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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父女相見

    且說林如海入京, 第一要事自然是入宮覲見宣武帝。

    掌事太監(jiān)金佑引著林如海進(jìn)入御書房內(nèi)。

    林如海方一進(jìn)門，便見宣武帝負(fù)手站在窗前，雖只著一件明黃色八團(tuán)繡夔龍常服，仍是天子威儀，龍章鳳質(zhì)。

    御案下還站了兩人，林如海一時也不能分辨是誰。

    他行國禮見過宣武帝, 只聽皇帝溫和道：“林卿家請起?！?/br>
    在林如海起身時, 皇帝也轉(zhuǎn)過身來打量這位巡鹽御史。

    他素知林如海是父皇的肱股之臣，當(dāng)年親自點(diǎn)中的探花郎。數(shù)年內(nèi)屢屢升遷，由蘭臺寺大夫遷為巡鹽御史, 雖是外放了，卻是肥缺實(shí)缺, 可見父皇對他的看重。

    從前林如海與諸皇子都沒有什么往來, 皇上也未與之打過交道, 頂多朝上打個照面。如今這樣面對面, 便細(xì)細(xì)打量去。

    只見林如海生的清俊儒雅，風(fēng)度儼然，直應(yīng)了那句“肅肅如松下風(fēng), 高而徐引”。如今雖已年近不惑，卻更平添了一份從容清貴之氣，果然是世代詩禮簪纓之族出來的人物。

    于是皇上便笑道：“果然好風(fēng)采, 怨不得父皇當(dāng)日將你點(diǎn)做探花，倒叫保寧侯做了狀元?！?/br>
    本朝之風(fēng)，三甲內(nèi)尤以探花郎, 不但取其學(xué)識出眾，更得少年英才，儀容俊美。

    所以榜下捉婿，大伙兒第一選擇肯定都是探花郎。

    畢竟三十老明經(jīng)，五十少進(jìn)士。這要是摸黑扛著狀元走，說不準(zhǔn)就扛了個爺爺輩的回去。所以要想榜下捉婿，抓探花準(zhǔn)沒錯。

    本朝雖沒有榜下捉婿的風(fēng)俗，但凡是官宦人家每年也都虎視眈眈盯著這榜好尋個乘龍快婿，這探花郎也是最搶手的。

    林如海自知非宣武帝心腹，如今見皇上如此溫言，便不敢托大。

    只是還未及開口謙虛，就聽旁邊一人笑道：“陛下這心未免偏的太快了些。從前夸臣風(fēng)度翩翩，儀表堂堂，金口玉言道臣也擔(dān)得起探花之名。如今才見了林大人，臣便成了個湊活的狀元了?！?/br>
    在御前這等隨意，林如海不問可知，不是保寧侯還能是哪個？

    果然皇上也不惱，反而笑道：“朕可沒說舅舅生的不如林卿家，否則傳到母后那里，朕可要吃掛落的?！?/br>
    林如海雖是清傲孤高之人，但本性十分通透。只這幾句對話，便知道保寧侯是如何簡在帝心了。

    那么對自己回京一搏之事，倒是多了幾分把握。

    商鐸也跟著笑道：“陛下是看著太后的面子，臣卻有自知之明，論相貌自然是不如林大人的。但臣卻又不服，俗話說雛鳳清于老鳳聲，臣不成，還有兒子呢。”

    皇上失笑道：“這話難道不該旁人來夸，自家謙虛嗎？也只舅舅，這般套在自己身上?！?/br>
    商鐸毫不在意，只繼續(xù)道：“林大人是太上皇欽點(diǎn)的探花郎，馳兒卻也是呢。臣倒覺得我兒不比當(dāng)年殿試時的林大人差?！?/br>
    林如海聽此一句，便略微抬眼看了一眼。

    他早已聽聞保寧侯的長子去歲也點(diǎn)了探花，是太上皇在位期間所點(diǎn)的最后一位探花，頗得老圣人的青眼。

    如今一見，果然是個濯濯如春月柳般的少年郎，連林如海都禁不住眼前一亮。

    皇上聽了也頜首，指了商馳對林如海道：“林卿家且瞧瞧朕這表弟如何？”

    商馳聽了這話，便上來與林如海見禮，林如海親手扶了一把，更細(xì)細(xì)打量他一番，見他不但生的極佳，更是談吐有致，便出言贊嘆了一番。

    只聽皇上含笑道：“既如此，便叫馳兒跟著你在戶部吧，多歷練幾年，才好擔(dān)得起重任?！?/br>
    林如海一凜：他早已想到陛下早晚會讓自己心腹掌管戶部，但沒想到的是，陛下竟然挑中了如此年輕的商馳。

    不過此事對他有益無害。商馳如此年輕，待能擔(dān)起重任，最少也要五年開外，這資歷才能服眾。也就是說，自己這幾年間，只要不犯糊涂，仕途官位卻是牢穩(wěn)的。

    五年，比他預(yù)想的還要好，足夠給玉兒找一個好人家了。

    再者，此次他入京，也算承了保寧侯的人情，來日將戶部交給商馳，也可讓他寬慰些，畢竟以他的性情，總不愿虧欠于人。

    電光火石間，他腦海中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這些念頭。

    面上自然是恭敬應(yīng)下皇上的安排，并與保寧侯客套了兩句，又扶起再來見禮算是面見上司的商馳，夸贊叮囑了幾句。

    如此御書房內(nèi)一片君臣和睦的景象。

    而此時，榮國府內(nèi)早已備下迎接林如海的章程。此事本就是賈璉主理，他又存了奉承這位林姑父的心思，自然是色色斟酌，一一妥當(dāng)，無遺漏不當(dāng)之處。

    黛玉雖一早便在賈母房中等著，無奈林如海卻是叫宮中留了頗久。

    因賈母這里邢王二位夫人并鳳姐兒諸姊妹都在，少不得來與黛玉說話。

    賈母見黛玉神色難安，說話間也心魂不屬的樣子。便也體貼起來，不叫她坐在這里應(yīng)酬言語，只說叫她回屋歇歇，待林姑老爺進(jìn)門再去叫她來。

    直至過了晌午，黛玉只聽腳步聲亂響，卻是雪雁跑進(jìn)來，雙頰通紅：“姑娘，老爺進(jìn)府了，姑娘快去老太太那吧?！?/br>
    黛玉霍然起身，還是紫鵑連忙扶了一把才站穩(wěn)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