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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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宵飛是因為去省廳調(diào)查人事變動檔案才被人給盯上的,自己也是因為同樣的理由遭人襲擊。 省廳人事檔案包含省內(nèi)各市級公安局支隊隊長級以上人員的變動記錄,市公安局的檔案處因權(quán)限不足無法保管。 池宵飛在臨死前對他說了一個“秋”字。 有了以上這些信息,聶傾已經(jīng)可以推測出池宵飛生前一直在調(diào)查的焦尸案,恐怕跟平城市公安局禁毒支隊隊長秋路新有著脫不開的關(guān)系。 而池宵飛那段時間致力在查的,就是焦尸的真實身份。蘇紀當初在做尸檢時還曾說過,死者生前很可能是一名警察。 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令人后背發(fā)涼的可怕猜想—— 那具焦尸的真實身份,一定跟秋路新有著十分密切的聯(lián)系,而秋路新正是這一毀尸滅跡惡性殺人事件的真兇! 倘若事實真是如此,恐怕全國警界都要被震動了。 聶傾清楚此事干系重大,既然在y省內(nèi)部處處受阻,索性先離開那兒,直接逐本溯源,到秋路新原先的大本營a市來查他的底。 之前讓袁亮幫忙找的,就是秋路新本人所有能查到的個人信息、以及相關(guān)的社會關(guān)系。 作為a市公安局派遣到平城市公安局的高級干部人員,秋路新的人事檔案保密級別也相當之高,連袁亮都頗費了一番功夫才黑到,做完之后還心有余悸,聶傾也不住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小心行事。 根據(jù)袁亮交給他的資料,秋路新至今未婚,父親在他高中時就去世了,母親還健在,如今住在a市一家私人療養(yǎng)院里。 聶傾手上有這家療養(yǎng)院的具體地址,但他不想這么早去打草驚蛇,于是先聯(lián)系了一個之前在公安大學時認識的前輩,現(xiàn)在就在a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工作,兩人約在距離公安局不遠的一個咖啡廳見面。 聶傾先到,在角落找了個不起眼的座位。 過了一會兒,他就從落地窗里看到這位前輩大步朝門口走去,進了門不假思索就朝他坐的位置走來。 “你果然坐這兒,換我也一樣?!眮砣耸觳痪卸Y地拉開聶傾對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招招手對旁邊一個咖啡廳的小姑娘說:“老樣子。”看來是???。 來人名叫孟崢,如今是a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隊長。聶傾上大二那年,系里請了孟崢來給他們做了一系列關(guān)于刑偵工作的講座,持續(xù)了一學期,聶傾因為佩服他過硬的專業(yè)技能常去請教,二人因此便混熟了,后來就處得像哥們兒一樣。先前提到聶傾在上學期間曾協(xié)助當?shù)鼐狡七^幾起案子,都是跟著孟崢一起。直到聶傾畢業(yè)選擇回平城,他跟孟崢見面的機會就少了許多,但二人之間的聯(lián)系卻一直沒斷過,聶傾還經(jīng)常向孟崢咨詢一些破案方面的事情。 這會兒聶傾看他在這北方的大冬天里還穿著一件短袖t恤滿街招搖,不禁感慨道:“崢哥身體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啊?!?/br> “離得近,又有暖氣嘛!”孟崢呲牙笑著說,他膚色偏黑,看得出經(jīng)常在外面遭風吹日曬,皮膚比較粗糙,但人長得卻很精神,尤其一雙眼睛格外明亮,顯得炯炯有神。“你怎么樣?回到祖國的南方是不是很想念咱這兒的暖氣???” “呵呵,還好?!甭檭A也笑了笑。 這時剛才那個小姑娘端了兩杯冰咖啡過來,一杯遞給他,一杯放到了孟崢面前,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說:“你慢點喝哦,太快喝冰的不好?!?/br> “知道了知道了。”孟崢擺擺手,等她走遠又聳了聳肩,“小小年紀就這么啰嗦?!?/br> “和你很熟嘛。”聶傾低頭喝了口自己的咖啡,一股涼意直沁肺腑,頓覺頭腦清醒幾分。 “說你的事吧?!泵蠉樅鋈粩咳菡饋?,盯著聶傾,“你說在電話里不方便講,現(xiàn)在又這么心事重重,看來不是小事?。俊?/br> “嗯?!甭檭A知道在孟崢面前他不像小學生也就像初中生一樣,道行太淺,什么心思都藏不住,但他這次來本也就沒打算隱瞞什么,于是將焦尸案的情況——包括池宵飛的死和他遇襲的事、以及他關(guān)于事件真相的猜測——都細細地跟孟崢講了一遍。 “這個案子,有兩點最重要。第一是焦尸的死者與秋路新的關(guān)系,第二是秋路新這么做的動機?!