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出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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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宮的日子平淡的過著,到了六月,安陵容的身孕已有六個多月,因著查出是男胎,欲要暗害之人亦是不少,只是有季欣然與端康夫人等為她保駕護(hù)航,自是安然保住了胎兒,胎像穩(wěn)固之后安陵容也時常往漪瀾殿逛逛,如今有孕了,安陵容更顯恬淡的氣質(zhì),整日里只是與季欣然幾人說說話,便就是好好照顧不出幾月就要出世的孩子。而沈眉莊那里也是如此,如今她已懷胎三月,還有些不穩(wěn),敬恪夫人也時常去她宮里看她,陪她閑聊解悶。沈眉莊與安陵容二人皆是好性子,從不以孩子爭寵,是以宮里如今得幸最多的人還是去歲新進(jìn)宮的四位貴人,四人中最得寵的便是祺貴人管氏與瑞貴人洛氏,玄凌也已封了二人為嬪。 而與這種平靜淡然格格不入的卻是棠梨宮,當(dāng)日流朱送完賀禮回去并沒有說花瓶打碎一事,是以甄嬛并不知曉,她只知道以沈眉莊的眼光定會喜歡那只花瓶,必然會將花瓶放于殿內(nèi),只是如今已過了兩個多月,她當(dāng)日就是用了舒痕膠兩個多月小產(chǎn)的,即使她是直接涂抹于皮膚,而沈眉莊只是單單聞著這味道,可舒痕膠中的麝香確是十足十的量,到如今也該有動靜了才是,怎得后宮卻一點消息都沒有,也從未聽說過永壽宮傳召太醫(yī)說有不適。 流朱日日在一旁看著,心里也知道甄嬛是如何想的,她無法理解小主為何一定要除掉惠貴嬪的孩子,曾經(jīng)的小主與惠貴嬪多么要好啊,即便小主沒有惠貴嬪那般得皇上寵愛,可是家中大人與老大人在前朝皆受皇上器重,后宮里再有惠貴嬪幫襯,哪里能沒有小主的好日子呢?只是這些話她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罷了,哪里敢真的和小主說呢?小主如何做都不是她一個做奴婢的能置喙的。 而無論此時她們心中在想些什么,前朝傳來的一個消息令她們都再無心思考慮其他。有人告發(fā)了甄嬛的兄長甄珩在平汝南王之亂時首鼠兩端,平亂后又多次居功自傲,意糾結(jié)薛大人、管大人、洛大人自成群黨。如今甄家一門爵位全無,甄珩與其妻兒皆入大牢,甄嬛父母也受牽連困居家中。 甄嬛接到消息后頓時驚的連話都說不出,而順?gòu)逡彩侨鐭徨伾系奈浵佔⒉话?,雖說她名義上是甄家的義女,可到底內(nèi)里甄遠(yuǎn)道是她的親生父親,甄家遭此禍?zhǔn)拢绾文懿患??她與甄嬛縱使素日再有不和,如今也該一心才是,便也立刻趕往棠梨宮與甄嬛商討。 甄嬛如今才知道什么叫一無所有,在宮里沒有了眉jiejie,沒有朋友,素日里最善打探消息的小允子背叛了自己,最能籌謀的槿汐被罰去了冷宮,最能為自己赴湯蹈火的溫實初已然成婚南下任職,而唯一能成為自己依靠的父兄,如今也因罪下獄。此時她已不知該如何是好,而見到甄玉姍前來,更是讓她滿心都是火氣,在甄玉姍未受寵成嬪妃之前,她的一切都是順風(fēng)順?biāo)?,為何有了甄玉姍,便沒有了甄嬛,如今家里已成這般,她已什么都沒有了,甄玉姍還要來她面前顯擺不成? 