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學(xué)到第一次月考快得像僅僅過了一周的時間，靖橙卻覺得她付出的努力和初叁一整年加起來一樣多，勉強跟上進(jìn)度的數(shù)學(xué)，毫無把握的物理，靖橙想起來便汗涔涔的。

    現(xiàn)在她只求月考成績不比入校排名差太遠(yuǎn)就好。

    周六周日月考，周五取消晚自習(xí)晚自修提前放學(xué)。面對高中以來的第一次考試，靖橙如臨大敵，廖晏彥——之前給靖橙送冰淇凌的小帥哥——卻說，過不了半年靖橙就會懂，每天至多做叁張卷子的月考勝似放假。

    只是現(xiàn)在的靖橙，還緊張得不行。

    靖橙學(xué)著其他同學(xué)將所有書籍通通扔上講臺整齊排好，很快還算寬敞的講臺就被同學(xué)們的教科書教輔書練習(xí)冊擠的只剩窄窄一條走道。

    走出教室才看到夏染早已等在門口，靖橙一愣：“你怎么來啦？今天還早著呢，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反正我倆……”“住一起”叁個字還沒出口，夏染便被靖橙拉走了，女生甚至緊張地四處張望，確認(rèn)了沒人注意到他們才放下心來。

    夏染被她的舉動逗得笑了一下，好整以暇地看她反應(yīng)：“有必要這么小心嗎？全校都知道我倆每天一起上下學(xué)了?！?/br>
    “順路和……”靖橙也把那叁個字吞了進(jìn)去，“還是有區(qū)別的好吧？”

    “確實有區(qū)別?！毕娜军c頭，“‘住一起’說明我倆真是兄妹，‘順路’還可以是男朋友送女朋友回家?！?/br>
    “……”靖橙的回答是捶了他一拳。

    兩天的考試還算順利，物理化學(xué)生物叁門尚未合卷，于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六門考試結(jié)束，叁天的十一小長假就只剩一天了。考完試的那天靖橙堅決不肯跟夏染一起回家了，男生那邊也催著夏染去打球，夏染見天色尚早便也不強求，甚至頗有些樂得自在地玩去了。

    靖橙一個人回了家，她難得從大樓一樓進(jìn)去，這次沒人攔她，她下意識地往門衛(wèi)那兒多看了一眼，坐在高臺后的年輕人立馬起身微笑鞠躬一氣呵成：“蘇小姐?！?/br>
    這人她見過，在這兒當(dāng)了好幾年門衛(wèi)了。

    靖橙沒多想便隨口問了句：“那個誰呢……”她想了想，從記憶里搜尋出那個名牌上的名字：“陳麗，對吧？”

    年輕人面色古怪了一瞬，完全沒想到這位蘇小姐如此之記仇，但很快調(diào)整正常：“陳麗一個月前就被開除了?！?/br>
    “欸？”靖橙愣了愣，“我還想著以后可能從一樓走的多，讓她多認(rèn)認(rèn)我，免得又尷尬……辭都辭了，算了吧?！?/br>
    靖橙回了家，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吃晚飯。往常中餐晚餐都是和邱琪一起吃學(xué)校食堂，難得有自由選擇的機會，靖橙一時竟不知道該吃什么。奶奶派來的王姨會做飯，但王姨從十四五歲就在奶奶家?guī)凸ぃ棠痰哪攴菘赡艿檬蔷赋仍谙募視r間的叁四倍吧，夏染父親都是吃她做的飯長大的，相比起支使王姨做飯，靖橙寧肯打電話叫夏染回來做。

    大樓里會所的飯早就吃膩了，靖橙拿手機看了看外賣，沒什么食欲，便重新?lián)Q了衣服鞋子出門，打車去了臨近商圈卻還是不想吃飯，便找了家甜品店吃甜點。正吃著呢，手機上跳出一條消息：

