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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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清和還是不回話,白行簡也慢慢xiele氣,道:“我牽你出去走走,滿肚子藥汁,晚上該吃不下湯圓了。” 湯圓? 蕭清和一怔,沙啞道:“今天什么日子?” 白行簡這些天來第一次聽他開口說話,激動得有些不知所措,捏一下他鼻尖,親昵地道:“笨蛋,是正月十五啊,吃元宵的日子!” 蕭清和雙耳“嗡”第一聲,心跳驟然加速,五指收攏握緊了拳頭,多日未曾修剪的指甲扎進(jìn)了皮rou里,慢慢滲出鮮血。 胸口那個位置已經(jīng)疼到麻木,疼痛的感覺一再提醒著他:今日是正月十五,闔家團圓的日子,宜動土,宜嫁娶,萬事皆宜。 “你在做什么?!”白行簡發(fā)現(xiàn)了他的動作,連忙將他的手指展開,取來器具,一一替他將指甲修剪平整。 “是他成親的日子……”這是蕭清和開口說的第二句話。 白行簡動作一頓,繼而彎腰輕輕將他抱在懷里,“清和,不要他了,好不好?” 蕭清和并未說話,表情又恢復(fù)了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仿佛這世間的一切,我跟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到了晚間,他聞到了絲絲甜膩的氣息,唇邊傳來溫?zé)?,“清和,張嘴,吃元宵了?!?/br> 他啟唇吞下一個圓滑的元宵,方至喉頭,一陣惡心,他偏頭吐了出來,這一吐,便一發(fā)不可收拾,天昏地暗,吐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了,這才精疲力竭地靠在床頭喘氣,虛弱得隨時就要消散一般。 白行簡面色陰沉,咬著牙看了一會兒他這副絕望透頂,要死不活的樣子,怒火中燒,不耐道:“蕭清和!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 蕭清和只覺得很累,合上了雙眼想歇著,耳邊又聒噪得厲害,復(fù)又張開了。 白行簡有種一拳揮在了棉花上的感覺,無力又挫敗。 這一晚上他都沒合眼,眼前盡是大紅喜服,鳳冠霞帔,流著紅淚的喜臘,那人,要同別人拜堂了,他仿佛聽見了千里之外傳來一聲悠遠(yuǎn):“一拜天地!” 一剎那心痛如絞,他渾身戰(zhàn)栗,咬住了雙唇,模糊間似乎看到了白行簡端坐在榻前的樣子。 白行簡當(dāng)真就守著他坐了一整夜,直到天將將亮?xí)r,蕭清和方才有了睡意,恍惚間,他仿佛看見了白行簡離開時蕭瑟的背影。 沒睡多久,耳畔泄入兩道聲音,越來越清晰,他又幽幽轉(zhuǎn)醒。 “留著他自有我的道理。”是白行簡的聲音。 “主上!一個廢物還能有什么作用!望主上三思!” 廢物?說的該是他。 這是南斛軍師的聲音,白行簡先前與他爭執(zhí)時聽到過。 “我意已決,勿再多言!”白行簡威嚴(yán)的聲音。 說起來,他還沒見過白行簡威嚴(yán)的樣子,必定也是很能鎮(zhèn)人的。 那晚之后,蕭清和眼前開始出現(xiàn)模糊的影子,白行簡逼他喝藥時,他準(zhǔn)確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清和!你是不是看得見了?!”言語間的驚喜顯而易見。 蕭清和不愿同他說話。 白行簡連忙找來了那廢話大夫,急道:“如何?” “恭喜公子!”跛腳大夫也有些高興,道:“從脈相上看,心中郁結(jié)頗深,許是刺激所致,倒是個好兆頭,老夫再開幾貼藥加以輔佐,再過些日子,公子便可復(fù)明了!” “當(dāng)真?!”蕭清和并無喜悅之感,反倒是白行簡很高興,問他:“清和聽到了嗎?!你馬上就可以看見了!” 這天夜里,蕭清和方才入睡,白行簡又被軍師叫走了。 蕭清和迷糊簡感到身子一輕,騰空而起,模模糊糊眼前出現(xiàn)一個人影。 “你……”他才一開口,后頸一痛,便失去了五感。 恢復(fù)意識時,蕭清和感覺手腕極痛,雙腳有懸空之感,耳邊是獵獵作響的風(fēng)。 