泵蠉樎犕旰?,思索兩秒說道。 這與聶傾的想法不謀而合。而孟崢僅僅是聽了一遍就把思路理得如此清晰,聶傾不由對他更加敬佩。 “你說你有秋路新母親所在療養(yǎng)院的地址?”孟崢又問。 “呃……是。”聶傾遲疑了一瞬才回答。 孟崢狡黠一笑:“別緊張,我不會問你是怎么得來的。干咱這行,黑白兩手都得硬,你小子可以。”說完頓了頓,“我是在想怎么給你找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進去看人。你要是用真實身份去肯定立馬暴露,要假裝成別人,我相信那位秋隊長也不可能不做防范,估計你剛走到他媽面前照片就已經(jīng)被人傳到他手機上了。” 這正是聶傾沒有貿(mào)然去療養(yǎng)院的原因,他也擔心這一點。 “這樣吧,你把療養(yǎng)院名字發(fā)我,我來安排?!泵蠉樋戳搜蹠r間,不到早上八點,“你先別去別的地方,我爭取九點前搞定?!?/br> “好?!甭檭A對孟崢的辦事能力十分信任。 “至于死者的身份,你不方便去查,也交給我吧。”孟崢看起來胸有成竹的樣子,似乎已有了可行的計劃,“咱早上去療養(yǎng)院,下午回來就辦這事,不過時間上我不敢打包票,順利的話很快,要是不順利,可能還要多繞幾個彎子?!?/br> 聶傾點點頭,“沒問題,都聽崢哥的?!?/br> “那我先回隊里安排下,你就在這兒等我。不過——”孟崢的視線落到聶傾放在一邊的拐杖上,“你的傷怎么樣?短時間不靠它可以走嗎?去療養(yǎng)院帶這個可能不方便?!?/br> “可以,我只是長時間走動需要帶著它,一時半會兒的沒有影響。”聶傾說。 “那就好,等我消息吧?!泵蠉樢哺纱?,說完直接抬屁股走人,多余的話半句沒有。 倒是那小姑娘看見他走便在后面喊了一聲:“還給你記賬??!” 孟崢回了下頭,招招手算是默認了。 小姑娘笑吟吟地走過來對聶傾說:“你還想吃什么喝什么就告訴我,都記他賬上?!?/br> “這怎么行,我來買單吧——”聶傾已經(jīng)掏出錢包,小姑娘卻連連擺手制止道:“你不用跟他客氣,他那個人從來都不客氣,給他記上!”說完抿嘴一笑扭頭走了。 聶傾到這時也看出點端倪,既然人家女孩子都這么說了,他也不好再堅持,只得默默接受了前輩的“盛情”。 這會兒已經(jīng)到了a市上班族出動的時間,街面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來買咖啡的人也是絡(luò)繹不絕,身邊變得吵吵嚷嚷,聶傾有點慶幸自己這個座位不會被人擠到,他可以默默觀察每個人,猜測他們的身份職業(yè),對于刑警來說這也是比較有趣的一個訓練。 就在這時,他看到從門口走進來兩個人,一個年輕的男孩子扶著一個年紀稍長的男人,男人臉上戴著墨鏡,手里拄著拐杖,男孩扶他的動作顯得小心翼翼,一直在留心避開周圍的人。應(yīng)該是個盲人。 男孩將男人攙扶著坐到靠窗邊的一個沙發(fā)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就轉(zhuǎn)身去柜臺排隊了。 那個男人則安靜地坐在那里,頭一動也不動,雙手交握在身前的拐杖上,沒有很用力,但看得出他很依賴那根拐杖,仿佛是安全感的寄托一般。 刺痛,似乎是從心臟的一個點開始,迅速蔓延至整個肺腑。 聶傾下意識撓了撓胸口,試圖緩解這種感覺。在這一刻,他心里想的都是余生。 沒人在身邊的時候,余生是不是也像這個男人一樣,時刻保持著警惕戒備、把手杖當成是自己唯一的倚仗? 或許,他的不安要比尋常失明的人更強。 想到這里,聶傾拿起手機撥出余生的電話。 “阿傾?”余生接得很快。 “你聲音怎么了?”聶傾聽到他沙啞的嗓音不禁蹙眉,能聽出來這并非是剛起床時那種慵懶的聲線,而是真的啞了。 “沒事,估計是一晚上沒睡的緣故。”余生說的很小聲,越發(fā)顯得中氣不足。 聶傾一聽就急了,可想到自己不應(yīng)該對他發(fā)火,剛要提高的音量又被壓了回去:“為什么一晚上不睡?你的傷都好了嗎?” “好差不多了?!庇嗌谀穷^輕輕地嘆了口氣,“你呢?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你現(xiàn)在還有事嗎?沒有就快去睡吧?!甭檭A勸道。 “嗯……”余生有些猶豫,等了兩秒才問:“你今天忙嗎?能不能見一面?” “我不在平城,昨晚來a市了,今天估計回不去?!甭檭A細細聽著那邊的動靜,又問:“有什么事嗎?著急嗎?” “哦,不急……沒事,就隨便問問,你不在就算了?!庇嗌穆曇舾土恕?/br> 聶傾一時默然,但很快便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我會盡快把這里的事了結(jié),等我回去找你。你照顧好自己,要保證休息?!?/br> “我知道了,你也是?!?/br> 放下手機,聶傾端起剩下的咖啡一口氣全灌了下去。 得盡快回去,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