謬論
他的聲音不小,把蔣妤同吼得一懵,拉著程回衣服的手不自覺的抖了抖。 程回倒也聽清了,低頭先看蔣妤同。但是畢竟不是面對面,程回看不到她的臉,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遂又看向曹博安,眼眸冰涼。 曹博安被程回這么一看回了神,自覺失言,忙嬉皮笑臉地道了歉。 蔣妤同笑笑說沒事,程回拉著她坐下。這事兒就算翻篇了,在座的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接茬。 他們算看出來了,程回不樂意聽到碰瓷兒倒貼啥的,眼巴巴把人護得緊呢,他們也不想討沒趣兒,平白落個不好看。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愿意去碰瓷兒,程回都不愿意理,這種事情不就講究個你情我愿才有意思嘛。 眾人都默默吃飯,沒人說話。 桌上的菜三葷三素,賣相還不錯。二中門口的快餐店雖然小但是賺錢不少。學(xué)生放學(xué)后都愛來這點上三四個小炒,拉幾個同學(xué)朋友一起吃一頓。這個快餐店菜樣兒多,均攤起來也不算貴,很受學(xué)生歡迎。 程回看著一桌子菜也沒什么食欲,隨便吃了幾口就擱下筷子。他偏頭看著蔣妤同說:“有什么想吃的嗎?跟我說再加菜。” 蔣妤同咽下嘴里的土豆絲,搖搖頭。她不習(xí)慣跟很多人一起吃飯,哪怕這桌才七八個人。 平心而論,蔣妤同自己都覺得自己壞毛病很多,可她偏偏不想改。 蔣妤同低頭扒了幾口米,不動筷子了。 程回低聲跟她說了幾句話,出去了,留蔣妤同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坐在那。 剩下的人互相使著眼色,都有些蠢蠢欲動,周路偉回頭看程回走遠了才放下碗,看著她說:“你好,我叫周路偉,跟你還是本家呢?!?/br> 一說本家蔣妤同沒反應(yīng)過來,空了幾秒才說:“啊,是,你好,我是周同?!?/br> 周路偉:“你真的很厲害?!?/br> 蔣妤同:“?” 周路偉笑笑說:“能拿下我們阿回還不叫厲害嗎?”桌上的人聽到這句都笑了。 蔣妤同這才正視了對面的人,說:“是么?!?/br> 她笑了一下,笑意不達眼底,像是被某種情緒半路阻斷了一樣。 “他很難追嗎?”她問。 曹博安:“難!你知不知道我們二中有個追人難度表,那叫簡單,困難,地獄,程回?!?/br> “我跟你說啊,就按以前女生追程回那個態(tài)度,那個努力,拿去考大學(xué)什么京大海大考不上?笑話!” 蔣妤同身體微微前傾,很認真地聽著。張玉瑩仔細觀察她的表情,竟找不出絲毫不耐煩的情緒。 她心里不自覺地嘀咕,一般女生聽到男朋友被追的歷史不應(yīng)該覺得得意嗎?高興別人苦苦追求的人成了自己男朋友。 張玉瑩設(shè)身處地的想想,如果她是程回女朋友,肯定興奮得三天不睡覺,敲鑼打鼓昭告天下,最好給他全身貼滿自己的標(biāo)志。 無他,只因為程回那張臉過于出色。 程回走在人群里,你會一眼看到他。視網(wǎng)膜像是區(qū)別對待一樣只能顯出他的樣貌身形,他周圍所有人都無法成像,統(tǒng)統(tǒng)模糊成一團淪為背景。 他若是跟一堆帥哥站在一起,那你看到他時你會忘記之前看過的人,腦海里只能記得他的臉。 那張眉眼極冷淡,又壓抑著張揚戾氣的臉。 周路偉看著蔣妤同說:“你知道于晴雪嗎?” 曹博安補充道:“就你們衛(wèi)校的?;ǎ馗咛匕滋仄?,染銀藍色頭發(fā)的那個。” 蔣妤同點點頭說知道。其實她不知道。 周路偉:“她高二的時候追阿回,天天在校門口堵人,后來直接就進班找人了?!?/br> “嗯?!笔Y妤同聽的津津有味,擺出一副請繼續(xù)的傾聽姿態(tài)。 “……”周路偉感覺自己話說一半就被噎了,也不知道下面還能說什么,干脆閉麥了。 倒是一旁的張玉瑩還想說兩句,一側(cè)頭看見程回走過來閉了嘴。 她悻悻地撤回身體,程回看著覺出氣氛不太正常。他從塑料袋里掏出一聽可樂遞給蔣妤同,剩下的水一人一瓶傳了過去。 蔣妤同握住可樂,看著程回說:“怎么不是冰的?” 程回:“你少喝那些。” 蔣妤同:“哦?!?/br> 她一下下扣著拉環(huán),卻不打開,金屬碰撞的聲音敲在所有人心上,他們隱約覺得蔣妤同跟剛剛不一樣了。 若說剛才她是乖乖牌的路子,那現(xiàn)在就是含沙射影的心機掛。 蔣妤同沒說話,把可樂推向程回,程回順手打開后放在她面前。 “我沒讓你開?!笔Y妤同笑吟吟地看著程回,又看了坐著的一圈人,起身走了。 她走得很快,像是借此宣泄情緒一樣,眨眼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程回把食指上的拉環(huán)取下扔在桌上,往后一靠說:“你們?nèi)撬???/br> 聲音像冰片劃過臉頰,讓人切身感受到一種冷中帶痛的刺骨。 “沒啊,沒說啥?!笔Y妤同走了好一會曹博安才反應(yīng)過來。這女的是變臉出身的嗎,程回在時一個樣,不在時又一個樣,都把他看愣了。 “不是,我們也沒說啥啊,她這就生氣了?” 