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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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電梯,酒店的天臺是個空中花園,視野十分空曠,可以把整座城市都盡收眼底。 陳淮南跟她來到了此處,朱珠的背后是一輪朗朗明月,點綴著繁星無數(shù),她亦沐浴在月光下,整個人猶如月中女神般美麗高雅。 陳淮南不由得想到了一首小詩: 你站在橋上看風(fēng)景 看風(fēng)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1 盡管知道這是一位富家小姐,是個高不可攀的存在,但是她一抬眼間,是最好的韶華如花,無論是他,還是任何人,都不想錯過這樣絕美的風(fēng)景。 “陳先生,恕我冒昧地問一句:您母親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她亦用很端莊的語調(diào)。 陳淮南有些為難的神色,顯然,他不是很愿意回答這個問題。林玲就補(bǔ)充道:“不說也沒關(guān)系,只是胡大嫂她一直拜托我們幫她找兒子。所以我想:有沒有可以幫上忙的地方?!?/br> 陳淮南嘆了一口氣,他也不能狠心拂了母親的意。于是道:“是真的?!?/br> “您不是她的兒子?” “對。這件事我爸死的時候才告訴了我們?!?/br> ——一年前,他的父親陳德漢因為癌癥去世了。臨死之前,他考上了研究生,原本以為可以告慰父親的養(yǎng)育之恩了,結(jié)果父親拉著他的手說:“小淮,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的母親?!?/br> “……這件事,我本想帶入墳?zāi)沟?,也不要讓你們母子兩cao心??墒俏疫@幾天一閉上眼,就想到了那個孩子……” 二十四年前,胡蘭芝懷胎不足月生下了一個早產(chǎn)的寶寶。就在孩子誕生后的一天,有個神秘人聯(lián)系到了他,說他家親戚也在2月12日這天生下了一個孩子。但那孩子出生后五個小時,就被確診為嚴(yán)重的心臟病。 ——1990年,醫(yī)院的孕檢技術(shù)并不發(fā)達(dá),這種嚴(yán)重的先天性疾病往往都是孩子出生以后才能被確診出來的。嬰兒的父母聽到這種消息,往往都是聽天由命,或者是準(zhǔn)備再生一個孩子。 但是陳德漢遇到了第三種情況。 “……那個人說,他在醫(yī)院的育嬰室里看到了我家孩子,說是長得和他家親戚的孩子最像,兩個孩子都是早產(chǎn)兒,三斤多重,皮膚皺巴巴地貼在身上,看不出多大的區(qū)別。他希望我們可以把孩子交換一下……他家感激不盡?!?/br> “他提出了很多的錢,說是只要我們答應(yīng)換孩子的話,就一次性給我十萬元。我想那是十萬啊,我一年才賺1000,十萬是多大一筆錢啊……我就答應(yīng)了……” “……你母親還在昏迷,我抱著孩子偷偷出了病房,換來了另一個孩子,就把他當(dāng)做我的兒子……” “那個人也信守承諾,一次性給了我十萬,然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br> “哪知道,小淮他的病就是個無底洞?!?/br> “每年光是他的醫(yī)藥費和手術(shù)費,就要花掉一萬多塊錢,二十年下來,當(dāng)年的錢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 “蘭芝,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小淮,我該死……” 這就是陳老漢最后的遺言。 他還憑著記憶,說了換孩子那人的相貌特征,接著就離開了人世。 “……爸爸死后不久,mama就來到了金鼎市,在北郊附近租了一個房子,每天都在街上找她的親生兒子。我也勸說過她,別去找那個孩子了,我就是陳家的兒子,是她的孩子。” 說到這里,陳淮南的眼眶又紅了。 mama沒有答應(yīng)他回頭,只是跌跌撞撞地尋找著她的兒子—— “媽說,她這些年對不起我,但是更對不起那個孩子。從出生開始,她就沒有抱過他一次,如今,她說什么都要找到他,哪怕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都好。知道他過得好,她就不去嚷嚷,如果他過得不好,她就把他接回來贍養(yǎng)……” 這世上有種苦叫做: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 但更有一種苦叫做:生了孩子,卻不能親眼見證他長大。這對一個母親而言,是何等鉆心刺骨的折磨?!林玲雖然沒有孩子,但是能明白這種親情羈絆。 “你也別怪你母親?!彼f道:“她不是不愛你,只是放心不下親生兒子罷了?!?/br> “這個我明白,我想,也許她找個幾年,實在找不到了,就能想通了。” 林玲卻道:“要是她……找到那個兒子呢?” 