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就因為這個生氣到現(xiàn)在？”

    曹博安不可思議的對著程回喊，尾音驚訝到變調(diào)，已經(jīng)顧不上看他的臉色。

    從程回下午回來到現(xiàn)在，臉拉得像別人欠了他八百萬。他本來就一副乖張樣子，現(xiàn)在更是戾氣得不行，看誰眼里都帶冰。

    曹博安煎熬了一下午，生怕哪里惹著他自己就進(jìn)了醫(yī)院。忍不住問了幾句，程回一開始沒說話，最后被他煩的不行說了事情原委，曹博安聽完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

    人家去上課不是正常的很嘛，他有什么好氣的。

    再看一眼他脖子上的印子，曹博安感覺臉皮guntang，移開眼對他說：“你趕緊擦擦脖子?！?/br>
    程回不明所以，曹博安跑去女生那借了面小鏡子遞給他。

    程回對著鏡子一看，是一個完整的唇印，梅子色。

    他是冷白皮，稍微紅了紫了都明顯的不得了，一個明晃晃的唇印留在那想讓人看不見都難。

    程回沒說話，覺得自己快被氣瘋了。拿紙濕了點水就往脖子上擦，顏色沒擦掉多少，面積倒是越擴(kuò)越大。

    “cao！”程回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心里的火直接燒上來。

    “你說她那垃圾課有什么好上的，課課課課，上他媽的上?！?/br>
    曹博安無奈：“人家是學(xué)生，去上課不是應(yīng)該的嘛?！?/br>
    程回：“一樣是衛(wèi)校憑什么劉恩女朋友能來她就不能來。”

    被無緣無故cue到的劉恩：“……”

    曹博安：“……”說白了就是人家有你沒有酸了唄。可這話他又不敢說出口。

    程回忍了又忍，還是克制不住從煙盒里摸支煙出去了。

    周路偉跟著他走出教室。

    一路來到教學(xué)樓背后，程回把煙叼在嘴上，用手擋風(fēng)擦亮火機(jī)。煙霧撲上來，隱隱虛化了他的輪廓，顯出些消沉來。

    程回坐在臺階上，手臂隨意搭在腿上，閉著眼吐煙。

    周路偉走到他面前，“程回?！?/br>
    他睜開眼，“什么事？”

    周路偉彎腰坐在他旁邊，也點燃一支煙，陪著他一起慢慢吸。

    “你女朋友，是不是店里見到的那個。”

    程回眼神瞬間聚焦，語氣卻清淡，“你怎么知道？”

    周路偉微笑說：“猜的，你對她不一般?！?/br>
    “是么?！背袒赝鲁鰞蓚€字，雖是問句，但連他自己都知道結(jié)果。

    周路偉不響。

    過了一會，煙都熄了。他們倆并排坐在臺階上。

    周路偉開口：“我很好奇怎么是她，畢竟她比起以前追你的女孩兒來說，并不漂亮?！?/br>
    程回一下下摁亮火機(jī)，火光照亮他的臉，神情安靜。他慢慢地說：“我也不知道。”

    程回側(cè)身看著周路偉，從頭到腳細(xì)細(xì)打量他，像是在確認(rèn)他是否值得傾訴。

    然后，程回說：“就只是巧合?！?/br>
    “我在下雨天碰到她，緊接著又在一個雨天收留她。她長得不多漂亮，但是我看著舒服。她做飯很好吃性子又乖，又不惹事，我突然覺得玩玩也沒什么?！?/br>
    “她今天來找我，待了沒一會就要走，說去上課不愿意陪我。我生氣，她又說喜歡我。”

    程回絮絮叨叨地講，又仔細(xì)回憶了一遍。他有些躁，又惱，像是抓不住重點。最后只能說：“就是這樣。”

    周路偉茫然：“那你氣什么？就氣她不陪你？”

    程回冷笑一聲，“那是你沒見她那個囂張態(tài)度，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她拿我當(dāng)什么?！?/br>
    周路偉梗住，“那你試著晾她幾天？”

    “她會哭?！?/br>
    “那你去找她？跟她說說？”

    程回?fù)u頭：“跟這個沒關(guān)系，我就看不慣她那個隨意樣子。”

    周路偉問：“怎么個隨意法？”

    程回：“說不上來，反正就是哪里不對?！?/br>
    周路偉無語，他這說了跟沒說一個樣，“你自己掂量著吧，別把自己玩進(jìn)去就行?！?/br>
    程回默不作聲，盯著熄掉的煙頭發(fā)一陣呆，最后說算了，話題無疾而終。

    周路偉見他不再說話，自己起來先回了教室，留他一個人坐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個時候的程回只是簡單地把她的行為總結(jié)為隨意，根本沒有察覺到她的殘忍，也不理解她話里的不一樣。

    他僅僅以為自己的怒氣來源于她的輕視，氣自己的付出沒有得到她千百倍的珍惜，等他真正明白所有時，已經(jīng)晚了。

    蔣妤同卡著一二節(jié)課的課間回去，陸昂懸了四十五分鐘的心終于落地了。

    他順了口氣說：“你終于來了，再晚就露餡了?！?/br>
    蔣妤同趕緊坐下，“有人問嗎？”

    陸昂：“午自習(xí)李懷遠(yuǎn)來過，我說你去廁所了，第一節(jié)是語文課，老師沒問?！?/br>
    蔣妤同比了個v的手勢，笑的像偷了油的倉鼠。陸昂在心里呸呸兩聲，罵自己這什么破比喻，哪有把人比做老鼠的，活該語文考不好。

