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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白月光穿成替身后在線閱讀 - 其三十四 東湖

其三十四 東湖

    寒蓁與襲予喝了兩盞茶,敘過舊后便不免惦念起此刻宮墻中發(fā)生的事。大除夕晚上,幾乎所有人家都緊閉門戶歡聚團(tuán)圓,喧囂的京城難得這么安靜。

    她坐到臨窗的位置上,推開隔窗。視野的盡頭,巍峨的太一城俯瞰京城民眾,火光耀目。

    “姑娘有沒有想過,就這樣······不回去了呢?”襲予注視著她的側(cè)臉,忽地問道。

    寒蓁一愣,繼而搖搖頭:“哪是說不回去就不回去的呢?如今接我回宮的車已在外面等著了,何況還有安樂公主在。”

    “可姑娘也說,陛下后來只說接公主回去不是嗎?所以我想······”襲予咬咬唇,“陛下既然早有送姑娘出宮的想法,今夜宮里頭有大事,陛下未必不會(huì)借著這個(gè)機(jī)會(huì),掩人耳目將姑娘留在宮外。”

    其實(shí)連襲予都有了這樣的猜想,寒蓁如何能沒有想過?可他前幾日才對(duì)她那么親昵,如今這番做派······皇帝,元珩他究竟想的是什么?按在窗棱上的手微微用力,指甲過長(zhǎng),反撬得rou一陣生疼。

    襲予見她不說話了,垂頭沉思半晌,“啊呀”一聲叫出來,只覺豁然開朗:“姑娘你莫非不愿意走了吧?”

    “不可能!”

    “姑娘莫急,我說錯(cuò)話了!”眼見寒蓁扭頭過來,滿臉的驚懼,忽地露出痛苦之色按住了起伏不定的胸口。襲予才想起茂國公府上的二公子說過她是有心疾的,只是情緒起伏從來不曾如此如此厲害,才一直隱而不發(fā)。她忙撲上去在她胸口揉搓著,幾乎要淌下淚來,“我什么都沒說,姑娘什么都沒聽到,姑娘別急?!?/br>
    心口絞痛之中,寒蓁聽到她的話,忙努力壓抑心神,好容易稍微緩解了,才問:“我、我是有心疾的?”

    “是啊,”襲予擦擦臉上的汗水,一點(diǎn)也察覺不出寒蓁話中的古怪,“二公子同我們提起過,說是自小就有?!?/br>
    “知道了。”寒蓁擺擺手,接了她的茶一飲而盡,隨后按著額頭嘆了口氣,“這是不可能的事,你也莫瞎猜了?!?/br>
    陸含真的身子竟有心疾?她此前倒從未察覺。不過想來也是,情緒從未大起大落,自然康健如常人,若非襲予一句話引得她心神大亂,也不至于這么措手不及?;实蹖?duì)她的影響竟然大到了這種程度?

    襲予委屈地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那姑娘還要······”

    “我要回去的,”寒蓁回頭看了眼窗外不斷升起煙火的太一城,一刻的熱鬧喧囂也掩蓋不住內(nèi)里的寂靜冷肅,“今夜并不太平?!?/br>
    夜已經(jīng)很深了,夜里的溫度越發(fā)寒涼,寒蓁出宮時(shí)雖穿了暖和的厚衣裳,此時(shí)也有些支撐不住,站在院子里有些瑟縮。

    “素芳jiejie怎么拿點(diǎn)糕點(diǎn)還沒回來,帶著公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币u予嘟囔著往廚房走,才走了幾步,就見素芳抱著安樂步履匆匆走了出來,“你怎么這么慢?”

