“一派胡言！”魯王韓霆抬腳對著他的胸口踢了一腳, 勃然大怒拂袖進(jìn)殿。桌子上擺放著那夜被偷偷送出來的名單。

    魯王韓霆看著名單上起轉(zhuǎn)承合的墨痕, 幾乎能想象那日廿七爬在桌子上偷抄名單的樣子。小錦兒的字是他一手教的, 小錦兒的人是他一手培養(yǎng)長大的。她沒道理會背叛他。

    相國寺, 禪堂對面的韋馱龕前掛出“起七”的牌子。禪堂里寂靜無聲, 坐滿了打禪的和尚。

    華錦萼和霍承綱并肩走過時, 保持著安靜和尊重。快走幾步, 華錦萼長舒一口氣道：“氣氛太肅穆了，我方才都不敢大聲喘氣。”

    霍承綱笑道：“他們在打禪七, 以求開悟?！?/br>
    他語氣娓娓, 充滿生活氣息。華錦萼不由得側(cè)目去看他, 霍承綱眉目俊朗，清疏冷淡，整個人有種氣定神閑的淡雅。

    “霍承綱?！比A錦萼叫了他一聲道：“我累了，腿疼。”

    “恩？”霍承綱舉目四望，不遠(yuǎn)處有個涼亭。他指著那道：“我們過去休息一下吧。”

    華錦萼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感興趣道：“我一步也走不了。”

    霍承綱眉頭皺在一起，“你何時變的這樣嬌氣?！毕胝f她又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小姐，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扶著她胳膊慢慢走道：“我扶著你?！?/br>
    華錦萼目光微閃，她低下頭, 被當(dāng)做人看的滋味可真好啊。她抓緊霍承綱的小臂，指頭慢慢陷進(jìn)他的衣服里。

    霍承綱胳膊被抓的一疼，低頭一看，華錦萼將他胳膊攥的緊緊的。像是抓著特別重要的東西一樣。他微微一笑，任華錦萼的抓著。

    只在背過身時，不自覺齜牙咧嘴片刻。他的霍驕，手勁可真大啊。

    太陽落山前，霍承綱和華錦萼回了東宮。在宮門交接對牌時，楚王韓霄突然帶著二十幾名侍衛(wèi)到宮門處來了。他們叫住華錦萼的馬車。

    楚王韓霄在宮門處拱手，似笑非笑道：“小嫂子多日不見。大公主和賢德妃娘娘很是想念你呢。側(cè)妃娘娘也別整日在東宮悶著了，常來鐘粹宮陪娘娘說說話。您和大公主，到底是侄嫂，嘮嘮家常也好啊?！?/br>
    華錦萼在馬車?yán)镒ゾo車壁，神色冷淡，她聽見霍承綱上前和楚王說著什么。不一會兒，楚王帶著侍衛(wèi)離開了。

    華錦萼掀簾對霍承綱道：“小霍子，上來服侍。”

    霍承綱挑挑眉毛，從善如流的上馬車。華錦萼開門見山的問，“你和楚王說了什么，他怎么這么輕易就走了?！?/br>
    霍承綱就知道她要問這個，靠在馬車上笑道：“楚王帶的事東城兵馬司的將領(lǐng)，他神色匆匆，必有要是在身。不過是恰好撞見你，提點(diǎn)兩句罷了。我即便什么也不說，他也不會久留，過多為難?！?/br>
    霍承綱只是提醒楚王，不要耽誤了朝廷大事。太子還在等著側(cè)妃娘娘回去呢。

    華錦萼低眉沉思片刻道：“霍先生，你侍奉太子左右。少不了跟魯王楚王打交道，我若同你在一起。你如何能處處避開魯王、楚王?！?/br>
    馬車內(nèi)沉默片刻，其實(shí)二人都知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華錦萼詐死，然后隱姓埋名在霍承綱的后宅，不要再拋頭露面。

    但華錦萼未必就想這么活著。那樣被人變相囚禁著，和禁臠有什么兩樣。

    霍承綱沉默道：“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的。男主外，女主內(nèi)。你且給我?guī)啄辏抑映删痛髽I(yè)后。必會功成身退?！?/br>
    “那要多少年呢?！比A錦萼閉上眼睛，鴉睫輕顫，“霍先生，我念的書不多。但也知道這世上有句話叫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高大英俊，前途遠(yuǎn)大。想要娶什么樣的名門閨秀，太子都會為你做主?！?/br>
    華錦萼偏著頭看霍承綱，有些不明白。不是都說男人得了手之后就不在乎了嗎，她輕啟唇道：“我已經(jīng)伺候過你了。你為何非要和我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不可。”

    華錦萼實(shí)在覺得，和霍承綱睡一覺，他幫她脫離這里是件再劃算不過的買賣。事已至此，再哭天搶地也沒有什么樣。她一向是喜歡把利益最大化的人。

    霍承綱面色一冷，“你就這么喜歡輕賤自己嗎。”他跳下馬車，不再搭理華錦萼。

    華錦萼隔著馬車偶爾飄起的車簾看著霍承綱。拋開其他而言，霍承綱是在是個良人，對她什么都好。

    只可惜，他要攪合在太子楚王和魯王之間。

    華錦萼想，她如果要過這種日子。為何又要舍魯王而遷就霍承綱呢。

    建章宮，魯王叫來流孤堂的密探去涿州一趟。魯王韓霆沉吟道：“……拿著我的名帖去找涿州刺史，將陳家入獄前后，越國公府上所有的動靜。以及陳家收押期間，什么人在探視，什么人在看守，齊齊查一遍。將人清點(diǎn)出來，等我傳召?！?/br>
    魯王韓霆揉著手背，走了兩步，繼續(xù)道：“涿州知府黃家據(jù)說和陳家一門也很是親近。將黃家的人也齊齊給我查一遍吧。”

    “是！”密探領(lǐng)命離開前，多問了句：“屬下是直接將結(jié)果稟告給你。還是交給廿七，由廿七交給你？”

    最近流孤堂上下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在傳，廿七叛變太子黨了。

    魯王韓霆知道流孤堂是在試探他的話鋒，他靜默片刻道：“先交給我。再發(fā)給廿七。”

    這是懷疑的意思了。廿七不必再事事知道。密探目光微閃，回去將這一消息報給了流孤堂高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