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無情垂下眼睛，這次沉默了更久，才道：“二十年前冥界之亂……師門覆滅。我的師父、同門……全都不在了?！?/br>
    聞言，慕臨渾身一震。許楓一顆心也隨之提起——他不曾清楚個(gè)中細(xì)節(jié)，只是通過原著得知，二十年前冥界之亂，仙門百家盡數(shù)被滅，修真界差點(diǎn)全軍覆沒。

    只是沒想到，慕無情這么慘，偌大的師門只剩下他一個(gè)人。

    賀無窮長嘆一口氣：“怎么就扯到傷心往事了？我派也不剩幾人，無盡也是。不然咱們四個(gè)怎會(huì)聚在一起創(chuàng)立無極劍宗？”

    “罷了，過去的事就不提了，此番冥界異動(dòng)尚可控制，只盼二十年前的事不要重演?！辟R無窮道，“無情，無盡，那戚緣呢？無名劍客口中的‘故人’可能是她么？”

    戚無盡想了想，道：“從未聽阿緣說過?！?/br>
    慕無情聲音似乎啞了點(diǎn)，道：“……不知?！?/br>
    聽到母親的名字，慕臨心臟一抽，不可避免地想起七殺陣中的“前塵”，全身緊繃，舌根微微發(fā)苦。

    許楓發(fā)覺不對，忙提醒道：【阿臨，你受前塵陣的影響太深了！那些都是幻境，當(dāng)不得真！】

    慕臨反問：【那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許楓無法回答這個(gè)問題，因?yàn)榫瓦B他，不，甚至連一根辣條也不太清楚慕無情與戚緣的過往。

    戚無盡道：“話說回來，此行也有一點(diǎn)小收獲——天靈宗為賠罪，贈(zèng)給阿臨一柄仙劍，正是由天緣劍母石所生子石鍛造的彤云劍?！?/br>
    “嗯，易殊造的。”賀無窮補(bǔ)充道，“阿臨覺得名字不好聽，改叫天意劍了。”

    慕無情道：“……子母天石？天意劍？”

    “沒錯(cuò)?！逼轃o盡道，“阿臨，給你父親看看?！?/br>
    慕臨點(diǎn)點(diǎn)頭，從芥子中抽出天意劍，上前幾步，垂首弓腰，將天意劍承上：“師尊?！?/br>
    慕無情手一頓，取下天意劍，清冷的目光從劍柄云石掃到劍身劍刃，最后落在鋒利的劍尖，道：“好劍。”

    慕臨垂頭瞅一眼許楓，道：“天意劍，我已經(jīng)贈(zèng)給阿楓了，以后就是他的佩劍。”

    “無妨，”慕無情將天意劍遞回，“就給阿楓吧。”

    許楓聽的都有點(diǎn)愣，抖抖耳朵——沒想到慕無情這么輕易就答應(yīng)了。慕臨接過劍，一直繃著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多謝師尊?！?/br>
    “路途遙遠(yuǎn)，我們急著趕回，阿臨一直無法靜養(yǎng)?！辟R無窮對慕臨道，“你舊傷未愈，先回成緣殿休息吧?！?/br>
    慕臨知道長輩們有些話不好當(dāng)著他的面講，他也的確精力不濟(jì)，傷口隱隱作疼，對慕無情等人施了一禮，轉(zhuǎn)身朝外退去。

    行了幾步，腳步卻一頓，回過身道：“師尊，我還有最后一個(gè)問題，與歷練無關(guān)。還請師尊解答?！?/br>
    慕無情道：“你說?！?/br>
    慕臨望向慕無情：“那只送信青鸞……是母親的么？”

    慕無情默然片刻，道：“……是?！?/br>
    手臂再度收緊，慕臨對他鞠了一躬，抱著狐貍頭也不回地出了無情殿，御劍朝成緣殿飛去。

    待他離開，戚緣露出有點(diǎn)兒詫異的神情，對慕無情道：“無情，你從未告訴阿臨，這幾只青鸞是阿緣的坐騎么？”

    那時(shí)候無極劍宗剛創(chuàng)立不久，自然沒有“靈獸”一說。何況青鸞是成緣公主從洛京帶來的，嚴(yán)格來說沒有結(jié)契，半是靈寵半是坐騎。

    慕無情道：“我未說過，他也未問過?！?/br>
    “這就不對了?！辟R無窮道，“你們可是親父子，交流卻太少了，弄得阿臨遇事首先不是和你說，要么憋著，要么找我和無盡。”

    賀無窮搖搖頭：“我看吶，阿臨都比你長進(jìn)不少，有問題敢直說了。不像你，什么都憋在心里，一聲不吭就處理掉了?！?/br>
    “無情，你不累么？”

    慕無情道：“不累?！?/br>
    賀無窮心知?jiǎng)癫贿^他，這人性格就這樣，早就定了的，這么多年也改不了。遂轉(zhuǎn)移話題，道：“你說你不知無名劍客，那阿臨在七殺陣中遇見的那只大魔呢？你認(rèn)識(shí)不認(rèn)識(shí)？”

    慕無情的神情終于出現(xiàn)波動(dòng)，面龐仿佛刷了一層霜，額頭青筋一根根暴起，森寒道：“……何止認(rèn)識(shí)?！?/br>
    戚無盡道：“難道真是它？！”

    慕無情道：“不出意外，是它。”

    戚無盡道：“可是魘魔不是被你誅殺了么？我們親眼見到它死在無情劍下！”

    慕無情眸里一片冰原：“它的確死了，魂飛魄散?？墒?，若它提前藏好哪怕一絲魂魄，死后附于他人身上，也能慢慢蓄力，重新造魂?！?/br>
    “二十年，夠它卷土重來了?！?/br>
    *

    慕臨修養(yǎng)了兩天，自覺好的差不多了，主動(dòng)去找戚無盡，要求鎮(zhèn)守某一道關(guān)口。

    戚無盡對他道：“其實(shí)我與你賀師叔回來后人手夠了。你不必急于修煉，先把傷養(yǎng)徹底了再說?！?/br>
    慕臨原地蹦了幾下，又抽出天緣劍演示了一遍無情劍法第五式，道：“小師叔你看，我真的好了！讓我?guī)兔Π?！?/br>
    拗不過他，見這孩子努力上進(jìn)，戚無盡也不好打擊他的積極性，遂把慕臨和慕一行一同安排在西南關(guān)卡。

    穿過麒麟峰的深山密林，路過無處不在的劍氣網(wǎng)，沿著長長的狹道走了約一炷香的時(shí)間，戚無盡道：“到了?！?/br>
    慕臨抱著狐貍，與慕一行一齊望去——只見一座高大的石門佇立在懸崖一側(cè)，那石門長寬約兩丈，高約一丈，由一塊巨大的山石劈造而成，作為西南關(guān)隘融合在八仙網(wǎng)中，地勢險(xiǎn)要，渾然天成。

    戚無盡道：“四方的關(guān)卡最關(guān)鍵也最難守，東南、西南、西北、東北這四個(gè)關(guān)口卻容易許多，拿來給你們歷練最好不過?！?/br>
    慕臨與慕一行對視一眼，慕臨道：“上前看看？”

    慕一行微微一笑：“師兄，請?！?/br>
    他們跨過石門，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小心走到懸崖邊，探頭俯瞰足底深淵，只見無極淵底漆黑一片，魔氣聚集，不停翻騰，把山間漂浮的云霧都染成了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