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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遲疑了下, 拿起自己的袖子, 擦拭掉了緹寧臉上幾滴顏色變成深褐色的血珠。 緹寧眼角的淚痣是褐色的, 裴行越一直覺得若是妖冶的紅色會更迷人, 但是擦拭掉蓋在上面的紅色, 露出本來簡單普通的色澤, 他覺得其實也很好看。畢竟緹寧的眉眼艷麗到了一種無法用語言描繪的頂端來,即使是他調(diào)出的最迷人誘惑的顏色, 也不及一二, 這樣的艷麗,添上三分淡雅才好。 只是此時緹寧的眼睫微微抖動, 像是被風輕輕一吹就四處飛舞的蒲公英, 她眼睛里還有驚恐, 葡萄般水汪汪的的眼眸里就多了幾分令人心悸的我見猶憐。 像是貧瘠荒漠中一種嬌弱誘惑的生靈,總是會引得無數(shù)獵人的覬覦。 但這樣的生靈裴行越以前見過很多, 所以他這個凌駕于獵人的之上的人已經(jīng)懶得分給她半分心神了。 可她又是不一樣的,那樣嬌艷逼人的眉眼里沒有一絲泥淖, 明明她自己也生活在這個骯臟貧瘠的世界里,她也不是一張純透干凈的白紙,她會討好人她會耍心眼她還會阿諛奉承,和那些在黑暗泥沼里掙扎出的來人是一樣的。 但她看著人的時候, 卻永遠那么清澈,像是藏在深山老林中不曾被人挖掘的一汪清泉,魅且純。 裴行越不太喜歡她的眼神,可是他又對這個眼神起了興趣。 緹寧身體還有些抖,衣衫不整的蹲在裴行越面前,雙眼泛紅的,就像是一只受到了驚嚇的小幼獸。 “不過真可惜,這可是阿寧你覺得的好鄰居,好人呢,怎么樣,市井中的生活不錯嗎?”見她如此,裴行越梢眼角都帶了笑意,這個小騙子一直就鉚足了勁兒想要跑,如今他讓她跑了,她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外面的世界比她想的更加黑暗,可是會恐懼會害怕了? 緹寧用了一會兒時間消化掉裴行越說的話,她抱著膝蓋茫然四顧了下周圍的環(huán)境,腦子里有一瞬間的絞疼。 她殺了人,還是她以為的好人,但這已經(jīng)是事實了,不可能會改變的。 明白這個事實后,緹寧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裴行越唇微微翹了下,可緹寧的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 她慢慢抬起頭看向裴行越。 突然間,裴行越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是我識人不明,是我把自己想的太厲害了?!?/br> 緹寧一直都不覺得自己有識人不明,可是那又怎么樣呢,不是所有的人一開始便能聰明博學。 她不能因為這些不好的事情對她自己產(chǎn)生懷疑。 “所以你還是想跑?”裴行越突然出聲問道。 緹寧被他的內(nèi)容驚了下,她說話有些艱難:“我沒想跑啊,不是四爺你自己放我離開的嗎?” 裴行越的眼神就像是黑洞,所掃之地一片透心涼。 緹寧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著他在說話,可是裴行越?jīng)]有出聲了,只是盯著緹寧。 緹寧偷偷扭過頭,剛好看向杜五死翹翹的尸體,緹寧趕緊閉上眼,她給自己打了打氣,又重新睜開。杜五的眼珠子正好朝著緹寧的方向,緹寧忍不住又抖了下,不過她思考了片刻還是鼓起勇氣靠近尸體。 她是自衛(wèi)殺人,她剛開始沒想殺杜五的,最開始的那一刀也不是他的關鍵部位,只是杜五后來要掐她脖子,她為了保護自己才殺了他,何況他這么壞的人活在世界上也是垃圾,她也算是為民除害了。所以她不用感到害怕。 緹寧漸漸冷靜了下來,現(xiàn)代可走法律程序給她清白,但如今的吏治和現(xiàn)代可不能比。徐州的知州算不上什么壞官,但也不是清官,如果她自衛(wèi)殺人的事報上去,一定會有一番折騰,而且杜家是本地人,強龍不壓地頭蛇,杜家未必會善罷甘休,所以最好的是她自己處理了他。 可是這么大的一具尸體,現(xiàn)在又是夏日,緹寧走出去看了眼,這才發(fā)現(xiàn)大寧閉目躺在院子里,嘴巴旁邊還剩吃了一半的鴨子,看來是下了迷藥。 她走到大門口,大門口的鐵鎖沒有被撬的痕跡,是自己用鎖打開的,這鎖除了她有一把,房東杜嫂子身上也有一把,她重新跑回房間,果然在杜五的腰間摸到了那把銅鎖。 不管是杜嫂子給他的鑰匙,還是他自己在杜嫂子哪兒偷來的鑰匙,他如果失蹤了,她是最容易被找上門來的人之一。 她必須得盡快的處理掉這副尸體。 可怎么處理呢? 想著,緹寧望著裴行越,聲音有些沙啞,“你,你那個化尸水還有嗎?” 燭光之下,裴行越的臉色不是很清楚,但他氣場十分陰鷙,當緹寧問出這個問題時,他雙目冷冰冰地盯著緹寧,是那種沒有生氣的死物才能發(fā)出的眼神。 緹寧只能不指望他了,她想了想,跑去廚房拿了把刀來,她拿著刀看著杜五的尸體,強忍住她心中的恐懼和害怕。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她這么告訴自己。 她沒爹沒媽,爺爺身體又不好,不是已經(jīng)習慣了所有的困難自己解決了嗎?這次不過是困難稍微大了一點而已。 裴行越一動不動,他看著緹寧忙來忙去跑來跑去,顫抖著身體處理后事,心情忽然有些煩躁。 不應該是這樣,她這樣有些沒用的善良還膽小的人殺了人不應該膽戰(zhàn)心驚如履薄冰嗎?怎么不過片刻就如此冷靜。 裴行越難得陰沉著臉想了很久,然后臉色越來越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