睜開眼來,他模糊的看到腳下云霧繚繞,竟是萬丈深淵!他艱難抬起頭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繩索捆著綁在峭壁上一棵不粗的樹上! 一掙動,那棵樹就發(fā)出“吱呀”的聲音,他登時不動了,這才堪堪穩(wěn)住。 “醒了?”是那軍師的聲音。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蕭清和瞇起眼睛,想要看清楚懸崖上方的人。 “你說我要做什么?!”那人猖狂得很,“你一個廢人,得我主百般照顧,不該有所報答嗎?!” “昨日探子來報,西北和東南向見兩只軍隊正朝我軍進(jìn)發(fā),一支自然是北祁軍,你猜另一支從何而來?” 那人也不等他搭話,自顧自說道:“是北祁皇城方位!哈哈哈……想不到你竟還有如此價值?” 蕭清和心頭一跳,皇城? 身處皇宮又有兵權(quán)在手的人……難道…… 若不是唯一的那只手被吊了起來,他真想抬手給自己一嘴巴子,男人新婚燕爾,正是與嬌妻纏綿悱惻的時候,怎么可能。 “哈哈……”軍師笑容中帶著的諷刺十分刺耳,“我當(dāng)傳聞有誤,沒想到你當(dāng)真與宗政家兄弟二人有一腿,哈哈,瞧你這瘦弱的身子,是承受方吧?三人行,感覺如何?賽過神仙?哈哈哈……” 他大笑不止,蕭清和卻不覺難堪,有沒有,是不是,同不相干的人有何干系? “不知廉恥的狗東西!”軍師狠戾道:“你使了什么狐媚之術(shù)勾引主上?!為了你,南斛全軍搬徙,換了營地,這才遭人發(fā)現(xiàn)了蹤跡,地勢不悉,待那兩支軍隊出現(xiàn)時,已近在眼前,根本來不及撤退,只得應(yīng)戰(zhàn)!” 蕭清和心中一震,白行簡此舉又是何意? “猜猜看,若是以你作為要挾,那兩兄弟會不會束手就擒?跪著求我留你一命?!” 蕭清和開始拼命掙扎,他不要成為任何人的傀儡,也不要成為任何人的軟肋! “放心,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會掉下去的!” “清和!” 他聽到一聲暴喝,而后是拳腳砸上皮rou的聲音。 白行簡的聲音。 “清和!你別動,我馬上救你上來!” “主上!”軍師撲過來阻止白行簡,二人扭打在一起。 “主上莫要為了這個□□的狗東西再執(zhí)迷不悟!” “住口!”白行簡氣極,一腳踢向軍師的胸口。 軍師吐出一口血痰,伏在地上起不來。 “清和,別怕,我來救你了。” 白行簡安慰著,兩手拉著繩子,艱難地把蕭清和的身子往上提,待他的上半身都伏在崖壁上時,解開了拴在樹上的繩索,顫抖著將人擁進(jìn)懷里,不住地安慰道:“別害怕,沒事了,別害怕……” 說不怕是不可能的,這世上誰人不怕死,但是比起死,他更怕拖累別人,只是他現(xiàn)在還看不到,連尋死都做不到。 白行簡像是比他還害怕,顫抖得厲害。 “我……”蕭清和出聲,“我不怕,你別怕……” “我們回去,我?guī)慊厝?。?/br> 白行簡未來得及帶蕭清和下山,宗政遲和宗政敘幾乎是同時到達(dá)了懸崖。 蕭清和只感覺白行簡環(huán)在自己背上的雙臂緊了緊,便聽見他柔聲道:“清和稍微在此等一等,我去打一架,回來就帶你回家。” 緊接著,他就松開了自己,耳邊響起的是刀劍相接的聲音,朦朧間,蕭清和模糊看到了金屬碰撞產(chǎn)生的火花和風(fēng)中翻飛的衣裳,隱約可以看出,四個人影纏斗在一處。 “你想帶清和去哪里?!”一道聲音砸過來。 這是?! “遲崽!”蕭清和驚喜地叫出聲! “清和等等我,待我殺了這人就過來!”宗政遲道:“皇兄!留心身后!” 皇兄?!蕭清和心下一顫,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聽到了身后落石滾動的聲音。 “清和!”那道久違的聲音喊了他的名字,諷刺的是,那人聲音里竟尚有幾分焦急,“你別動!身后是懸崖!” 那正好!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也不要成為任何人威脅北祁軍的籌碼 他又摸索著往后退了退! 