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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馳自然也明白閨閣筆墨不能輕易示人,那些大儒年高德昭雖無妨,自己卻是青年男子,按理不該開口的。 然此時自己略遜一籌,他實在忍不住要借來一觀。 以他的心性,總要明白自己輸給了什么樣的詩才能罷休。 商嬋嬋大樂,忍不住轉(zhuǎn)頭與謝翎道:“我從未見大哥這個樣子。哈哈,大哥這是輸懵了,還要林jiejie的詩看,難道還能翻案不成?” 謝翎見她眉飛色舞,而商馳的目光已經(jīng)轉(zhuǎn)了過來,忙起身道:“武試那里再不去便晚了。” 以此為借口忙拉了商嬋嬋出來。 當然還不忘給她捎上面具,叫她重新戴在面上。 商嬋嬋不滿道:“武試有什么可急的,我再沒想到有生之年能見到大哥給人壓制住,你偏叫了我出來!” 但埋怨歸埋怨,商嬋嬋也明白謝翎是在救她:現(xiàn)在看商馳的熱鬧很高興,將來拉清單秋后算賬估計就哭都來不及了。 反正今日她已夙愿達成,心滿意足,也就放棄了繼續(xù)圍觀。 第65章 宮中格局 如今且不論錦繡樓中的熱鬧, 只說宮內(nèi)上元佳節(jié), 自然是春風開紫殿, 天樂下朱樓。 然皇上仍然沉浸在年前被昏君黑鍋當空砸中的后遺癥期,故而興致一點也不高。全因太上皇愛熱鬧,皇上才吩咐辦的盛大些。 不過太上皇畢竟是年老之人, 有些熬不得夜, 未到亥時就乏了。 皇上也就借此早早散了宴席, 然后往皇后宮中歇著去了。 賈元春則扶了抱琴的手,一路賞著燈慢慢走回宮中。 還不忘問道:“可叫人去合喜宮給寶釵送元宵了不曾?那孩子也可憐,剛進宮的時候倒有些體面,誰知一時不謹慎, 就被罰著重學規(guī)矩, 到底是傷了臉面?!?/br> 說到寶釵, 元春還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從前她依附賢妃,自然想寶釵做三皇子的妾妃,好拉近關(guān)系。 可如今她卻是盛寵尤甚,幾乎與賢妃分庭抗禮。別說她自己心思活動起來, 不甘心只跟著旁人腳蹤兒, 就算她還對賢妃忠心耿耿,難道賢妃就能信嗎? 且年前又出了御史上書之事,起因是她, 倒霉的卻是賢妃。 兩人之間就更是冷了下來。 事到如今,元春雖能在皇上跟前說上話了,但要把寶釵再許給三皇子也沒什么意義了。 元春望著燦灼燈火, 心里想著母親王氏的信。 賈母有意將史湘云與寶玉湊成一對,王夫人那里怎么能同意。別說史湘云父母早亡,只她姓史,是賈母娘家的女兒,王夫人就千萬個不肯! 于是便與女兒暗中通信,還是想將寶釵許給寶玉,請元春想個法子叫寶釵出宮。 王夫人跟薛姨媽姐妹兩個這一年來過的都很辛苦,一個被關(guān)佛堂,一個日日擔憂女兒。可謂是患難見真情,彼此扶持寬慰著倒是生出莫大的戰(zhàn)友情分來。 王夫人當然會更喜歡寶釵這個自己人。 薛家雖身份不足,但論起錢財來,卻比內(nèi)囊都空了的史家不知強出多少去。 且史湘云又無父無母,叔叔嬸子不過是面子情,按舊例給她一份嫁妝不叫人挑錯就是了,估計也只是面上過的去,內(nèi)里卻是空空。 王夫人自己是管過家的,還能不知道這嫁妝的貓膩? 比如按照舊例,嫁妝單子上有金簪十對這一項。但赤金鑲寶石、嵌明珠的簪子豈能跟光禿禿的金簪子比?價格差出去幾十倍也有的。 又比如鋪子幾間,土地田產(chǎn)多少,單子上都只是數(shù)目,內(nèi)里的豐厚與否有的是饑荒可打。 王夫人可是知道,當年賈敏出嫁,賈母一味偏心女兒,雖然所有嫁妝都照著舊例的數(shù)目沒有逾越,但這質(zhì)量卻是好的令王夫人心疼了好幾年。 所以世家高門中,才人人紅著眼要爭這管家之權(quán)——便為了自己的兒女也得掙到底啊。 就史湘云這父母雙亡的情況,到時候嫁妝肯定沒什么好東西,兩位侯夫人可是都有親生女兒的,不會白填送旁人。 但薛家就不同了。薛蟠又不爭氣,薛寶釵若能嫁進榮國府,就是薛家的依靠,還怕薛姨媽不撿最好的給女兒陪送? 若說從前寶釵跟湘云出身上頭差了許多,可如今寶釵也是入過宮,當過女官的,也算是鍍金了,在外人面前也說的過去。 元春這里思量,抱琴便低聲道:“娘娘如今得寵,宮里多少人烏眼雞似的恨不得生吞了娘娘。若再有娘娘母家的妹子做了皇子側(cè)妃,豈不更是招眼?!?/br> 元春嘆息道:“如今貴妃賢妃自是容不下我,要是寶釵能爭氣做大皇子的側(cè)妃就好了?!?/br> 她自身無子,便是現(xiàn)在立馬懷孕生子,也不趕趟了。 眼見得跟貴妃賢妃都難以友好共存,當然是跟著皇后娘娘來的好。便是自己日后有了孩子,大皇子出身正嫡,對旁的弟弟也不會太苛刻,以后平安富貴還是能有的。 可是皇后跟前,無論元春怎么明示暗示愿意效忠,皇后只是不接話茬。 元春也頗為煩悶,只能道:“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br> 說來也巧,如今想著寶釵婚事的并不只王氏和元春母女。 上元節(jié)白日,南安王府照例是要入宮請安的。 周文然往貴妃宮中去的路上,心情也跟這幾日的天氣似的:陰郁無光,雨雪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