    “姑娘愛吃的咱們都沒做呀!”素芳口上回答著襲予,腳上卻是不停,趕到站在車旁等待著的寒蓁身邊,將手中包裹交給她,有些羞赧地笑,“時(shí)辰不夠,味道可能沒那么好,姑娘可別嫌棄我的手藝啊?!?/br>
    寒蓁沉默一瞬,接過她手中包裹,車邊油燈被風(fēng)一吹,火光搖曳,映出眼前兩張有些相似的臉。

    “怎么會(huì)嫌棄?!焙栊χ鴮矘窋n在自己的披風(fēng)中,“你有這份心比什么都重要?!?/br>
    *

    闔宮夜宴已開始了幾刻,寒蓁緊趕慢趕回瑯軒殿,在銀笙的幫助下迅速換衣。安樂早叫秦箏帶回了含章殿,她方才便坐在車中等候安樂。

    寒蓁見了她沒問什么,她自然也不會(huì)多嘴,只是冷淡的臉上多了一絲笑容。

    皇帝妃嬪甚少,兄弟亦不多,為求簡(jiǎn)樸,往年的闔宮夜宴皆擺在瑯軒殿主殿之中。今年卻不能隨意為之,皇帝做主將太上皇時(shí)常興宴會(huì)的明正殿撥了出來。

    寒蓁趕到時(shí),換上喜慶衣裳的宮人們正如流水一般向殿內(nèi)送入食物。寒蓁略微瞟了一眼,見盛得是些冷盤,便知宴會(huì)尚未開始多久。

    她打邊門繞了進(jìn)去,在層層疊疊如云霧般漫垂的金繡紅紗中穿行,悄無聲息地靠近御座?;实壅⑽A身,與丹陛之下穿著厚厚皮毛的韃坦國君交談。

    太后與皇后皆穿著禮服分坐兩旁,貴妃坐在皇后下首。再往后便是諸位王爺。

    皇帝與韃坦國君兩人說的是韃坦語,寒蓁是怎么也聽不懂的。可見太后一杯一杯給自己灌著酒,滿臉的不悅,似乎能猜到那并不是什么好話。而皇帝臉上雖仍是淡淡的,與他相處久了,也能品出一絲半縷的情緒來。

    皇帝似乎有些興致缺缺,面對(duì)著不斷敬他酒的韃坦國君,撐著額頭,連酒杯都不舉。即使如此,韃坦國君泰然處之,大聲談笑,頻頻回頭與背后裹著一襲紫衫的女子說話,較大楚人稍白的臉龐上涌起酒醉后的酡紅。

    寒蓁看準(zhǔn)時(shí)機(jī)上前,欲將皇帝面前酒杯換過。她依稀記得老太太筵席上,皇帝是喝了小半杯酒就有些神思恍惚了的,這樣的場(chǎng)合,還是不要喝醉為妙。

    然而伸出去的手被從旁伸出的大手按下,皇帝的手心貼著她的手背,捏了一下。眼睛仍注視著韃坦國君,卻輕輕搖了兩下頭,示意不必。

    寒蓁心中一跳,小手被他緊緊攏在掌心,拉到御桌之下,悄悄掙扎兩下仍未掙脫,也不敢有什么大動(dòng)作。他的手心有些濕潤(rùn),這讓寒蓁有些吃驚。

    寒冬臘月,明正殿內(nèi)雖燃著火盆,卻未到能使人流汗的程度。

    “好外甥,大楚究竟還是要你來治理,才不辜負(fù)大好河山啊?!表^坦國君忽然口吐大楚官話,然而不知是學(xué)得不精,還是真正喝多了,頗有點(diǎn)大舌頭,他皺著濃黑的眉,往案幾上砰砰拍了兩下,痛心疾首道,“要是再讓你父親多管幾年,不就廢了嗎?再看看你這幾個(gè)兄弟,唉······”

    千言萬語都融在這一聲“唉”之中,寒蓁眼皮一跳。余光瞥去,殿下眾王爺整齊劃一地抬起了頭。

    韃坦國君改用大楚官話,想必就是為了讓他們聽清這些。

    寒蓁有些擔(dān)憂地望向皇帝,卻見他面色不改,反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淡淡道:“承舅舅謬贊,昭弦愧不敢當(dāng)。與韃坦國不同,在大楚,一國之榮辱從不系于一人之身。昭弦登基五載,若非有眾兄弟、眾大臣從旁輔佐,難有如此成就。往后大楚千秋萬載,亦與他們息息相關(guān)?!洗祲_,仲氏吹篪’,昭弦之所樂見。”

