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或許還有活的
肖玉瓚停留空中的手緩緩落下,她坐到肖墨生旁邊的凳子上,輕聲道:“想喝酒的話,府上還有很多,跟我回去吧,我保證。。能喝醉的?!?/br> 他就是想醉。 肖玉瓚清楚,有時候想要逃避并不是什么可恥的事情,一個人的情緒沒有辦法得到宣泄的時候,強逼強求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果然,肖墨生聽了肖玉瓚的話,立刻就乖乖點頭說,站起身來準備跟她回家了。 王博衍跟周芋白在外面說話,詢問了一下那個店小二的傷勢重不重,周芋白癟嘴說就是劃了個小口子,流了點血看著嚇人,擦點藥酒包一下,明天估計就沒事了,就這破事,嚷嚷著騙了好幾兩銀子,這不就是擺明了搶劫么? 王博衍沒說什么,只道沒事就好,順便把那幾兩銀子還給了周芋白。 周芋白原本是不想要的,她在衙門當差就是圖一個自己喜歡,賺不賺錢的都不要緊,她又不缺這幾兩銀子,但王博衍堅持要給她,感謝她把事情壓下來,還幫忙照顧肖墨生。 周芋白嘿嘿笑,也不是矯情性子,既然王博衍給了,她也就收下了。 肖墨生跟著肖玉瓚出來的時候,周芋白還拽著肖玉瓚的袖子同她說過幾天休息了去找她玩兒,說完看了肖墨生好幾眼,見他神色如常,依舊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強行壓下自己心頭的好奇,知道這時候可不是瞎問的好時候。 一直把三人送上了馬車,周芋白才揮著手目送馬車走遠。 她伸了個懶腰,枕著腦袋往衙門里面去,坐回自己的靠椅上接著剝花生米的時候,才得空想想。 想了半天,沒頭緒,反倒是覺得肖墨生這性子,默默喝酒解愁,也不像是會主動挑事打人的樣子,肯定是那個小二說了什么話刺激到他了才對,不過這時候她也不能徑直又跑去問那個小二到底說了些什么,她這么兇神惡煞的去,他肯定也不會說實話,指不定又編一堆瞎話出來,這情況周芋白也算是遇得多了。 嘆口氣,周芋白把花生殼一扔:“不想了不想了!準備收工回家!” 而此時在馬車上的三人,都保持著沉默。 王博衍伸手握住肖玉瓚的手,倒是讓她安心不少,回府之后承安一路領(lǐng)著肖墨生回自己的院落里去,王博衍叮囑備幾壺上好的酒先送過去,見肖玉瓚緊趕著就要跟著肖墨生去,伸手把她拉住了。 “玉瓚,你別去了?!蓖醪┭軘堊⌒び癍懙募珙^,知道她著急,但這個時候反倒是關(guān)心則亂,“我去陪墨生喝幾杯?!?/br> 肖玉瓚皺眉:“你明天還要上朝,喝那么多酒可怎么行?還是我去跟墨生談談,這孩子最依賴我了,從小便什么事情都跟我說的?!?/br> 王博衍沒松手,把她往自己面前拉近:“那這一次他為什么沒有跟你說了呢?” 肖玉瓚噎住。 的確,這一次,肖墨生什么都沒有跟她說,心里難受也好,痛苦崩潰也好,除了那一剎那控制不住決堤的淚水以外,姐弟兩沒有再過多的交流了。 他不愿意說,至少這一次,他什么都不愿意說了。 不是對肖玉瓚沒有了信任,也不是心里面有了什么隔閡,只是因為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說,要怎么說而已。 曾經(jīng)的小男孩已經(jīng)長大了。 他沒有王博衍那么幸運,曾經(jīng)丟失的人還能好運的找回來。 紫苑也沒有肖玉瓚那么幸運,擁有家人的保護和好友的支撐。 她去了又能怎么樣呢?能跟肖墨生說些什么呢?說你不要這樣,你要振作起來,紫苑姑娘也不會愿意看見你這樣的,你過兩日還要進宮,還要做官。。 這些不能讓肖墨生釋懷,更不能讓他振作起來。 這一刻肖玉瓚突然覺得無能為力,她只是一個很渺小的人,或許她曾經(jīng)在很努力的去成為一個很偉大的人,但現(xiàn)在這一刻,她只是一個連自己弟弟都不知道該怎么安慰的人。 王博衍的手很暖,他撐住自己,就像是撐住了一片天,見肖玉瓚不再堅持要去,王博衍才抱了抱她,輕聲道:“我去陪陪他,想喝酒也好,想說話也好,男人之間總歸是更好互相理解一點的,他的心情。。我懂,換位思考,如果是我失去了你。。我可能比他還要。。” 王博衍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等待和尋找,這個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有說話權(quán),也誠如他所說,肖墨生長大了,已經(jīng)是個男人了,這種時候王博衍去,比自己去更好。 “好。”肖玉瓚松口妥協(xié),拽緊了王博衍的衣袖,“我等你回來。” 王博衍抬手摸她的腦袋,用力環(huán)緊她后才慢慢松開,讓小椒和肖玉瓚先回去:“別等我,早些上床休息?!?/br> 說完,又拉緊她的手使勁握了握,朝著肖墨生的院落遠去了。 小椒攙扶肖玉瓚站著,直到王博衍的身影消失在小道上,小椒才輕聲喚了肖玉瓚一聲:“小姐。。咱們回去了吧,奴婢給你泡杯茶,急匆匆這樣趕過去又跑回來的。。” 肖玉瓚搖了搖頭,示意不用,她半垂眼眸嘆了口氣,突然就捂著臉蹲下了。 小椒不知道她怎么了,趕緊也蹲下身來:“小姐,你怎么了?” 肖玉瓚依舊還是搖頭,不知道要怎么說。 那天初見,她是不是應該追上去的? 明明看到了,四目相對,也察覺到了紫苑的不對勁,為什么沒有追上去?為什么不果斷一點? 她如果執(zhí)意要上去攀話詢問,難道王博衍會攔著自己么?他肯定不會的。 以她的身份,想要和紫苑單獨說兩句根本不是什么難事,如果那天她能夠問紫苑一句,為什么要來這個地方,剛才是在看誰,為什么見了她就要跑,那么不管紫苑如何回答,她都一定會在意,更在意這個姑娘一些。 如果那樣的話,是不是就能夠更早一點得知紫苑的身份? 肖墨生現(xiàn)在,是不是也就能救下紫苑的性命,而不是拿著一枚鈴鐺,抱憾終身? 肖玉瓚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是沒有道理的,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發(fā)抖的心臟,衙門來人說肖墨生傷人的時候她是真的嚇壞了。 她怕肖墨生真的想不開做了什么傷害自己的事。 失了前程,一蹶不振。 那么紫苑的期盼,她的死亡,都變成了毫無意義的事情。 她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個時候,終于深知自己的渺小和懦弱,深知自己的無能為力和自以為是,她想要保護世人,世人卻唾棄于她。 而今她只想保護家人,卻依舊沒能在該做出正確判斷的時候果斷出手。 她變得畏手畏腳,若是當年。。若當年的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追上去,她哪管那么多眼光不眼光,定然是要多問幾句的。 蹲在這里半響,肖玉瓚才拿下了手來,她長時間沒有眨眼,眼睛有些干澀泛酸,把手遞給小椒重新站起來以后,肖玉瓚才歉意的笑笑:“對不起,把你嚇壞了吧?” 可不是要嚇壞了?小椒都準備要不管不顧的跑去把王博衍喊回來了! “小姐,你別嚇我啊,少爺已經(jīng)不好了,你千萬要好好的?!毙〗仿曇舳紟Я藥追挚耷唬@些事情,怎么就一件一件的往他們肖家頭上落呢? 但還沒完,顯然是沒完,紫苑的事后還藏著更多的事情,云娘和周臨的事情也依舊是冰山一角,百萬軍餉背后的驚天主謀一旦被挖掘出來,皇上斷然不可能容下! 而今解語和寧慕心被牽扯進去,就意味著王博衍已經(jīng)被崔有懷盯上,他不肯放過解語和寧慕心是一回事,如今為著紫苑的身份,肖墨生和王博衍也同樣不會輕易放過了尚書令。 肖家,王家,再加上許冬榮和姜承宇,指不定周芋白那個小丫頭也要進來參合一腳,朝堂之爭,孰勝孰負,現(xiàn)在才剛要開始! 風雨欲來。 小椒扶著肖玉瓚回到漪瀾院里,一個勁兒的跟她說話給她解悶,生怕她再自己想不過去折騰自己,幾年前的事情小椒真是怕極了。 不過好在肖玉瓚站起身來之后便沒事了,她聽王博衍的話,坐了會兒之后便讓小椒燒熱水準備梳洗,正在摘頭上的簪子,承安從外頭匆匆進來,探頭問了小椒一句:“少夫人睡了嗎?” 小椒說沒睡呢,下意識心慌就問他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事情又鬧起來給老爺和夫人曉得了? 承安搖頭說不是,這事兒周芋白處理得及時,樓上都是包廂,也沒出什么大事,稍微搪塞過去,當時沒鬧起來,也就傳不出太遠,老爺和夫人都歇下了。 那這個時候了能有什么事兒?小椒困惑的看承安一眼,讓他進來說話。 承安瞧見肖玉瓚正在取耳環(huán)和頭上的簪子,趕忙上前道:“少夫人,來客了。” 大晚上的,來什么客? 肖玉瓚手上的動作停下:“誰來了?” “許家公子,姜家公子,還有周家小姐都來了。”承安如實稟告,“馬車就在外面停著?!?