聽到這句話,陳淮南的眸色深沉了下來,卻是情真意摯道:“要是能找到,那我就放心了?!?/br> “為什么?”林玲很好奇。 “這個……不瞞你說,我有嚴(yán)重的心臟病,目前的醫(yī)療條件還無法治愈……為了媽她能夠老有所依,我想,最好幫她找到那個親生兒子。這樣就算我走了,媽她也不至于一個人了。” 他的身體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會崩潰。他也很害怕,要是自己忽然走了,母親孤零零一個人活在世上該怎么辦?所以,他也希望母親能夠找到她的親生兒子,最好讓那個健康的兒子,代替他盡了為人子的孝道。 這就是他的真實想法。 林玲確定了:陳淮南果然是個孝順的好兒子。 好人還是有好報的。 在《珠光不寶氣》的最后,他是唯一一個he的人。 ——結(jié)局里,邵家的人都死完了,邵瑀成進(jìn)了精神病醫(yī)院,邵老爺子重病垂危之下,不得不宣布已經(jīng)認(rèn)祖歸宗的邵淮南是邵家家產(chǎn)的繼承人。 幾年之后,邵淮南,就是面前的這位陳淮南,去了美國接受了手臟手術(shù)治療,終于把炸.彈給拔除了。 回國以后,邵淮南繼承了家業(yè),過上了美好而富足的生活。 他是本文作者唯一的親兒子,雖然開局很不幸福,重病纏身、家貧如洗、但是到了結(jié)局的時候,他什么都有了,生活富足的令人羨慕無比。 所以說,她今晚會見邵淮南還真的不是心血來潮的。 她是在為朱珠找個真正好的歸宿,來避免那籠中鳥的命運(yùn)。 她找的這個歸宿,就是陳淮南—— “我可以幫你?!?/br> “朱小姐?你說的幫我是指……” 林玲笑了笑:“這么說吧,我很欣賞你的孝心,而且,我也出于一點私人目的想幫幫大娘她找到兒子?!?/br> 陳淮南點了點頭,畢竟是人家未婚夫開車肇事的,她說要幫忙,算是替未婚夫補(bǔ)償他們,倒也符合人情世故。 “那,朱小姐,這件事就麻煩你了?!?/br> 陳淮南的臉上有些燒紅,更覺得慚愧,之前居然那樣忖度邵家的用心。 “嗯,不用謝,你和你母親先住在這里吧,我有消息就通知你們?!?/br> “好?!?/br> *** 離開了醫(yī)院,林玲就打車回到了邵家。 邵瑀成早就在等她了,他看朱珠的目光可以算得上肆虐——從頭發(fā),眼睛,鼻子,再到隆起的雙.峰,和細(xì)的仿佛一掌就可以握住的腰部,最后是禮服下露出來的一雙白玉似的小腿。 真不愧是他的珠寶公主,這個身材真的是火辣十足。 走下臺階,兩人四目相對。 邵瑀成牽起她的小手,一邊捏,一邊問道:“那老太婆怎么樣了?” 林玲抽不開手,只好笑道:“我已經(jīng)安置好了胡蘭芝,你不用擔(dān)心?!?/br> “我知道了,今天真是辛苦你了?!?/br> “不辛苦,哎,對了,待會兒見了母親,你別提這件事,母親剛才還因為你肇事逃婚生氣來著,你再說胡家人的情況,母親會更生氣的?!绷至嵫b出一副替他打算的樣子:“要是傳到老太爺耳朵里去,那就更不好了?!?/br> “我明白了,我就說,人沒事,已經(jīng)拿了錢離開了,這總行了吧?” “嗯?!?/br> 兩人邊說邊進(jìn)入了邵家。 見到了張玉蘭和其他兩位嬸嬸,邵瑀成果然沒提胡玉蘭,而是輕描淡寫道:“我給了五萬塊錢,他們已經(jīng)回去了?!?/br> 二嬸江秀萍幸災(zāi)樂禍道:“只可惜了,這良辰吉日給耽誤了,這新娘子也沒娶進(jìn)門,你虧大了?!?/br> “就是啊,我剛才看了黃歷,下一個宜嫁娶的日子還要再過兩個月,大嫂不是我說,你們還得把朱珠給送回去,這不是打朱家人的臉嗎?!” 這是三嬸唐玉仙,她的兒子沒有討到一門好媳婦,所以瞧大房的朱珠就很不順眼。 但林玲不受這個挑撥,十分冷靜道:“其實舉辦婚禮的事兒,遲一點早一點都沒關(guān)系的,這個日子不行,那就下個好日子再宴請賓客吧?!?/br> “看看,這才是大家閨秀。”張玉蘭對兒媳的退步十分滿意,于是道:“朱珠,要不然,你就別回朱家了,這兩個月也住在我家吧!” 林玲不禁冷笑,這還沒過門呢?直接讓她和邵瑀成同居?!這張玉蘭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以為她這個名門小姐也是她兒子隨便能睡睡的女人?! 邵瑀成也和他母親一條心的:“對啊,朱珠,你不如就搬到我們家來吧!” 他已經(jīng)對美人迫不及待了,想今晚就下手。 “不行的,”林玲故作為難道:“這婚禮沒有辦完,我就沒有進(jìn)邵家的門。我們朱家的女兒,不能以未嫁之身呆在別人家的。” “聽聽,這才是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三嬸笑話道。 “大嫂,你讓人家黃花大閨女沒戴戒指就進(jìn)了家門,這也過分了吧?!倍鹨矎膩聿涣邌輷p一損張玉蘭的。 張玉蘭有些氣不過,她覺得聘禮下了就是定了,哪里曉得這么多?! 但是看兩個妯娌都幫朱珠,自己也占到了朱家的一對玉鐲子,眼下也不好說什么,只好讓她先搬出邵家了。 ※※※※※※※※※※※※※※※※※※※※ 1卞之琳的《斷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