程回看著他問:“到底說了什么?” 曹博安清了清喉嚨,到底還是沒敢吱聲。周路偉接過話:“就說了點以前女生追你的事?!?/br> 程回不解:“嗯?” 周路偉聳肩一笑:“她吃醋了唄拿你撒氣?!?/br> 程回先是懵了一下,支起手頂在腮幫上,想了一想,仿佛要說些什么又說不出的樣子,然后突地笑開了,滿眼的流光溢彩,只對著周路偉說:“謝了?!?/br> 周路偉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程回點點頭出門尋蔣妤同去了。 曹博安:“這什么情況?” 周路偉:“沒看出來嘛阿回拿不住那女生,我助攻一把讓那女生緊張緊張他?!?/br> 曹博安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伸出大拇指說:“高!實在是高!” 程回在第一個路口就找到蔣妤同。她站在路牙石上低著頭玩手機,旁人看著她高挑,等程回一走近就襯得她小小一個。 程回托著她下巴抬起她的頭,手在她背上拍了一下,說:“站直。”然后在她頭頂上朝著自己比了一下,程回笑著問她:“有一米七嗎?” “莫啊?!?/br> 蔣妤同悶悶出聲,往他懷里偎,卻被一把扯住。她抬頭看著他說:“做什么?” “醋了?” “沒有?!?/br> “真沒有?” “……” 蔣妤同不吭聲,倔強得像個做錯事卻不肯認錯的孩子。程回將她抱進懷里,低低地笑。笑聲說不出的干凈脆亮,還很甜,會讓人想到剛摘下的草莓。 蔣妤同承認自己抵抗不住,說:“假的?!?/br> 程回的笑聲更大了,像從胸腔里直接迸發(fā)而出,不經(jīng)過喉嚨口腔直接灌到她耳中,和這夜色一起落在她心里。 蔣妤同不想再聽,就推開了他。 “傻姑娘。”程回道:“送你回家?!本蛯⑹诌f給她。蔣妤同默默地握住,跟著他走。 他走,她就走,一前一后怎么也對不上步子。程回忽然轉(zhuǎn)過身看著她,蔣妤同收不住腳就磕在他懷里。 他真的很高,脖頸到肩膀的銜接線條流暢又性感,骨頭突起,應(yīng)該很好嘬。 蔣妤同漫無邊際的想,抬頭緊緊的盯住他說:“我不想回家,去你家?!?/br> 程回抬手遮住她的眼,碰了一下她的唇,說:“好?!?/br> 兩個人打車回了森和園。 在程回家里,蔣妤同驗證了他脖頸到底好不好嘬。下巴,喉結(jié),鎖骨,留下的都是她的口紅印和牙印。 程回受不了地把她壓在身下,手臂抵住她肩膀,眼里像有細火苗在燒:“夠了!周同!” 蔣妤同眼睛猛的一眨,終于醒了過來,她側(cè)頭看著茶幾說:“對不起。” 聲音很輕,可是落在程回耳里與勾引無異。腦袋逐漸混沌,內(nèi)容是什么他已經(jīng)分不清了,只想著讓她繼續(xù)說。 “程回,我……” 鋪天蓋地的吻落下來,跟剛才一比簡直是天上地下。蔣妤同現(xiàn)在很清明,卻任由他將自己的領(lǐng)口扯開。吻落在肩膀鎖骨上,有些疼,可更多的是癢。 蔣妤同抑制不住喘了一聲,更加刺激到了他。 “啊——疼”蔣妤同痛呼出聲,程回松了嘴,牙尖染血。 “對不起?!背袒卣f了一句就匆匆去了臥室,不敢再看她一眼,怕自己控制不住。 蔣妤同散著衣襟躺在沙發(fā)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程回拎著醫(yī)藥箱回來,小心翼翼地合上她的衣服,最上面的鈕扣在撕扯中崩壞了,程回抿了抿唇,沒說話。拿出碘酒涂擦她脖頸的傷口。 那是他在啃吮時牙齒刮出的傷。 “對不起?!?/br> 蔣妤同疼得厲害,打掉程回的手側(cè)過身面對沙發(fā)背,并不理睬他。 程回在原地呆站了一會,踢掉拖鞋側(cè)躺上了沙發(fā),胸口貼在她后背上。試探性的抱住她的腰,然后慢慢收緊。 沙發(fā)僅能容納一個人平躺,兩人側(cè)躺卻也是剛剛好。蔣妤同微動了一下,換來的是身后更緊的擁抱。 “對不起?!彼f。 蔣妤同突然覺得空虛。她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過程卻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波折。 程回冷淡,孤傲,瞥人一眼都像獎賞。 他在女生眼里遠不止是追逐目標(biāo),而是物化成一個符號。他代表權(quán)勢,代表榮耀,代表同齡人的艷羨。得到他,就是變相得到這一切。 蔣妤同為此進入競技場,甚至做好千萬分準(zhǔn)備。 臺下的觀眾歡呼嚎叫,同臺的女生斗志勃勃。 她的血燒起來,叫囂著開場。 …… 然后? 沒有然后。 裁判沖進來吹哨喊停,高舉起她的手,告訴所有人她不戰(zhàn)而勝。 不戰(zhàn)而勝! 在觀眾的噓聲中,同場選手忿忿難平,連她自己也是茫然。 所有的準(zhǔn)備都成了廢話,她對著聾子喋喋不休。想象中是跌宕起伏,現(xiàn)實卻淡的像白開水,挑不起她半分波瀾。 因為過程不夠艱難,得到的東西自然不會被珍惜。 精神上空虛,讓她對什么都倦,只能白白自我高/潮一場。 頹的像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