/br> 肖玉瓚覺得奇怪,周芋白不是說過幾天得空了才來么?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 而且這么晚了,許冬榮和姜承宇為什么也不睡? 來得突然,肖玉瓚覺著應當是有什么急事,便讓承安先把人請到漪瀾院來,王元平和杜文嬌既然已經(jīng)歇下了,又是王博衍的好友,便讓府上的人都安靜些,別驚擾了嬌靈院那邊。 承安應聲,轉(zhuǎn)身便去了。 肖玉瓚看了一眼桌邊的首飾,心想取都取了,也懶得再戴回去,這樣還輕松些。 周芋白一路都很安靜,直到進了屋里看見肖玉瓚才蹦起來喊她:“大嫂!” 許冬榮和姜承宇在外面站定,等到周芋白拉著肖玉瓚出來,才拱手問好,深夜突然來訪,也是怪不好意思的。 肖玉瓚道了聲無妨,讓三人都坐下說話。 許冬榮一進來便左右環(huán)視了幾眼,發(fā)現(xiàn)王博衍不在,坐下后開口問了一句。 肖玉瓚告知王博衍去開導肖墨生了,就在后面院子不遠。 許冬榮頷首,咧嘴笑起來:“大嫂莫怪,這事兒我也是剛曉得的,實在是等不到明天了,怕多生變故,且解語和寧慕心還在牢里邊呢,醉風樓一連出了那么多事,卻還好生生的迎來送往,實在是本事通天,要說沒有一座大山撐腰,我現(xiàn)在是肯定不信的了。” 肖玉瓚點頭稱是。 原來今日和王博衍分開之后,許冬榮又去了一趟天牢,去見了云娘一面。 他支開旁人,單獨跟云娘說了幾句話,得知醉風樓鬧出人命之后由王博衍的手下前去搜查過,卻誤傷了尚書令崔有懷的時候,云娘一直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意。 她大概真的是不怕死的,在天牢里面受盡了折磨,被抓至今連個整覺都沒有睡上,現(xiàn)在的云娘渾身充斥著刺鼻的味道,面容憔悴可怖,眼中充血疲倦,和剛剛被抓到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大多數(shù)時候,她都是沒有任何反應的。 尤其是所有人都逼著她認罪,說出周臨的去向,急著要為這個案件畫上句號卻又不能逼得了她的時候,云娘的臉上總是會掛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她也在等,在等真的有人能聽懂她的話,她已經(jīng)把現(xiàn)在能說的東西說了,她沒有等到那個按照她的話去尋找村子的人,至少,沒人告訴她。 他們只是憤怒的咒罵著說被騙了,而坐在她面前的許冬榮,是第一個提到醉風樓,提到尚書令崔有懷的人。 他說:“你指的那個地方我知道,一個村子的姑娘都沒有了,是都被醉風樓買走了吧?雖然沒有查到那些姑娘們是不是還活著,但醉風樓這個地方有問題,我已經(jīng)知道了,這就是你想告訴我們的,對么?” 云娘笑著,瞇著眼睛看他。 “紫苑死了那么久沒聽說有人過問,偏偏是參將派去的人查到問題的時候他去了,我不管尚書令究竟對你和周臨做了什么,我只是個文官,辦事的官,只要有人做錯了事,我就一定要替皇上把這個人揪出來,百萬軍餉案至今毫無眉目,外面依舊在鋪天蓋地的追捕周臨,你心里面那個人,依舊好好的坐在自己的府邸里,他怕什么?他什么都不怕,他唯一怕的,就是活著的人開口,就是開口以后還有人愿意相信罪人所言,可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說,難道要等周臨被捕,直接歸案?” 許冬榮看著云娘,他的時間其實不多,想要說服云娘根本不夠,他的這些話換作是臥底身份來炸她的話也完全行得通,云娘不一定信他。 但不管信不信,片刻之后,許冬榮都必須要離開了。 他握緊了拳頭,掌心里面全都是冷汗,但云娘只是那樣笑著看著他,看著表面毫無表情內(nèi)心已經(jīng)快要忍不住的許冬榮,直到許冬榮輕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準備離開的時候,云娘才終于說了一句話。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到許冬榮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錯愕的回頭去看云娘,盼著能從她的眼睛里面得到肯定。 