    他這一席話說得說得輕飄飄,殿內(nèi)氣氛卻為之一松,寒蓁也松了口氣。她的左手叫皇帝拉著不放,右手卻是空的,便提起銀箸為皇帝布菜。

    “你們大楚人說話總是文縐縐的,不過外甥你的話聽了還算叫人舒服,到底是堂妹的孩子。本君還記得你母親出嫁時(shí)的情景,來迎她的仿佛是個(gè)什么三四品的官,說話也叫人舒服??上Ш髞?,好像是被你父親以私通外敵的罪給斬了吧······他叫什么來著?哦,好像是叫韓東湖——”

    “當(dāng)啷”一聲,寒蓁壓不住手指的顫抖,銀箸驟然墜地。

    “奴婢該死,請(qǐng)陛下責(zé)罰?!焙柽B忙跪下,身子抖得不可開交。

    皇帝的臉色一瞬間冷了下去:“愣著干什么,還不下去?”

    “是?!?/br>
    她勉力保持著鎮(zhèn)定,但離去時(shí)匆忙不穩(wěn)的腳步聲還是落入皇帝的耳朵。他注視著右手上兩點(diǎn)水漬,那溫度一直燙到心里去。

    小小的插曲并不能打斷韃坦國君的侃侃而談,他依然眉飛色舞,皇帝卻已分不出心神去聽他說話了,他偏頭看了眼薛閑,在殿中眾人看不見的地方擺了擺手。

    薛閑領(lǐng)命匆匆而去,再回來時(shí)臉上帶了稍許欲言又止的慌張。

    “太醫(yī)呢?”聽完薛閑俯在他耳畔說的話,皇帝臉色大變。

    薛閑也驚得臉色煞白:“已遣人去請(qǐng)了。陛下您可別······姑娘說她沒大礙,讓您千萬放心?!?/br>
    皇帝卻已按著御桌站了起來,四下打量一番眾人的表情,向韃坦國君行了韃坦式的平輩禮:“昭弦忽感身體不適,今日恐無法與舅舅同樂同喜。明日午后,朕另擺筵席,再請(qǐng)舅舅與公主,請(qǐng)。”

    他蒼白的臉色很有說服力,即使心中再怏怏不樂,韃坦國君也不能在此時(shí)提出異議,便還禮回去道:“外甥可要好好保重身體。”

    太醫(yī)院離明正殿并不遠(yuǎn),皇帝到時(shí),太醫(yī)令正在偏殿診脈。皇帝大步流星,甫推門進(jìn)來,便沖到床邊,半躬著腰端詳榻上女子的臉色。

    薛閑甚少見他這幅焦急的模樣,眼看著皇帝滿臉驚慌,猶如孤雁失侶,一時(shí)半刻似乎說不出話來。便替他開口問:“陸姑娘如何了?”

    太醫(yī)令從來只診斷皇帝太后,除夕的晚上被拖著來給一個(gè)宮人看診,心內(nèi)大大不忿。然而見皇帝這般模樣,猜出一二。立刻跪在地上一五一十說道:“稟陛下,這位姑娘乃是天生心疾,從脈象上看,應(yīng)是好久都未曾發(fā)作。今日不知受了何等刺激,一時(shí)發(fā)作起來,才會(huì)心口絞痛,以至昏迷?!鳖D了頓,又道,“依臣看,此心疾并不會(huì)危及姑娘性命,只是大抵?jǐn)?shù)個(gè)時(shí)辰前剛發(fā)作過一次,此時(shí)才顯得如此嚴(yán)重?!?/br>
    “······此癥可能根治?”

    “若是心情一直舒暢,再用上好的藥慢慢養(yǎng)著,時(shí)日一長(zhǎng),還有幾分可能。”太醫(yī)令據(jù)實(shí)以告。

    “往后由你看顧著她的身體,藥皆用最好的。”皇帝撫摸她柔軟的長(zhǎng)發(fā),吩咐道,“去趟大理寺,找出當(dāng)年韓尚書私通北夷的卷軸來,朕要重審?!?/br>
    ——怎么突然想起這件事來?

    薛閑壓著滿腔訝異,與太醫(yī)令一同退出門外。

    “你也知道,我會(huì)擔(dān)心你?!卑肷魏?,寂靜的偏殿中,響起了皇帝的苦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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