甄玉姍亦是氣憤,她為甄嬛的侍女時真的不知道甄嬛竟是這樣不堪,都到這種時候了,甄家如今只有她姐妹二人能想辦法救父親了,甄嬛居然還在這里吃這些飛醋,還在想自己的榮華富貴,甄嬛怕是真的瘋了,甄玉姍也不欲再與她爭辯,“甄嬛,到今日我才知道你真真的扶不起來的阿斗,也罷,我今日來是為了救爹爹的,你若不能出力,便只管好好守著你僅有的榮華富貴就是!” 甄嬛此時雖氣惱甄玉姍,但她也知道她必須要得到準(zhǔn)確的消息,她也要想辦法救父親和哥哥才是,否則甄家一旦倒了,沒有皇上寵愛的她在后宮隨時都會死。便托流朱將庫房打開,拿出所有值錢的首飾物件連同甄玉姍也傾其所有,一起去打點御前的人,只是御前的人哪里又那么容易見到呢。甄玉姍如今為順?gòu)?,雖是位分不高,但到底也比甄嬛要好許多。在給了無數(shù)銀錢,打點了無數(shù)人之后,直到第二日傍晚才見到了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太監(jiān)來棠梨宮回話。 那小太監(jiān)一進(jìn)殿內(nèi)便開門見山,“奴才前頭還有差事,知曉兩位小主的目的,便直說了。甄府是被羽林軍副都統(tǒng)管大人告發(fā)的。兵部侍郎甄大人下了大獄,連羽林軍都統(tǒng)兼翰林院侍講學(xué)士都沒了,甄老大人的吏部尚書也沒保住,一把年紀(jì)被禁在家中,還牽連了親家薛大人。” “管大人不是跟甄家三小姐結(jié)親了嗎?怎么會去告發(fā)甄大人?況且我甄家當(dāng)日如何,皇上都是知道的,這樣的話可不是‘莫須有’嗎?皇上怎么輕易就相信呢?”甄嬛急切到。 “甄大人當(dāng)日在處理汝南王事件之時,曾與花滿樓的花魁佳儀姑娘相好,這樣的事,小主在后宮不知,可是外面卻是鬧的滿城風(fēng)雨,如今她出首為證,不由人不信?!彼P躇片刻道,“且觀望是小事,汝南王一事后皇上對這些功臣頗為介意,并不放手重用,唯有甄大人最得器重,卻有這樣的傳言,汝南王的事過去沒多久,因而皇上十分介懷,何況管大人也甄大人交好不是一日兩日,幾乎要結(jié)成親家,又是同僚……”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甄嬛與甄玉姍二人已知,此事皇上必是信了,那小太監(jiān)見二人已明白了此事經(jīng)過,便借口有事退下了。 “我再使人打點些銀子,先送去獄中與甄府上,至少讓哥哥與父親好過些,再慢慢籌謀接下來該如何吧?!闭缬駣櫿f完便出了棠梨宮。 而甄嬛腦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自甄玉姍離開后,她便一直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不吃不喝,也不叫人伺候,直到半夜,流朱發(fā)現(xiàn)甄嬛已然暈厥,人也發(fā)起了高燒,遂又連忙傳了太醫(yī)來診脈抓藥。 兩日后,甄嬛醒來,亦是不吃不喝不動不說,流朱看她這幅樣子,終究沒忍心告訴她這兩日她已將宮內(nèi)能求的人都求了一遍,只奈何甄嬛素日樹敵太多,且此事又為前朝大事,竟沒有一人能幫忙說句話,而昔日與甄嬛交好的惠貴嬪與謙婕妤,又都因為有孕,被皇上下旨,不許他人探視,是而也是求見不得。 