但他回頭的時候云娘已經(jīng)重新低垂下了腦袋,臉上又恢復了死氣沉沉的表情,好像剛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緊接著,就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片刻就到了許冬榮的旁邊。 時間到了,他們打開牢門,熟練的進去檢查云娘的生命氣息,檢查她有沒有異樣之處,然后堵上她的嘴,以免她自盡,之后屋子里面坐了人,外面也涌進來更多的勞隸,連許冬榮身上,也要進行一次搜查。 確認沒有任何問題之后,許冬榮離開了天牢。 他在大街上吹了會兒風,然后朝著姜家去了。 姜承宇是剛躺下就被許冬榮給喊起來了,他沒想到許冬榮這會兒回來,兩人在屋子里沉默坐了好一會兒,許冬榮盯著茶杯想事情,姜承宇盯著許冬榮出神。 半響后,許冬榮突然一拍桌子,嚇得姜承宇一個哆嗦,他站起身來,拉著姜承宇就往外走。 “二哥,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找大哥去!” 做下了英明神武決定的許冬榮,在拉著姜承宇出府準備上馬車的時候,和趕來的周芋白撞了個正著。 許冬榮拍額,他可真是會選時間出門。 姜承宇當機立斷就往馬車里鉆。 周芋白跑得快,一把就拽住了許冬榮的衣角:“站??!跑什么!” 許冬榮嘆口氣,無奈的回頭笑笑:“姑奶奶,我們有要緊事要辦呢,趕明兒再跟你玩兒啊。” 周芋白沒撒手:“我也有事跟你們說,關(guān)于肖墨生的,你們聽不聽?” 許冬榮回頭:“墨生兄弟怎么了?” 周芋白摸了摸鼻尖,想了會兒,說不太清楚:“我也不好說,方才他到我那兒去了一趟,我瞧他很不對勁的樣子,好像遇上什么事兒了,整個人都很不開心,都要去衙門了,還惦記這要喝酒的事情,我瞧他酒量也好得很,喝了五瓶也沒見醉,還問我為什么喝不醉,奇奇怪怪的,我本來是準備回去了的,后來想想還是覺得不放心,你們男孩子的心思我是不清楚啦,但你們既然和博衍大哥要好,想來肖家哥兒的事你們肯定也不會不管的對不對?我怕大嫂傷心,想去看看,所以繞道來問問你們要不要一起去?!?/br> 說完,還探身去拉車簾:“姜承宇!你去不去??!” 姜承宇從里面露出半邊身子,破天荒的朝周芋白伸出了手:“去,你要一起的話就趕緊上車?!?/br> 周芋白一下子笑起來,像是怕姜承宇反悔一樣,拽緊了他的手就往馬車里擠,差點把許冬榮給擠下去。 是以原本是兩個人要來的,現(xiàn)在變成三個人了。 肖玉瓚聽許冬榮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大概明白了,他們是有要緊的事情要找王博衍說,順便也來開解開解肖墨生,就算不了解是什么情況,但是陪著喝幾杯酒也還是可以的,身邊有人陪著熱鬧,總好過自己一個人熬著。 肖玉瓚心里暖暖的,道聲感謝后,讓承安領(lǐng)著許冬榮和姜承宇往肖墨生的小院兒去,王家空房多,喝醉了直接宿在這里也沒什么,倒是周芋白一個小姑娘,這么晚了還不回去,家里人肯定是要擔心的。 見肖玉瓚擔心自己,周芋白還拍得自己胸脯啪啪響,信心十足道:“我沒事的大嫂,我家里人才不擔心我呢,帝上京誰不認識我???再說了,我穿著官服呢,明兒我休息!沒關(guān)系的,我陪你說說話吧,他們男人們都喝酒說事去了,你一個人,多沒勁啊?!?/br> 她說得頭頭是道,覺得自己很有道理,但肖玉瓚覺得不行,好說歹說連拖帶拽,還是讓小椒和承安把周芋白塞上馬車,親自送回周府去了。 而此時許冬榮和姜承宇已經(jīng)加入到了王博衍和肖墨生的隊伍里,四個男人各坐一方圍著喝酒,許冬榮打量肖墨生,還真像周芋白說得那樣,看上去正正常常的,也沒有什么過激的反應啊,怎么奇怪了? 見肖墨生狀態(tài)還行,許冬榮就先撿著自己的要緊事情說了。 云娘最后跟他的話是:“姑娘還有活著的,也有走出醉風樓的,比如我,他的后院永遠不缺年輕女子,許大人,路還很長。” 她這話的意思,細細想來,有些可怕。 云娘是周臨的心腹,卻說自己曾活著走出過醉風樓。 官家后院交易買賣不少,但崔有懷也涉及其中,是許冬榮沒想到的,他以為崔有懷會更謹慎些,可再細想,他又何須謹慎一些? 世人皆說,周臨忘恩負義,畜生不如,云娘卻愿意生死追隨在他的身邊,何嘗不是對世人的諷刺? 身披道德的尚書令身后,是被掩埋住的無盡黑暗,云娘的笑容似乎也是一場博弈。 她在賭,下一個抬進尚書府,尚還活生生的姑娘,能被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