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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鐵骨錚錚

    且說黛玉雖則秉性聰慧, 到底年少, 許多家務(wù)事仍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

    此番江氏既然接了她來, 她便尋空請教了江氏許多內(nèi)宅俗務(wù)。

    江氏早已將她視如兒媳, 自然諸事精心，處處提點教導(dǎo)。

    又想著商馳所言很有道理，商嬋嬋日后也是要做宗婦的。況且承恩公世子夫人胡氏的性情在那里擺著, 估計商嬋嬋入門就要接手管家之事，于是就把女兒一同拎了來學(xué)習(xí)。

    其實只要不是讀書, 商嬋嬋還是很樂意的。

    她本身就熱愛打理自己的小金庫，常常翻自己的小賬本，現(xiàn)在江氏教她管家，她也愿意聽。

    江氏用心教了她們兩日后就笑道：“你們兩個正該互相勻和一下才好。嬋嬋就太過粗心, 凡事沒耐性。玉兒卻太過仔細(xì)，只求事事完美，卻不知這樣容易傷神呢?！?/br>
    又寬慰黛玉道：“只要大譜不錯就是了。到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兒, 又不用去討好上峰, 思量著哪家太太奶奶的喜好, 只需禮數(shù)到了便罷。玉兒如今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不管是現(xiàn)在的林家，還是以后的保寧侯府，都不需要黛玉花心思去討好別人。

    各府籌備年節(jié)之事自不消說, 如今只說宮中。

    皇上為了在親爹跟前表達(dá)重視老臣之家，特許了正月初一，榮國府闔門女眷入宮恭祝元春的千秋，這個消息一傳出來, 榮國府自然是與有榮焉，抬頭挺胸，宮中卻又是一片碎瓷聲。

    滿宮里能點頭微笑的大概只有太上皇了。

    不過皇上本意也是為了應(yīng)付太上皇，別說小妾們的心情，連皇后的心情都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nèi)。

    然而這話傳出來兩日后，臘月二十七，左都御史盧林安上書，直言陛下摒斥椒宮、宮無正寢、偏寵媵妾。

    一石激起千層浪。

    商鐸驟聞此事，連手中的茶都來不及喝，撩袍就往御書房安撫當(dāng)今去了。

    果然皇上正在狂砸花瓶。

    金佑見了商鐸宛如見了救星，下臺階相迎時還一個踉蹌，險些摔個大跟頭：“侯爺可算來了，陛下動了真火，奴才們不敢勸吶?！?/br>
    商鐸走進(jìn)去，正巧趕上一個珍貴的龍泉貫耳瓶碎在腳底下。于是轉(zhuǎn)頭對金佑道：“去內(nèi)務(wù)府領(lǐng)一批不值錢的來叫陛下砸。”

    金佑哪里敢說話?；噬细鼝懒耍骸半揠y道連砸東西出氣都不行嗎！成日家受這樣的夾板氣，朕哪里是做皇帝，尋常人家媳婦兒還不受兩頭氣呢！”

    “父皇逼著朕厚待老臣之家，給了后宮位份不足又要賞前朝官職！朕已然受足了氣，那些個朝臣居然還罵朕性情專橫、偏寵媵妾！只怕來日史書工筆，朕就是個昏君了！”

    商鐸笑嘻嘻：“人家兒子還有替親爹去死的呢，陛下替老圣人挨罵也是正當(dāng)。”

    皇上怒道：“舅舅！”

    商鐸這才正色道：“陛下，今日臣在這里，你發(fā)什么牢sao都不要緊。但來日老圣人跟前，務(wù)必要愈加恭敬孝順。”

    宛如一盆冰水迎頭澆下來，皇上只頹然坐在椅上，說不出話來。

    半晌才端起茶，剛沾唇就摔了杯子：“混賬奴才，寒冬臘月給朕上這樣的冷茶！”

    金佑連滾帶爬換上一盞熱的，結(jié)果皇上又呵斥燙了，甩手砸了下一個杯子。

    見金佑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商鐸就走過去親手倒了一杯茶，擱在皇上跟前：“陛下最不該生氣傷身，如今老圣人既然要插手，陛下就退一步善加保養(yǎng)己身，以圖日后吧?！?/br>
    這話說的含蓄，然意思很明白：君臣父子，皇上是不可能剛過太上皇的，不如好好鍛煉身體，活得長才是最大的勝利。

    道理皇上其實都明白，但他咽不下這口氣，登基一年，什么功績還沒有呢，一頂昏君的鍋先背上了，擱誰誰都得炸。

    商鐸勸道：“陛下實在無需理會盧御史，他是那種腦子一根筋的人?！?/br>
    “但凡明白人都清楚如今陛下的為難，不然從前林大人也是老圣人的心腹，如今怎么卻只一心為陛下呢，這才叫朝野歸心。皇上理會那些糊涂人做什么？”

    “至于四王八公等許多人家，不思惜福，反而仗著老圣人的寬厚胡作為非。正是多行不義必自斃，陛下姑且待之。等來日明德正心，重振朝綱，必得國祚長久，為萬世開太平?！?/br>
    商鐸這里足足勸了大半個時辰，才總算讓皇上平了心氣，決定忍無可忍也要咬牙重新再忍，繼續(xù)去太上皇跟前去做大孝子。

    待保寧侯回府時，商馳早已在書房內(nèi)等著父親了，一見便笑道：“陛下動了雷霆之怒？”

    商鐸這才來得及喝上一盞茶：“那些老臣最好日日求神拜佛，祈禱老圣人長命百歲，不然秋后算賬，夠他們喝一壺的?！?/br>
    商馳垂目：“這樣好的機(jī)會，兒子若不動手，倒是對不起賢妃娘娘和三殿下從前的厚愛?！?/br>
    商鐸哈哈一笑：“你去做吧?！?/br>
    皇上如今正在氣頭上，宛如一個炮仗，誰挨著誰倒霉。

    所以商馳就準(zhǔn)備將賢妃母子送上去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