    廖晏彥：我好像看見你了。

    靖橙四處張望了一會兒，很快找到不遠(yuǎn)處有個小帥哥正笑瞇瞇地看著她。兩人四目相對沒一會兒就被廖晏彥的哥們兒發(fā)現(xiàn)了貓膩，一群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立即推搡著開始起哄，小帥哥一點也不怯場，拿上自己的奶茶就過來了。

    “這么喜歡吃芒果啊?！绷侮虖┻呅呑?，猝不及防地伸手在靖橙嘴角輕輕蹭了一下，“這里沾到啦?！?/br>
    意料之外的身體接觸，意料之外的不讓人反感。

    靖橙仰著頭問他：“還有嗎？”

    “還有……”廖晏彥又抬手，這次靖橙躲過了，沖他輕輕哼了一聲翻了個小小的白眼，小帥哥立即笑得更開心了：“沒騙你，真的有?！?/br>
    靖橙拿手機開照相機：“要是沒有怎么辦？”

    “沒有的話……”廖晏彥頓了頓，等靖橙仔細(xì)看過自己后才繼續(xù)說，“我請你喝奶茶。”

    靖橙愣住了。廖晏彥很是得意地笑了一下，去給靖橙買奶茶了。

    還沒等他買回來，靖橙桌上的叫號器就震動起來，她起身去領(lǐng)，然后展示給還在收銀臺的廖晏彥看，故作苦惱：“怎么辦，我有奶茶了?！?/br>
    廖晏彥接過收據(jù)，自自然然地笑道：“沒關(guān)系呀，這一杯待會兒咱看電影的時候喝。”

    ……誰要跟你一起看電影了？

    靖橙對這人的自來熟哭笑不得，卻沒說反對的話，連假模假樣地推辭矜持都沒有，拿著奶茶端著沒吃完的芒果千層去了廖晏彥他們那桌。

    這一個月以來和這幫人“偶遇”了無數(shù)次，靖橙和他們早就混了個臉熟，廖晏彥的QQ都加上半個月了——與很多人以為的不同，靖橙的QQ號其實相當(dāng)容易要到，基本上沾親帶故——隔著幾屆的校友都算——她都會通過好友請求，只不過回不回消息就看她心情了。

    靖橙和廖晏彥一直聊的不錯，畢竟人比她大兩屆，還是有很多經(jīng)驗可以跟她分享的，比如學(xué)校附近哪家餐館好吃啦，比如聽說高一的這次周考是哪個數(shù)學(xué)老師出的卷，他的出卷風(fēng)格又是怎樣的。他們那群人很喜歡在午餐時間混出學(xué)校玩，也不知道一群大男生怎么就那么喜歡喝奶茶了，隔叁岔五地還會給靖橙帶——靖橙次次都會把錢轉(zhuǎn)給廖晏彥。

    靖橙也問過他：都高叁了你們怎么還這么閑啊？

    廖晏彥發(fā)了個黑人問號的表情包：高叁了怎么就不能閑呀？

    這次偶遇看見了學(xué)校外的他們，一幫人從頭到腳一身價值不菲的潮牌，靖橙就懂了。

    廖晏彥他們原本就是打算去看電影的，票都買好了，只是一群大男生能喜歡看什么？廖晏彥就不跟他們玩了，掏手機問靖橙想看什么，靖橙說她無所謂，廖晏彥想了想，還是沒忍住買了跟他們同一場的電影，只不過在遠(yuǎn)離他們的方位重新買了兩張相鄰位置的票。

    他略有些心虛的解釋：“想看這部電影好久了呢?！?/br>
    靖橙沒忍住笑了出來，大方道：“沒關(guān)系，下次再陪我看別的?！?/br>
    小帥哥的眼睛立即更亮了。

    周日，靖橙醒來已經(jīng)是九點了，下了樓沒瞧見王姨，靖橙只好自己去了廚房。冰箱里有幾包速凍食品，靖橙翻到了一包日式煎餃，是伯伯在家時她常吃的早餐。她拿著煎餃研究了一下外包裝上印著的說明，平底鍋加水煎到水干就行，連油都不用加。

