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記憶……

    她看著這張熟悉的臉，那是她夢中不斷出現(xiàn)的面容，是她腦中閃現(xiàn)的零碎畫面，原來，那都不是空xue來風，而是來自于她前世的記憶。

    難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對他有著莫名的熟悉感，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他，和他有著深刻的聯(lián)系。原來她真的丟失了記憶，她忘記了他，她忘記了自己的前世。

    難道人死之后，真的有奈何橋，真的有孟婆湯，喝下之后，前塵往事，全都盡數(shù)遺忘。

    思及那些反常的事情，她堅定的信念動搖了，她開始被他說動，開始相信這個說法，她與他曾在前世相遇，這一世又再次相逢。

    他一直在她的身旁，目睹了她神色的全部變化，看出了她的動搖。

    他的目光望向兩人面前穿戴于木架之上的鎧甲，示意她也向那里看去。

    她站定在鎧甲之前，目光一接觸到這副鎧甲，便一驚地立刻又縮了回來。

    “你見過這副鎧甲。”他看見她的反應，十分肯定地說。

    她恍恍惚惚，回答道：“我在夢中見過，原來是在前世……難怪我腦中會有它的記憶。”

    他站在她身后，低沉的聲音中似是帶著某種追憶。

    “那一日，是你親手為我穿上鎧甲，披上戰(zhàn)袍?！?/br>
    她心中一震，背脊變得僵硬，看不見他那銳利的目光時，只覺得那聲音竟似暗含著悲傷。

    她醒悟過來，他說的是前世的事。

    “你祝我凱旋歸來，可是我沒有想到，你是南帝白則的人。”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后背，竟是專注而落寞，她沒有回頭，也能感到他正在看她。

    “你在我的心上扎了一刀，便再無蹤跡，我療傷南下，卻在敵對的陣營前見到你的身影?！?/br>
    他每說出一句，她的臉色便慘白一分，手心捏出一把冷汗，她竟偏偏遺失了前世那么多的重要記憶，她被他困在這座山中，卻還在試圖掙扎，沒想到上一世，自己已經(jīng)對他下手過一次，而且行刺失敗了。

    那個危險的男人，在前世受盡了她的欺騙，帶著深刻的執(zhí)念，逆天重生，一路追到了今世。

    她在聽到他的最后一句話的時候，頓時感到手腳冰涼，全身都浸在冰寒之中！

    “你在前世欺我一次，今生還要再次重演嗎？”

    她驀地轉(zhuǎn)身，沖動地張開嘴，想要說些什么。

    “我……”

    當看見他那張冷峻的面容的時候，她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之中。

    就好像夢境之中，他騎在高大的戰(zhàn)馬之上，站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詢問她。

    而她，嘴巴長在自己的身上，卻一個字也回答不上來。

    她該如何為自己辯解？

    她是皇帝派來的刺客，這點無可辯解，被他懷疑一點也沒錯，就在她的房中，枕頭底下，還有皇上親賜的香囊，里面裝有碧落之丹，前世的她是什么樣子，她無從知曉，但同樣得到了這樣的任務。

    她與他是敵人，前世不能共存，今生也不能相容。

    有什么東西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幾乎就要溢出，她微微仰起臉，努力地把它壓抑回去，不讓它肆意流出來。

    他們站在對立面上，前世今生都逃不掉命運的桎梏，偏偏她對他生出那么一份真情，只讓這份無奈變得愈發(fā)無奈。

    前世的她，也許，在自己的使命和自己的感情之中，選擇了前者，自己親手毀滅了那份真情，那份刻骨的遺憾，直到今生，她也每每心痛如絞。

    越是努力回憶那些破碎的記憶，她的心就越是疼痛難忍，除去他說的那些事，還有她能想起的幾個畫面，其余的細節(jié)、上一世的結(jié)局，她卻是始終也想不起來。

    她想要向他詢問，可是她開不了口。

    她不知道前世自己是如何對他，他們之間破裂到什么程度，而如今他的心中對她有幾分仇恨，又留有幾分感情，于公，她算是忠于了自己的使命，可是于他，她背叛了他的真心。

    這樣的她，如何能開口，向他詢問。

    她懊惱于自己的一無所知，急切不已，如果他能記得一切的經(jīng)過，為什么只有她偏偏丟失了記憶？難道是因為他練成了《輪回心法》？

    沒有接觸過《輪回心法》的她，又怎么會重生的？

    “我不想欺騙你?！?/br>
    良久，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嗓子有些干澀。

    “從你在馬車里劫走我的時候，我的任務就失敗了。”

    那時候的他，是那么不可一世，狂傲不羈，那可御千軍萬馬的氣勢，無人能擋。原來他早已看破一切秘密，打亂了皇上的隱秘計劃，從那一刻起，這一世的走向，就已經(jīng)變了。

    當時的她懵懂不知，如今她已經(jīng)明白了。

    他走在所有人前面，那雙深不見底的鷹眼，早已將一切看穿。

    “現(xiàn)在的我在你的掌控之下，無力對你做什么?！彼蚰请p黑眸，臉色蒼白，眼神中蘊含著懇切，“放我下山吧，我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陸長夜，留在這座山中，她就被使命和真心不斷地左右著，不管她傾向哪一邊，對另一邊都是背叛。如果是這樣，她寧可永遠不回南都，永遠不再見自己心愛的人。

    她身為一個小女子，在命運的河流中漂泊，難道終其兩世都無法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