三個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打斗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倒是同時喚來他名字。 蕭清和眼前越發(fā)清明,他已然能將糊成一團的身影分開了,他朝著那三道飛奔而來的身影大喊道:“別過來!” 三人聞聲,即刻止步。 蕭清和不愿宗政敘看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雙目失明,面目猙獰,丟了一條手臂,缺了一只腿,這茍延殘喘的樣子就是個廢人! 太難看,太不堪! “好,不過來……不過來……”宗政敘溫聲安撫道:“我們不過來,你別動?!?/br> 蕭清和劇烈喘息著,雙眸刺痛,“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對我!我蕭清和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為什么?!憑什么?!” 他悲從中來,心口疼得快要炸開一般,他望著白行簡,道:“憑什么我連自己的生死都無從選擇?!” 他說著又往后退了一步。 “清和!”三人又往前跑來。 “站??!別過來!”蕭清和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道:“遲崽,你待我太好,往后眼睛可要亮一些,同一個好姑娘喜結(jié)連理,相伴到老?!?/br> 宗政遲急道:“清和,別說話了,你先過來些,那邊危險!” “小白……”蕭清和干啞的聲音并不好聽,在山風(fēng)中顯得有些凄涼,“我不怪你了,謝謝你?!?/br> 白行簡:“清和……” 二人本就屬不同陣營,刀劍不長眼,死傷也賴不得誰,怪只怪命運捉弄,怪只怪天下不太平。 “染于蒼則蒼,染于黃則黃,”蕭清和看宗政敘的眼神萬念俱灰,看得人心口一窒,凄凌的聲音響徹山峭,“七王爺生于帝王之家,勾心斗角,心狠手辣,所以運籌帷幄,方能君臨天下,清和也不敢妄言是好是壞,是善是惡,但可確信的是,這天下,多的是能伴君左右的人,只是那個人再不會是我蕭清和了。” 宗政敘咬著牙,“清和,你先過來好不好?” 他一點兒也不想聽南宮妖言說這些!這種如同告別一般的話生生割裂著他。 蕭清和慘然一笑,笑得淚珠都落了下來,他續(xù)道:“此處一別,便永生不見了,你我皆大歡喜,此后,邊關(guān)戰(zhàn)亂也好,國泰民安也罷,與我再無半點瓜葛,敘敘,永別了。” 蕭清和正欲往后倒去,突然被一股力量困住! “你不能死!”原來是那破軍師,他一手掐住蕭清和的脖子,將他靠在自己身上,沖那兩兄弟道:“這賤人的命現(xiàn)在在我手里!要想他活命,立馬退兵!滾回你們原來的地方!” “你放開他!”宗政遲哭紅了眼,“我什么都聽你的,你放了他!” 白行簡道:“軍師!放開他!你要造反嗎?!” 宗政敘呼吸沉重,蕭清和看到他抿緊了雙唇,這是他憤怒的表現(xiàn),他眸色沉了沉,沉聲道:“放開他,否則我軍將屠盡山下的人。” 那雙薄唇還是那樣好看,薄情,又寡義。 蕭清和這才發(fā)覺,他看得清了。 他便趁機將宗政敘看了個夠,墨色的眉,堅毅的臉,筆直的鼻梁,眉梢那顆痣也透著風(fēng)情,令人看多久都不夠似的。 不過他看夠了,以后再也不想看見了。 “宗政敘,”他被掐住的喉頭很緊,每一字都說得很艱難,“放過白行簡,你我兩清了。” “住嘴!”宗政敘暴戾道:“誰許你兩清的?!” 不要,他不要兩清!他不允許他們之間再無瓜葛! “哈哈哈……”蕭清和笑起來的聲音怪異得很,像是怪物發(fā)出的求救聲,“我許自己的,我許自己再也不要遇到你,來生也不要。” 他笑著說完,反手抱住緊緊軍師,縱身一躍,落入了深淵。 宗政遲凄厲地聲音穿破長空,“清和!不要啊!” 蕭清和笑著哭了,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哭了,他看見懸崖邊上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的宗政敘,他手里握著自己一片衣角,臉上盡是徹骨的悲痛。 也該讓他痛一次,蕭清和痛快地合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