    很簡單嘛。

    靖橙信心滿滿，想著家里還有個長身體的男生，便把一整包都整整齊齊地碼到平底鍋里。

    夏染一手拎著裝了叁明治的塑料袋，一手拎著一袋汗?jié)窳藫Q下來的衣服，打算先去餐廳放早餐，突然聽到廚房有動靜，慌忙進(jìn)去，便看到靖橙站在灶臺邊玩手機，面前的平底鍋蓋上蓋，咕嚕嚕微微冒著熱氣。

    靖橙一回頭也看到了夏染手中的早餐：“你買了早餐呀。”

    “在做什么？”

    “煎餃?！?/br>
    “想吃煎餃還是叁明治？”

    靖橙為難地蹙起秀氣的眉，夏染知道她只是不想浪費自己的好意，便把叁明治放進(jìn)冰箱，衣服扔進(jìn)洗衣機，邊卷袖子邊回了廚房：“去外面等著，我來吧。”

    靖橙后退一步，將灶臺讓給夏染。

    夏染揭開鍋蓋看了一眼，水加的有點多，幸好還沒開，不然該漫出來了。他用鍋蓋擋著不讓煎餃滾出來，小心倒出一半水，重新蓋上鍋蓋。

    靖橙有點郁悶，怎么煎個餃子都得夏染幫忙。

    “去外面等吧？”夏染又問了一遍。

    靖橙搖頭，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了王姨的聲音：“呀，少爺怎么進(jìn)廚房了？可別傷著自己了?！?/br>
    阿姨匆匆進(jìn)來，靖橙臉一白，不等她想出借口便聽夏染說：“有點餓，煎幾個餃子吃?！?/br>
    王姨忍俊不禁：“六七點才吃過早餐現(xiàn)在就餓了，男孩子還是消耗大噢？”她說著便上前試圖接管灶臺，被夏染拒絕了：“您別管，馬上就好了。”

    王姨掃了一眼平底鍋，見確實快好了，便叮囑了幾句“看著點別糊了”“吃完了鍋碗都放著我來收拾”，臨走前還對靖橙苦口婆心：“小姐別光看著呀，有時間也學(xué)學(xué)做飯吧，一個女孩子，不會做飯怎么……”

    “我家的女孩子不用會做飯?！毕娜酒^掃了王姨一眼，臉上是一如往常的漠然，靖橙的心臟卻仿佛漏跳了一拍。

    王姨被他噎了一下，悻悻地離開廚房，靖橙從她進(jìn)來到離開以后許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時間差不多了，夏染揭開蓋子，將水汽放出來，眼睛盯著平底鍋繼續(xù)煎，嘴上問著靖橙：“中午想吃什么？”

    “清蒸……”靖橙頓了一下，改口，“出去吃吧?！?/br>
    夏染笑著摸摸她毛茸茸的發(fā)頂：“清蒸鱸魚是吧？我知道了?！?/br>
    剛考完試是沒有作業(yè)的，難得有空，靖橙練了會兒舞，一上午便過去了。午飯夏染真的蒸了魚，還做了幾道別的菜，王姨又跟在他旁邊嘮嘮叨叨，夏染被她煩的要死，一句話把她懟出了廚房：“男生怎么不能進(jìn)廚房了？我爸以前在家就天天做飯?！?/br>
    靖橙原本打算去廚房幫忙（偷吃）的，正巧聽到兩人的對話，果斷掉頭就溜，直到夏染叫她才去了餐廳。吃飯時只有靖橙夏染二人，兩斤重的鱸魚呀，幾乎是被靖橙一個人吃完的，沒吃主食，連她同樣愛吃的可樂雞翅都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個。

    靖橙吃魚很快，桌上只有夏染，也用不著顧及吃相或謙讓，看得夏染直摸著她的臉笑：“可真是只小貓咪?！?/br>
    “你也吃你也吃。”靖橙百忙之中抽空夾了一大塊魚rou放在夏染碗里，夏染一根一根挑去骨刺，夾到靖橙碗里。

