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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鐸想著夫人面若寒霜的樣子,就有些蔫兒。 且說五福堂內(nèi),及笄禮既行完, 如今宮里又不許宴飲,各妃嬪誥命自然各自散了。 商太后特意對賈母溫言道:“老太君難得入宮, 便去貴妃宮里小坐片刻, 敘敘天倫吧?!?/br> 賈母忙謝恩。 一時,五福堂只留下了商太后謝皇后并兩家的女眷。 謝皇后莞爾:“如今這里可都是自家親戚了?!?/br> 又見黛玉謝恩回來,忙關(guān)切道:“快去里頭換了家常衣裳吧, 好在不是夏日,否則可要熱壞了?!?/br> 商嬋嬋剛要陪著黛玉進去,就見金佑又顛顛兒跑了來,兩人便站住,免得再有圣旨。 等金佑把方才之事回了,商嬋嬋眼睜睜看著母親臉色由晴轉(zhuǎn)陰,還蘊含著些風雨雷電,不由在心內(nèi)為父親捏一把汗。 越是不輕易動怒的人,發(fā)火就越是可怕。 江氏便是如此。 商太后也忍不住皺眉,因在座都是自己人,索性直接笑罵道:“他還是這么個混賬性情不改?!兒子也能隨便送人的?” 然后對金佑道:“回去告訴皇上,說本宮這里先罰保寧侯一年的俸祿給平陽侯,算是替他的胡言亂語賠罪?!?/br> 這里皇上聽了回稟,忍不住笑道:“舅舅此番可欠林卿家一個兒子,一年的俸祿哪里能了事?以后想法慢慢賠去吧?!?/br> 商鐸出宮后就連聲抱怨林如海:“你封個侯爵,倒是罰了我一年俸祿,你說這叫什么事兒?” 林如海一笑:“侯爵?你難道不明白?我若現(xiàn)在真有兒子,圣人未必肯給這樣高的爵位?!?/br> 這五年,明里暗里倒向皇上的臣子多了。 皇上特意將林如海挑出來大肆封賞,除了他官位最高,自然也因為林家人口蕭疏,他唯一的女兒還將要進保寧侯府的門。 于是林如海只搖頭道:“說句不好聽的,這個侯爵里,我自己的本事也不過占一半,剩下的則是恰巧合了皇上千金買馬骨的心思罷了。” 敵友是暫時的,利益才是永恒的。 那些老臣擁護太上皇,也無非是太上皇能給他們足夠的好處。 如今眼見太上皇心性大變,其本人的靠譜程度和健康指數(shù)更是一路下滑,亮起了紅燈,自然有的是想改換門庭的人。 林如海的侯爵之位簡直就是一塊大大的金字招牌。 商鐸唯恐林如海又犯了文人脾氣,搞無功不受祿這一套,連忙勸道:“不管為了什么,好處才是實實在在的?!?/br> “就我這個宰相之位,難道是因為滿朝中再找不出比我能干的?還不是因為我是皇上的親舅舅。” 林如海一笑:“你很不用勸我,我要真想不明白,就不會選擇上京,而會鞠躬盡瘁老死江南了?!?/br> 商鐸長舒一口氣:“謝羽冊這一出京,兵部那邊頓時就有些按不住。耿忠文是個老好人,一問搖頭三不知的,皇上急了他就跪著磕頭,旁的全推給我?!?/br> “這會子要你也不干了,再把戶部撂了攤子,我這宰相也不必再做,直接躺倒等太上皇給我賞棺材就完了。” 這種緊要關(guān)頭,那些剛搖擺過來的墻頭草,頂多捧個人場,顯得皇上更得人望罷了。 真正干活的,還是得皇上的心腹。 越是這時候,越不能出了紕漏。必須頂住最后一口氣,絕不能倒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林如海神色一肅:“你放心,我只為了我女兒,也不能讓太上皇給你們家賞棺槨?!?/br> 商鐸反而撫掌而笑:“說起賞賜,明兒我們家還能得一個賞——到時跟著賜婚旨意下來的,還有馳兒的世子之位?!?/br> 林如海略有些詫異:“太上皇最近惱你惱成這副樣子,皇上竟還要頂風冊馳兒為世子?皇上此舉,只怕會激怒老圣人。” 商鐸唇邊笑容泛著寒意:“正是要如此。人人都知皇上在忍,卻不知太上皇也再忍。疏不如堵,不如讓兩人都發(fā)泄一回,還能再撐些日子。” 滿朝文武都道太上皇心性大變,為所欲為。 然商鐸卻知道,太上皇并沒有真正失了理智,其實也在忍耐:不然他老人家怎么只對他這個臣子扔?xùn)|西,再不砸皇上了呢。 說到底仍是有所顧忌的。 只是兩個人這根弦越繃越緊,就會越加猜忌對方。 太上皇心里保不準就在打鼓:朕逼著皇帝兒子不許動甄應(yīng)嘉,他怎么沒有反應(yīng)呢。 就這樣忍了不可能吧,估計在醞釀更大的心思。 是不是就準備直接弒父!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反而皇上這樣叛逆一把,特意封賞太上皇最近斥責惱恨的官員,太上皇反而安心了。 這就是等價交換原則。 次日,皇上再下圣旨,商馳為保寧侯府世子,賜婚明嘉縣主。 繼昨日新鮮出爐的封侯旨意后,又是一個重磅炸彈,將諸仕宦名門炸的七葷八素的。 然與許多人預(yù)料的不同,太上皇對此事居然詭異的保持了沉默,并沒有異議。 甚至一時平靜了下來,都不再把商鐸拎過去罵了。 商林兩家俱是松了一口氣:此舉其實是兵行險招,釜底抽薪,是沒辦法的辦法。 這就仿佛以毒攻毒。 劑量不對的話,很可能就徹底毒發(fā)身亡。 目前看來,還是涉險過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