    他偷偷看向身邊，又迅速轉(zhuǎn)回來，耳朵燒紅。

    蔣妤同不知道他這些小心思，彎腰抽出化學(xué)卷子。她微側(cè)著頭，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動作秀氣得不像做題，像描花。

    她一下午都沉浸在學(xué)習(xí)中，把程回拋在腦后。

    二中的貼吧炸了，首頁全是咖啡館里程回抱人上樓的照片，甚至還有十幾秒的小視頻。

    視頻里的程回懷里藏著人，托抱著進(jìn)了房間，背景是二中群眾驚呆的臉。

    王思安也看到了，李曼看著她陰晴不定的臉色有些擔(dān)心。

    “安安……”她輕聲說。

    王思安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你看，他報應(yīng)來了?！?/br>
    李曼不解，“這怎么能看出來？他只是抱著人而已?！?/br>
    王思安低頭繼續(xù)看照片，側(cè)臉甜美，是標(biāo)準(zhǔn)的初戀臉。追她的人其實不少。

    她抬頭看著李曼，認(rèn)真地說：“不管你信不信，我覺得程回認(rèn)真了?！?/br>
    他干嘛要去咖啡館呢，附近的落腳處那么多。女生不想露臉?biāo)€硬帶過去，說到底還不是做給她們看，又或者在宣告著什么。

    王思安慘然一笑，真是不甘心呢。像程回這樣的人，沒見過還好，見過，才是引人墮落的開始。

    高興了看誰都像調(diào)情，不高興了就甩人臉子。這種浪蕩，又欲拒還迎的態(tài)度，勾得多少人往上撲。

    李曼不懂，很多女生也不懂，程回的殘忍在于他從不拒絕。遇到漂亮姑娘搭訕?biāo)硬纾攘葞拙渚湍茏屓朔夹拇髣?，可惜也僅止于此。

    以前不是沒有人想再進(jìn)一步，可最后得到的就只是他的無動于衷。他冷眼看著你掙扎，看你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他多壞啊。

    王思安深吸一口氣，把自己從回憶中剝離出來，眼里最后一點留戀煙消云散。她開始好奇，程回懷里的這個人是怎么拿下他的。

    會鹿死誰手呢。

    二中的晚自習(xí)開始了，班里只有幾個人，程回竟然在。

    教室里很安靜，像楚河漢界一樣界限分明，學(xué)習(xí)的都集中在前排，開著燈。

    中間空蕩蕩，后排昏暗，程回一個人趴在桌子上，閉著眼，沒睡。曹博安他們?nèi)ゴ蚯蛄恕?/br>
    手機(jī)震動聲把他吵醒，程回亮屏看了一眼，嗤笑。沒管接二連三的短信轟炸，關(guān)機(jī)扔進(jìn)桌洞。

    真當(dāng)他是賣的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還得倒貼錢。

    天已經(jīng)很暗了，他想走，腳卻落地生，沒辦法又換個方向繼續(xù)睡。

    過了很久，后門發(fā)出吱呀一聲，蔣妤同慢慢走進(jìn)來。

    二中管理制度很松，學(xué)生大多不穿校服，她很輕松就混了進(jìn)來。樓層班級那就更好找了，貼吧一搜，連人帶圖，私人信息扒得干干凈凈。

    甚至還找到一張程回的體檢表，身高188，體重146。至于更詳細(xì)的數(shù)據(jù)，蔣妤同想親自上手量。

    前排有人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見有個女生站在程回邊上頓時來了興趣，動動胳膊碰碰兩邊人一起往后看。

    他們表情生動，想說話又不敢出聲，全靠打手勢交流，活像演默劇。

    蔣妤同往前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她現(xiàn)在顧不得這些了。

    程回睡著了，臉埋在手臂里只露出一點點，眼型極美，頭發(fā)散亂，左手帶著那塊表，蔣妤同覺得心動。

    誰說關(guān)了燈都一樣，白的人在黑暗中也是好看到打眼。

    蔣妤同上樓時剛洗過手，還有些潮濕，就這么伸進(jìn)他衣領(lǐng)。

    程回被冰得一哆嗦，猛的睜開眼，剛想開口罵娘看到是她，頓時啞了火，神色緩和下來。

    程回把她的手抽出來，蔣妤同不依，甩開他又塞進(jìn)去。再抽，再塞。

    程回惱了，咬牙切齒地逼問她：“你他媽到底想干什么?！闭Z氣帶著點狠，目光危險。

    蔣妤同沒說話，低著頭看他，抽出手伸開雙臂，要抱。

    程回坐著沒動，兩人僵持著，

    前面的人看的津津有味，雖然黑得看不見臉，但能看到動作，程回果然還是那個程回，女生受挫了吧。

    眼淚倏然落下來，蔣妤同倔強(qiáng)的看著他。

    淚珠順著她下巴滾落，程回心口一窒，算了。

    “行了，不哭啊。”程回說著把她拉進(jìn)懷里，抱坐在自己腿上。從桌上抽紙給她擦眼淚，“哭哭哭，就知道哭，有什么好哭的。”

    紙巾沾上眼睛，動作很輕。蔣妤同躲開他的手將臉貼近他脖頸。

    他的體溫略高，肌膚相貼的感覺極好，她小聲地嘆喟著。

    程回手一頓，頹然地垂下。低著眼，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