    吃完飯以后回房間整理了一下這一個月的學(xué)習(xí)資料，看看時間才下午叁點，靖橙想了想，拿著手機去了客廳，找了部美劇投屏到電視上看。

    過了會兒夏染下樓去廚房拿飲料，男生邊下樓邊問她：“在看什么？”

    “咦你在家呀。”靖橙拍拍自己旁邊的空位，夏染拿了一罐可樂一杯酸奶，酸奶遞給靖橙，可樂放到茶幾上，拉上窗簾，關(guān)燈，再回來時可樂已經(jīng)不見了。

    女生目不斜視地看電視，夏染不動聲色地在她身邊坐下，靠近她的手繞到她另一側(cè)腰，不輕不重地戳她，靖橙笑著躲他的手，這么一躲便撞到了夏染身上，被夏染牢牢抱住了：“我可樂呢？嗯？”

    “什么可樂？你拿可樂來了嗎？”靖橙裝傻。

    夏染繼續(xù)撓她癢，靖橙被他戳得眼淚都笑出來了，只得連連告饒：“茶幾底下茶幾底下！別撓啦！??！”

    夏染哼了一聲，彎腰摸出了被藏起的可樂，靖橙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抱怨他：“老是撓我癢，來來回回就這一招，能不能換點新鮮的?。俊?/br>
    夏染學(xué)她說話：“老是藏我可樂，回回都放茶幾底下，能不能換點新鮮的??？”

    “你知道在茶幾底下還撓我癢！”靖橙怒氣沖沖地掐他，兩人笑鬧在一起，女生又被抱住了。

    拉上窗簾后房子里變昏暗了，氛圍好得像是在電影院，靖橙舒舒服服地靠在夏染肩上喝酸奶，這才想起夏染剛下樓時的問題：“絕命毒師，這幾天剛開始看，還是第一季呢?！?/br>
    兩人靠在一起看電視，偶爾血腥的鏡頭把靖橙嚇得一抖，一只溫?zé)岬氖直愀采纤难?。靖橙眨眨眼，長長的睫毛刮得夏染手心癢癢的，這種癢隨著神經(jīng)一直傳到了心底。

    劇情不緊張的時候兩人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靖橙問他：“早上是去晨練了嗎？”

    夏染搖頭：“去了俱樂部?！?/br>
    “啊?！本赋容p輕叫了聲，“還在練格斗?。俊?/br>
    “嗯。”從鼻腔里共鳴出簡短的一聲回應(yīng)，夏染沒有多做解釋。

    靖橙聞著他身上好聞的木質(zhì)香調(diào)，不動聲色地更靠近了他一些，小心感受著背部貼著的緊實肌rou，過了好久夏染才聲音暗啞地說：“……別亂動。”

    臉驀地燙得像被火燒，靖橙趕緊坐直了身子，不敢回頭，聲音小小的為自己辯解：“剛剛靠的有點兒不舒服……”

    腰上多了一只手，男生已愈發(fā)有了成熟男性的身量與力氣，那只手微微使勁，靖橙便更緊地貼到了夏染胸口。

    “這樣舒服嗎？”耳朵貼在他胸口，聲音經(jīng)骨血傳播進(jìn)了她的耳，悶悶的，男生略高的體溫燙得她的血液都鼓起了小泡。

    心中蔓延開來的情緒太過奇妙，不能這樣了。

    不能縱容自己沉淪了。

    靖橙輕輕握住夏染放在自己腰間的手，小心推開了，站起，慢慢伸了個懶腰，那一小節(jié)藕白色的腰身又落在夏染眼中：“好困呀，我去睡個午覺好了?！?/br>
    女生落荒而逃，夏染目送她上樓，放松了身體重新靠在沙發(fā)上，電視上的劇情還在繼續(xù)，在男生臉上投射出明明暗暗的光影，遮掩了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