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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連賈政都顧不得身份,連忙行禮請罪。 只恨得要吐血。 上回他對著林如海請罪,是為著王氏這個蠢婦,這會子更對著年紀比他小二十多歲的晚輩彎腰,卻是為著王氏那個蠢婦養(yǎng)出的兒子! 這會子他根本不想寶玉也是自己的嫡子,只恨王氏不曾教導兒子。 哪怕賈政一向自詡方正孝順,不敢言及任何賈母之過,此時心里也不免生出怨懟之情:要不是賈母多番阻攔,他早早將寶玉管束起來,哪里至于今日做出不忠不孝之事,連累全家! 想當日,他為著忠順王府來要琪官,火在心頭,只嚷著拿繩子來勒死寶玉,免得日后干出弒君殺父的事情來。 那時候還好說一句氣話,現(xiàn)在卻是真的怒發(fā)沖冠,恨不得直接勒死這個兒子算了! 又聽旁邊不知是哪位挨了地圖炮的官員冷哼一聲,說道:“榮國府當真好家教!”不由越發(fā)愧了,不光是臉,一雙眼睛都憋紅了。 不由起掌落在寶玉臉上,又忍不住動腿踹了他兩腳:“你個不知死活的孽障!” 商馳這才擺擺手,命身后幾個小吏攔腰抱了賈政,將他攔下。 然后淡淡道:“六部乃國之重地,不是賈大人教訓兒子之處。還請將令公子帶回府好生管教吧?!?/br> “需知,少做口舌之孽?!?/br> 賈政本就站不住腳,聽商馳這話,連忙搡著寶玉就出去了,唯有賈璉站在原地,呆呆看著已經(jīng)收斂神色,轉而與其余官員應酬談笑的商馳,遍體生寒。 商馳可是林如海的直系下屬,哪里能不知道林家與榮國府的姻親,今日卻還是這樣毫不留情的下賈家的面子,可見保寧侯府的態(tài)度。 朝中誰人不知,保寧侯的態(tài)度就是皇上的態(tài)度。 要不然,賈家也是有些親朋舊故的,方才怎么沒有一人敢站出來替榮國府打圓場,自然是不肯得罪保寧侯府的緣故。 賈璉雖不喜讀書,但為人圓滑極會察言觀色,在朝中混了半年有余,很是長了見識。 再回頭思量自家從前的一些違法亂紀的作為,就覺得毛骨悚然,如頭上懸劍。可惜他人微言輕,雖是長房承爵之人,奈何在家里一句話也說不上,空自懸心也無用。 如今這情形…… 他額角冷汗涔涔:京城,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至于寶玉回府后,遭受親爹一頓暴打的經(jīng)歷,則令商嬋嬋十分感興趣。 于是一從宮中回家,她便特意叫婆子遞了帖子進榮國府,只說悄悄給璉二奶奶,請她過來說一說此事。 鳳姐兒便假托往舅太太處送東西,然后來了保寧侯府。 商嬋嬋早備好了茶點,在屋里候著,見了她只道:“璉二奶奶請坐?!?/br> 鳳姐兒笑道:“商大姑娘客氣了,從前見時,大姑娘還隨著林meimei叫我一聲鳳jiejie呢?!?/br> 商嬋嬋一笑:“如今我大哥之舉,使得貴府失了顏面,我恐鳳jiejie惱我,不肯應呢?!?/br> 第79章 步步高升 商嬋嬋原就要試探鳳姐兒的態(tài)度,所以一見面就挑明了前幾日的事情。 然后望著鳳姐兒, 打量她神色中有無怨懟之意。 王熙鳳卻笑容滿面道:“商大姑娘言重了, 論理寶兄弟很該打一頓才是。” 雖然此次因保寧侯府,整個榮國府又都跟著丟了一回臉。 但經(jīng)賈璉的一番勸說, 鳳姐兒早拿定主意跟著賈璉外放出去, 另謀前程。所以并不曾跟著二房一起敵視保寧侯府。 且經(jīng)過此事, 她忽然想起從前秦可卿去世前夜, 入她夢中來,說了好些樹倒猢猻散之語,就不免心驚。 便盤算著要與林家和商家結個善緣,多個人脈多條路。 故而接了商嬋嬋的帖子,毫不遲疑的就來了。 茯苓帶著旁的丫鬟退了下去, 只留了商嬋嬋跟鳳姐兒在內(nèi)室。 商嬋嬋便道:“難得鳳jiejie不計較。此番的事, 害得榮國府二老爺父子雙雙丟官,真是令人遺憾。” 鳳姐兒:……還是從前那個生氣了,就直接砸螃蟹砸人的商大姑娘看著比較和諧。如今這個口中說著遺憾,臉上都是笑容的女孩子,看著很違和啊。 賈寶玉英勇無比,在皇城六部內(nèi)“舌貶群儒”之事, 沒過夜就傳到了皇宮里。 當然,還有御史臺。 御史的職責原本就是上諫君王之失,下彈群臣之過。 然而如今盧御史的前車之鑒剛剛新鮮出爐,大伙兒也都看明白了皇上的脾氣:絕對不能去打他的龍臉。 所以現(xiàn)在御史就只能下糾群臣過失了,這不, 賈寶玉就送上門來了。 便是護短如太上皇,在皇上捧著御史臺雪花一樣的折子遞過來時,也只得蹙眉:“當真是丟他祖宗的臉?!?/br> 然后就默許了皇帝出手革了賈政父子的官職。 繼盧林安之后,皇上又得以出手,削了兩個榮國府的白板,心情立刻更上一層樓——唯一遺憾就是這父子倆官職太低,削起來少了一點兒成就感。 見太上皇似有不愉之態(tài),皇上忙安撫道:“父皇,那賈存周父子不過是榮國府的二房?!?/br> “現(xiàn)賈家大房嫡子也在工部為官,聽聞倒是有幾分勤勉。朕想著來日給他個實缺外放歷練一番,老榮國公也就算是后繼有人了。” 太上皇這才開了臉,捋著花白的胡須道:“是了,二房早晚要分出去,長房成器也就罷了。若是他們都像子騰一般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