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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玉徑直去了緹寧院中,因為剛剛那一打岔,玉萍已經離開,緹寧坐在院中涼亭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見枕玉前來,緹寧的眼睛里流露出幾絲防備。 枕玉揮退奴仆,對著緹寧好一番比劃,緹寧猜的口干舌燥,終于猜測出枕玉要表達的意思。 “你是說有解藥?我的耳朵?” “是的,就是這個意思?!闭碛顸c頭道。 她接著四肢并用的比劃,又花了半刻鐘,緹寧疑惑道:“你是說解藥在四爺哪兒?讓我去求他把解藥給我?” 枕玉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再度點頭。 緹寧別開腦袋,盯著墻角濃艷的石榴花:“我不去?!?/br> 以為任務完成的枕玉:“……” “為什么?緹寧姑娘?”她話落,見緹寧的目光沒在她身上,根本不知她說話,于是枕玉挪到緹寧視野處,緹寧微微抬起頭。 枕玉比劃的艱難:“緹寧姑娘,難道你就甘心做一個小聾子?永遠聽不見嗎?“ 須臾過去,緹寧終于明白了枕玉的意思,她低下頭,纖細的宛若天鵝頸的玉脖微垂。 她深吸了一口氣,她當然不想當個小聾子,可是裴行越要她去要解藥,心里肯定揣著一肚子壞水。 枕玉頂著偏西的日頭繼續(xù)比劃,緹寧讓香蘭給她送了一盅涼茶來,枕玉長嘆一口氣:“緹寧姑娘,奴婢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若是不去,惹怒了主子,這后果你可要自己想清楚?!?/br> 緹寧微微瞪圓了眼睛。 枕玉福了福身,低聲告辭。 緹寧拿手擋住眼睛,世界安靜又黑暗,她飛快地拿開手,目光落在枕玉的背影上,緹寧咬了咬唇。 她是那么容易被威脅的人嗎? 士可殺不可辱?。?!裴行越有本事就弄死她。 想著她起身往院外走,侯在遠處的香蘭連忙走過來問:“姑娘這要是去哪兒???” 去哪兒這三個字出現的頻繁,一開始練習唇語也有這幾個字,緹寧垂頭喪氣答道:“去廚房。” 香蘭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來。 緹寧咬牙解釋道:“我去給四爺熬個湯?!?/br> 骨氣固然重要,可她已經聾了,她不想再變成一個小瞎子了。 那樣的話,她真會哭的。 香蘭卻不知緹寧的心路歷程,可對緹寧這個行為,她表現出了百分的歡喜:“姑娘早就該這樣做了,只有四爺越在乎你,姑娘你的日子才能越好過呀?!?/br> 日頭漸西,還有一個多時辰金烏便要垂落。 緹寧沒做什么需要花時間的湯水,廚房有泡發(fā)的銀耳,緹寧便做了一份銀耳蓮子湯。但說是她做的,其實也只是她看著廚娘做,她不過是把洗干凈的枸杞紅棗親自加入了湯盅中,但按照如今的說法,這份銀耳蓮子湯是她親手做的也并無不妥。 為表誠意,緹寧親自拎著食盒去了觀春院,剛至院門,一頭白虎便從側面沖緹寧猛沖過來。 往常緹寧能聽見聲音,自然側眸便能瞧見熱情的富貴,可如今沒了聽覺,她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對富貴毫無防備。 香蘭嚇的大喊:“姑娘小心?!?/br> 話聲未落,富貴從左側猛地撲向緹寧,緹寧一驚,手上的食盒掉落在地,她正走至觀春院門石階前,重心失控下,緹寧身體前傾,胳膊肘重重在石階摩擦出一道痕跡。 富貴黃色的眼亮晶晶地盯著緹寧。 緹寧頓時疼紅了眼睛。 香蘭看著富貴踟躕地后退了半步,聲音小小甚至忘記緹寧聽不到這個事實:“姑娘,你還好嗎?” 緹寧用左手推開不斷靠近她的富貴:“讓我起來。” “嗷嗚!”富貴神色興奮,并不離開。 緹寧無奈,也就在這個時候,她身上的重量陡然一松,緹寧不明所以地抬開眼,富貴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毛茸茸的虎臉上竟然出現了幾分緊張。 緹寧若有所感,扭頭看去,眼底先是月牙白的袍角,寸寸往上,便是那張即使是仰視這等死亡視線,依舊毫無死角的臉。 “回去。”裴行越動了動唇。 富貴四只虎腿風馳電掣地奔向另外一個地方。 裴行越低下眼睫,眸光落在緹寧身上,嫣紅的嘴唇好像也抹唇!脂一樣:“起來?!?/br> 緹寧眼神茫然。 裴行越直勾勾盯著她,好像是一條冷冰冰蛇在看自己養(yǎng)的小寵物一般。 緹寧爬了起來,手肘處鮮紅的血跡微微染紅鵝黃色的衣服,緹寧掃了一眼又去看她拎來的食盒,雕花紅木蓋子和刻福祿壽的盒身分離,但褐色陶制湯盅盅身盅蓋鑲合的結實,盅身微偏,雪白的銀耳湯不曾有一點溢出。 緹寧趕緊去把它抱出來。 裴行越眼神在她泛紅的衣角閃過,又盯著她手里的湯盅,神色陰沉:“這是什么?” 緹寧聽不到他的聲音,自然無從回答。 他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緹寧右腳微微抬起僵在半空中,心中愈發(fā)遲疑,她扭頭看向院內的枕玉,枕玉立刻向她比劃了個跟上的動作。 緹寧收回右腳,再生猶豫。 枕玉見狀,手放在脖子上一割,朝裴行越前走的背影看了眼,對緹寧露出個兇神惡煞的表情。 緹寧垂頭喪氣地跟進了院子。 裴行越入房后在南側靠窗的書案前坐下,緹寧捧著湯盅亦步亦趨地跟進,見裴行越坐下,她抿了抿色澤有些暗淡的櫻桃唇,將陶制湯盅放在裴行越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