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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也有些惱元春:難道不知道自己親娘什么德行,居然連宮里的密事都敢說給王氏聽。這樣不謹(jǐn)慎,以后早晚要吃虧! 然元春現(xiàn)在畢竟是貴妃,連賈母見面也要先行國禮的,自然不好論及她的不是,于是只能將火都發(fā)向王夫人。 王氏被罵的啞口無言,只是滿臉通紅,下不來臺。 其實往日當(dāng)著薛姨媽,賈母還是會給王夫人留臉面的,畢竟薛姨媽是外客,也是王氏女。 可今日,賈母聽王夫人這些混賬糊涂話,實在忍不住當(dāng)場發(fā)作起來。 薛姨媽的為人,比王夫人還不露崢嶸,全然是溫柔的樣子,此時連忙勸道:“老太太別惱,我這jiejie也是好意,全心全意為著府上考量呢?!?/br> 寶釵也跟著母親起身,勸慰賈母:“老太太當(dāng)心身子。” 賈母現(xiàn)看著薛氏母女也生氣。 元春一門心思向著生母,支持金玉良緣。這兩年凡從宮里賞賜的物件,都是寶釵強于湘云,且總跟寶玉是一樣的。 貴妃娘娘這樣的表態(tài),史家哪里能不知道。 尤其是現(xiàn)在史湘云也漸漸大了,保齡侯夫人就不肯總讓湘云來榮國府,總是稍住兩日就要接走她。 賈母偶爾提起婚事,保齡侯夫人也只是含糊。 甚至有不信任賈母能做主的意思,只道:“說到底,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還有宮里娘娘的意思呢。” 史湘云可是史家大姑娘,眼見婚事不成,保齡侯夫人當(dāng)然不會放任她繼續(xù)住在賈家大觀園里頭,跟賈寶玉過從親密。 要真鬧出點什么,史家其余的姑娘,兩位侯夫人的親生女兒都不必嫁人了。 所以自然防范于未然,甚至開始給史湘云相看人家。 為此,賈母既傷心元春與自己離心,又惱恨薛家母女盯上了寶玉不肯走。 然賈母乃是姜桂之性,老而彌辣。 面上從來不會失禮,對著薛家母女這等外客,自然就轉(zhuǎn)過了一副和氣的形容:“姨太太勸的有理。我這小兒子媳婦,就是為人冒撞些不會說話,不如姨太太。” “說來,我還想跟姨太太討個人做親呢。” 薛姨媽心口一跳,忙道:“老太太只說。” 而寶釵一聽賈母這話,自己身為閨閣女兒不好聽,便借口要去看姊妹們。 賈母卻笑道:“寶丫頭也不忙去跟她們頑,就在外頭幫鴛鴦看看禮單吧。她到底認(rèn)字不如你們姑娘家。” 寶釵一聽還要自己幫忙看送給黛玉的禮單,也是心中一堵。 然賈母既開口了,只得在外面同鴛鴦兩個坐了。 但賈母年老耳背之人,話語向來高聲些,薛寶釵也聽得見。 只聽賈母笑道:“我實在喜歡寶琴那孩子,年前我看寶琴披著鳧靨裘,抱著一瓶紅梅,真是比畫兒上還好。” 然后又細(xì)問寶琴年庚八字并家內(nèi)景況,嘆道:“從前就有道士和尚說寶玉命里不該早娶。便是各家王妃在我跟前提過堪配的世家女兒,我都未曾應(yīng)?!?/br> “且據(jù)我看來,只要人品好,女孩家里窮些也不要緊,不過多費幾兩銀子罷了。” 饒是薛姨媽都不由有些作色。 賈母素來看不上薛家,無非是他們家是皇商的緣故,可薛寶琴還正經(jīng)不如她們家呢! 這豈不是明擺著說寧可要寶琴也不要寶釵? 薛姨媽壓了壓心口的氣,只得道:“可惜這孩子沒福,前年他父親就沒了。去前將她許了梅翰林的兒子,眼見得要上京成婚了,如今她母親又得了痰癥?!?/br> 賈母這才作罷,只是惋惜道:“可惜了個好孩子,以后你們可要多疼她些?!?/br> 見王夫人臉色僵硬,賈母越發(fā)道:“說起這事,先前政兒還跟我提起寶玉的婚事。也是一同僚作保。” “說是南韶道張家有一位小姐,生得德容功貌俱全。且那張老爺又沒有兒子,家資巨萬。因疼愛女兒,就非要女婿人才出眾才肯作親,不知何時見了我們寶玉一回,就心里滿意呢。” 王夫人臉色越加陰沉。 賈政真的是個人才:他自詡孝子,不肯駁回母親的意思。但更不敢得罪如今是貴妃的女兒,所以夾在其中左右為難。 因賈母說看重湘云出身貴重,性情豁朗,為人孝順;貴妃的意思是看重寶釵才貌雙全,穩(wěn)重妥帖,勸人上進。 賈政居然想了一個折中的法子:另尋一個家世和才貌都有的,豈不是兩全其美。 賈母和王夫人對他都無語了,直接將他的意見不予考慮。 所以此時賈母再說起這事,也是為了慪王夫人罷了。 果然王夫人臉色又難看了一點。 鴛鴦在外頭聽著,不由抿嘴一笑。 因她是賈母的心腹,也得過賈母的授意,此時就走進來給賈母換茶,口中只道:“人人都說寶二爺?shù)娜似穼W(xué)業(yè),將來必要大成的。” “如今二爺大了,來老太太跟前說親的人,真是數(shù)也數(shù)不清。各色人都有,我還記得一個傅家太太,最是奉承?!?/br> 賈母便搖頭:“傅家不過暴發(fā)新榮,仗著有幾個錢財,買了個官職就當(dāng)自家是世家了。誰肯搭理他們?!?/br> 薛姨媽忍不住低頭看茶杯子,遮掩自己不快的臉色。 用錢買官職,充作世家,這豈不是說的他們薛家! 而賈母和鴛鴦所說的傅家,也正是傅秋芳的哥哥傅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