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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按品大妝,莊而重之,只身上減了金玉之物。商嬋嬋見到母親,忙迎上去問安。 江氏自打聽聞長子婚事落定,便心意順暢,今日更是氣色極佳。 她入內(nèi)先拜見過了兩宮太后并皇后。 皇后娘娘命雪柳扶起,笑道:“商大姑娘這回可給本宮幫了不少的忙?!?/br> 江氏自然自謙,兩人商業(yè)互夸了一會兒。 外頭又報承恩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到了,彼此又是一陣寒暄。 賈母入內(nèi)時,目光也是一凝。 她是見慣好東西的,榮國府亦是白玉為堂金做馬的富麗。 然今日五福堂卻是另一番古樸貴氣之象,竟將她往日所見的金玉耀目比了下去。 賈母不但為國公夫人,更是年紀最長。兼之為黛玉親祖母,于是坐了諸誥命之首。 而妃嬪則由身為貴妃的元春領(lǐng)座打頭。 祖孫二人正巧相對,便彼此一笑。 商嬋嬋站在商太后身邊看著:赫赫揚揚的當朝貴妃,一門雙公的國公府老夫人,就看今日這個情形,誰能想到賈家會敗落呢。 怪不得連他們自己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商太后略側(cè)頭對商嬋嬋道:“去里頭請忠勇王妃出來吧?!?/br> 忠勇王妃為贊者,當為笄者梳發(fā)。此時正在內(nèi)室陪著黛玉。 商嬋嬋領(lǐng)命進內(nèi)。 因她只在往日年節(jié)下見過忠勇王妃張氏,于是不敢隨意,便預(yù)備行大禮。 王妃伸手將她扶?。骸吧檀蠊媚锊槐囟喽Y?!?/br> 聲音細柔,神色安和。 商嬋嬋往日也聽母親說過,忠勇王妃是個和氣可親之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大約正是因為忠勇親王癡好木工,王妃又溫柔沉默,對女兒都不曾約束,才使得荔容郡主性情異于本朝女子,倒有些唐朝公主郡主的風(fēng)范似的。 此時忠勇王妃帶著恬靜笑意,握了握黛玉的手:“好孩子,不必緊張,一會只按著規(guī)矩行就是。” “當日荔容都不曾演習(xí)過,好幾處差點出錯,然到底有驚無險都走下來了。何況你已然練了這些日子,必?zé)o礙的。” 叫她這樣溫柔的聲音一勸,商嬋嬋都覺得平靜,果然黛玉也不似方才那樣端正緊繃。 商嬋嬋也道:“沒錯,林jiejie,不要緊張。你就把下面的人都當成大白菜。” 說完就悔了:外頭坐著的可是本朝最尊貴的女人們。 忠勇王妃莞爾,只作聽不見,也不曾出聲教導(dǎo)商嬋嬋這言語不當之過,可見脾性多么柔緩了。 及笄禮自有舊例章程可遵,一切照制而行,無需多費筆墨。 倒不如將目光轉(zhuǎn)向榮國府內(nèi)。 賈家也為上巳節(jié)辦了一場小宴。 正是王夫人親辦。 賈母為黛玉的及笄禮入宮,王夫人很是不以為然,覺得老太太年老固執(zhí),不聽人勸。 將沉之船還要湊上去,可別連累了一家子才是。 為了跟賈母打擂臺,王氏特意在大觀園內(nèi)擺宴,請兩府媳婦姑娘,并如今客居的外客都來一會。 王氏作為貴妃生母,現(xiàn)在榮國府內(nèi)是第一等的有體面,只比賈母略差些罷了。 她一辦席,無人不賞臉。 尤氏更是特意帶了尤二姐尤三姐過來,以表支持。 唯有邢夫人說頭疼的站不住,更留下了邢岫煙在跟前伺候,不叫她去王氏之宴。 王善保家的見邢夫人臉拉得老長,便勸道:“太太莫要生氣,待二爺高升回來,咱們大房就光輝了?!?/br> 邢夫人原先不喜歡王熙鳳這個兒媳婦,然現(xiàn)在人走了才知道好處:有王熙鳳在,后宅里,大房還能跟二房打打擂臺,沒了王熙鳳,大房簡直就是紙糊的。 因聽說寧國府尤氏格外帶了兩個妹子來捧場,邢夫人更是氣呼呼地說了些“黑母雞一窩,雀兒揀著旺處飛之類”的擠兌話。 且說賈母和邢夫人都不在場,王夫人自然做了首座。 人人趨奉不已。 王夫人面上帶笑,只對薛姨媽道:“一會兒撤了席面,就叫她們女孩子家玩去吧,咱們在這里反拘束了她們?!?/br> 儼然一副往日賈母的派頭,不知道的,還以為榮國府已經(jīng)她當家了呢。 王夫人又處處提著寶釵,贊她這些日子幫著管家,無一不妥帖。倒是一起管家的探春半點兒不曾提起。 探春也不敢說什么,只能低頭夾面前的菜,合著委屈一起咽下。 不由想起宮里娘娘賞了上巳節(jié)的果品出來,寶玉寶釵果然又是一樣的頭等。 她們姊妹反而寥寥。 不由更是心底抑郁,深恨自己是庶出。 王夫人往日在賈母跟前一副老實的樣子,從來寡言少語。今日卻難得眉目飛揚,一副志得意滿之態(tài)。 此時她正準備舉杯帶一個酒,忽見賴大慌得親自跑來,見王夫人就跪了:“太太,老太太從宮里打發(fā)人傳話回來,叫您速速打點兩份重禮送往林府呢。” 王夫人面色登時一沉:“老太太不是已將林姑娘及笄之禮帶進宮了嗎?” 怎么還沒完沒了了!莫不成將榮國府都填送了她外孫女才行? 賴大家的深知王夫人脾氣,不敢擺出歡喜之色,只能磕頭道:“那是及笄之禮,然林姑娘得封明嘉縣主,自然得另備一份。” 王夫人只覺得頭“嗡”地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