而甄嬛現(xiàn)在只想著告訴皇上,管氏告發(fā)的那些都是莫須有,都是誣告,她現(xiàn)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想見到皇上,親口告訴皇上她甄家是平定汝南王和慕容一族的有功之臣,希望皇上能收回旨意,重新徹查。 又是整整坐了一日,依舊是水米未進(jìn),第二日清晨,流朱熬好藥進(jìn)殿,卻發(fā)現(xiàn)甄嬛已不在殿內(nèi)。流朱與其他宮人一同翻遍整個棠梨宮,皆沒有甄嬛的身影。而此時的甄嬛卻竟不知如何通過了重重守衛(wèi),跪在了儀元殿外正磕頭求見玄凌。 流朱等人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甄嬛竟直接去了儀元殿尋皇上,是以直到日頭將落,李長從殿內(nèi)出來告訴甄嬛皇上召見之時,流朱她們才得了消息,往儀元殿趕來。 進(jìn)到殿內(nèi),玄凌背對著甄嬛而坐,似乎在用心看著什么東西,聽得甄嬛進(jìn)來,頭也不回,甄嬛身子尚未恢復(fù),又在儀元殿外跪了四五個時辰,身上早已沒什么力氣,艱難地福了一福,道,“皇上金安。” 殿內(nèi)有許久的靜默,玄凌才沉聲道,“起來吧。朕聽說你如今病著,怎么不好好養(yǎng)病,還來這里跪著非要見朕?” 甄嬛緩緩問道,“皇上僅憑宮人一面之詞,皇上就相信嬪妾病了,而并不問一問太醫(yī)是否開了去病的藥給嬪妾服用么?” 玄凌略略沉色,“你想說什么?” 甄嬛平緩道,“嬪妾只想說,不可聽人一面之詞而作論斷?!?/br> 玄凌卻只是問,“你的病如今好些么?” 甄嬛低頭答到,“起初的確高燒乏力,如今稍稍好些了?!?/br> 玄凌淡漠笑道,“那么可見宮人所言不虛。” 甄嬛淚凝于睫,“皇上,傳話的宮人并無騙您的意思,但朝中臣子,權(quán)利傾軋,并非人人都能坦誠無私啊!” 玄凌忽然抬頭死死看著甄嬛,“你方才說一面之詞不可盡信,管路的話朕未必全信,但佳儀是何人,難道不是你兄長安排下的嗎?如今她亦反口,而你兄長的確與薛、洛二人交往密切,朕也不妨告訴你,瑞嬪為證洛家清白,昨日已然自盡,可她自盡之前,甚至為你與甄家再三向朕求情。據(jù)朕所知她與你在宮中并無往來,若非受她父親所托,何必要幫你?!” 甄嬛也是想不明白,瑞嬪進(jìn)宮時日不長,很是孤傲清冷,也甚少與人結(jié)交,她甚至從未與瑞嬪說過話,瑞嬪竟為她與甄家求情? 正思索間,玄凌又道,“如此,實不算冤枉了你兄長!” 甄嬛力爭,“即便如此,嫂嫂一介女流,嬪妾侄兒仍在襁褓之中……嬪妾兄長本對社稷無功勞可言,外間之事詭異莫辯,嬪妾亦不可得知。但嬪妾兄長對皇上的忠心,皇上也無半分顧念了嗎?” 玄凌的目光落在一卷奏折之上,明滅不定,“清河王一向不太過問政事,也為你兄長進(jìn)表上書勸諫朕……”甄嬛心里不解,自己只在節(jié)宴上遠(yuǎn)遠(yuǎn)瞧見過清河王,卻連一句話也不曾說過,也從未聽聞父兄與清河王素日有什么往來,清河王又緣何會為兄長求情?莫非皇上又疑心哥哥與清河王有所糾結(jié)了不成? 玄凌繼續(xù)道,“甄遠(yuǎn)道夫妻年事已高,朕可從輕發(fā)落,可你兄長之過不是可以輕饒的小罪。而你嫂嫂和侄子今早就已放了,獄中傳來消息,你嫂嫂和侄兒感染瘧疾發(fā)熱,至于天命如何,朕也不得而知了?!?/br> “皇上……” 玄凌打斷她,“有太醫(yī)在,會盡力救治他們母子?!睆?fù)頓一頓又說,“但你兄長,結(jié)黨為私,朕也已下旨,充軍嶺南。你父親貶為江州刺吏,遠(yuǎn)放川北,也算朕姑念他一生辛苦了?!?/br> 甄嬛腦中“轟”的一聲。嶺南川北遠(yuǎn)隔南北,嶺南多瘴氣,川北多險峻,皆是窮山惡水之地,父親一把年紀(jì),怎么熬的住呢?甄嬛心中酸痛悲恨到無以復(fù)加,而且玉姚和玉嬈自幼嬌慣,如何能受得這份顛沛流離的苦楚。何況皇上既下了旨,是不是就代表甄氏一族是真的倒了?那自己往后在宮中果然連一分依靠都沒有了么? 甄嬛頓時一股怨恨涌上心頭,“皇上!到底真的是鐵證如山還是皇上因為汝南王一事心結(jié)難解而耿耿于懷于他人?當(dāng)日慕容一族亦是如此,如今輪到我甄家了,狡兔死走狗烹,便就是這樣么?!” 玄凌頓時怒極,語氣冷漠到?jīng)]有溫度一般,“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就你方才這大不敬的言論,朕就可以再下一道旨,直接斬了你甄家滿門!” 正說著,李長自殿外進(jìn)來,“啟稟皇上,順?gòu)逍≈髀犝f了甄夫人與小少爺染了病,想要請求皇上指派素日為她請脈的太醫(yī)去甄府為甄夫人與小少爺醫(yī)治?!?/br> 玄凌點頭表示同意,李長躬身退下。甄嬛一想到,認(rèn)甄玉姍為義女時,哥哥就萬般不同意,在他心中只有甄嬛,甄玉姚與甄玉嬈三個meimei,而甄玉姍不過就是為了有個好名頭攀龍附鳳罷了,如今嫂嫂與侄兒病重,焉不知甄玉姍是否會挾私報復(fù)?便開口欲阻止玄凌,“皇上不可啊,還請皇上指派其他太醫(yī)吧,順?gòu)逅遣话埠眯陌 ?/br> “夠了!甄氏!朕的儀元殿豈容你這般不成體統(tǒng),大呼小叫?原本甄家獲罪,你與順?gòu)褰砸咽腔始胰?,朕也不欲牽連你二人,只要你們安守本分,朕依然會將你們好好養(yǎng)在宮里,只是你瞧瞧你自己,如今連順?gòu)宓囊恍前朦c兒亦是比不上了,順?gòu)宓降走€知道為你嫂嫂侄兒出一份力,而你只會如市井潑婦一般毫無規(guī)矩!當(dāng)初若不是看在太后的份上,若不是你甄家當(dāng)日在朝中還算得力,你真當(dāng)朕喜歡你這幅一見就令人心生煩厭的皮囊不成?!你以為你做下的那些事朕不追究就是不知道?你這樣的人,便是將你打入冷宮,朕都覺得臟了那里的地界?!毙鑷@了一口氣,“如今已是這樣了,朕瞧你也是不能平心靜氣的留在宮里了,那便出宮去吧,許是你這樣的人從一開始就不該入宮,如今去寺廟靜靜心也好,也讓你自己反省反省這幾年是有多荒唐!” 甄嬛已被玄凌一番話斥的呆住了,她從未想過自己入宮四年,在皇上眼中竟是這種形象,“連順?gòu)宓囊恍前朦c兒都比不上?若不是看在太后的份上?若不是因著甄家在前朝得力?嬪妾從未想過,嬪妾入宮四年,竟從未入得過皇上的眼,甚至還使得皇上厭棄。嬪妾今日明白了,這些年的時光與情愛,終究是錯付了!” 玄凌瞇了瞇眼,開口說道,“你究竟是愛重朕,還是榮華富貴,你自己心里清楚?!庇謸P聲喚道,“李長!” 李長躬身進(jìn)來,“皇上。” “傳朕旨意,廢去玉美人所有封號與位分,逐出棠梨宮,退居京郊的甘露寺帶發(fā)修行。明日午時之前便啟程吧。”而已在殿外等候的流朱亦聽到了玄凌下的這道旨意,大驚失色,但心中卻也明白事情已成定局了,忙隨著甄嬛一同回去棠梨宮整理,往后的日子只怕與這紫奧城再也無交集了。 ※※※※※※※※※※※※※※※※※※※※ 甄嬛終于成功的把自己作出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