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春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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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jié)過后,賀惜朝回宮, 這也是他最后一年進宮了。 景安宮里, 沈嬤嬤和常公公商量之后,交了一份名單給蕭弘, “殿下, 這是皇后娘娘留給您的,娘娘交代等您開了府, 再交給您?!?/br> 蕭弘跟賀惜朝互相看了一眼,一齊望向那份名單, 顯然這些都是皇后在時為兒子暗中培養(yǎng)的人手跟人脈。 “第一頁是可信任之人, 皆是受過娘娘大恩,誓死效忠之人, 這么多年殿下雖然不知道, 可默默在為景安宮做事?!鄙驄邒叩?。 第一頁的名字并不多,不過涵蓋的范圍卻很廣,宮里宮外都有,畢竟是十五年前的人手, 能留下來的宮女如今變成了姑姑跟嬤嬤, 小太監(jiān)也在各司成了管事,這個勢力不容小視。 只是蕭弘小時候不懂事, 將沈嬤嬤, 常公公等心腹皆貶走, 這些人自然也沉寂下來, 不敢冒頭, 最終蕭弘一步一步錯,直到狠狠栽了一個跟頭。 如今,東宮舊仆歸來的景安宮能得到后宮各處的消息,跟這些人是分不開的。 而名單里,在宮外的一些人,蕭弘?yún)s沒什么印象,這么長時間,經(jīng)過職位調(diào)動,就是當初的御前侍衛(wèi)也該外放駐邊去了。 不過有兩個名字卻比較特別。 “傅昕,傅晫,這個姓氏……是不是跟祖母有關?” 沈嬤嬤宛然,“惜朝少爺聰慧,您祖母便是姓傅,這兩個就是傅家的子孫,算起來應該是娘娘的表侄?!?/br> “可傅家已經(jīng)沒落了?!笔捄氲?。 沈嬤嬤點頭,“是,不然魏國公府如今的這位豈是那么容易扶正?賀明睿怎能堂而皇之地稱之為嫡長孫?”沈嬤嬤說著嘆了一聲,“只是傅家也不爭氣,做了錯事,生生敗了家業(yè),要不是娘娘,傅家這會兒已經(jīng)沒人了?!?/br> 賀惜朝問:“這兩兄弟年紀都不大吧?” “不過二十出頭,如今傅昕剛提拔為御前三等侍衛(wèi),傅晫還是玄武門侍衛(wèi)。傅家榮辱皆系于殿下,他們自是效忠于您。”沈嬤嬤道。 賀惜朝一笑,“娘娘想必心里也記掛著?!?/br> “是啊,娘娘說了,如果這倆兄弟能擔個事兒,還請殿下多看顧傅家一些,若是能重振門楣,自是最好,可倘若扯您后退,就不必留了?!?/br> 蕭弘點點頭,“我知道了,那后面這些人呢?看起來是朝中大臣,可好多都沒聽說過?!?/br> 此時常公公道:“地方上的官員,殿下還沒入朝堂,自是聽得少。這些朝臣殿下就斟酌著接觸吧,十五年過去了,當初就是聽娘娘的,如今怎樣,已經(jīng)不好說了?!?/br> “都不是什么重臣……” 常公公笑了,“自然不是,后宮畢竟不能干政,又如何能結(jié)交天子近臣?” 賀惜朝贊道:“皇后娘娘睿智?!?/br> “不過,也有封疆大吏啊,惜朝,你看這個旬陽。” “算了吧,這樣的大佬,現(xiàn)在還是勸您別自取其辱了?!辟R惜朝說。 “我就說說?!笔捄雽⒚麊魏仙希岸嘀x沈嬤嬤,常公公,我心里有底了?!?/br> 待沈嬤嬤和常公公離開,蕭弘感慨道:“母后真好,惜朝,這下就算開府也不是兩眼抹黑了?!?/br> “能動用的要么在宮里,要么職位不高,我勸你暫時先別動,看看皇上會不會為你打算?!辟R惜朝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在蕭弘面前,另一杯自己喝了。 蕭弘認同地點頭,接著他端著茶杯,看著賀惜朝。 賀惜朝覺得那眼神有些怪異,不禁納悶道:“怎么了?” “初二那天,我等了你很久,你都沒回來。” “我陪母親去了李家?!?/br> “哦……”蕭弘拖了一個長音,狀若無事地問,“李家對你應該很好吧,這么才學過人的小秀才,定要好好招待,好好拉攏的?!?/br> 怎么聞到一股子酸味兒?賀惜朝轉(zhuǎn)頭看蕭弘,后者正側(cè)著臉看著一處盆景,但耳朵卻是朝這邊豎起來了。 這么陰陽怪氣,難道王閣老的事情蕭弘知道了? 賀惜朝動了動眉,冷笑,心說那些人嘴巴倒是快,可是自己坦坦蕩蕩,也不怕質(zhì)問,便道:“我又沒答應,是誰在你面前嚼舌頭離間咱們?看樣子離近出府,景安宮人心浮動,心蕊姑姑該好好整治一次了?!?/br> 此言一出,蕭弘一下子轉(zhuǎn)過頭來,“騙人,既然沒答應,那人怎么就帶回來了,還一下子帶了兩個!” 賀惜朝剛要生氣,頓時一楞,“什么人?” “如花美婢。”蕭弘的眼神很不高興。 賀惜朝立刻想起來了,他覺得蕭弘的腦子有問題,“你既然知道那兩個丫鬟,也應該清楚當天回來之后我就打發(fā)走了呀!” “這是犯了什么事,當天就惹怒你了?” 賀惜朝反問道:“李家送來的人,犯不犯錯,重要嗎?” 蕭弘不解,“那你帶回來做什么?” “我母親耳根子軟有什么辦法?!辟R惜朝一筆帶過,然后用莫名其妙地看蕭弘,“你這個關注重點也是奇怪,你不問問李家到底什么打算,倒先關心起美婢來了?” “李家還能有什么打算,無非哄騙你們母子倆親近他們唄。賀明睿的正經(jīng)外家,跟芳華宮關系匪淺,要是能動搖你,與那邊好處多多,再不濟,你們走動多了,也能讓我感到不舒服。你向來聰明,這不用我提醒,你都知道的?!?/br> 這不是說得挺有道理呀,賀惜朝納悶了,“所以都十多天了,你還在糾結(jié)兩個早就沒影子的丫鬟,想什么呢?” “我是擔心你?!?/br> “嗯?” 蕭弘坐正身體,非常嚴肅地說,“這虧得是李家送來的人,你沒興趣。要是別人呢,是不是就收用了?我跟你說,惜朝,你才十二,可千萬別糊涂,美色誤人,我問過太醫(yī)了,那種事情,太早做對身體真不好,容易失去精氣?!?/br> 賀惜朝無語,這個真不用蕭弘提醒,他比誰都清楚。 “再說我十五了都沒侍妾呢,你也太早了?!笔捄豚絿佒?/br> 賀惜朝死寂地看著他,呵呵兩聲,“你要是想要的話跟沈嬤嬤商量去,保管明天就送人過來,反而是那什么亂七八糟的仙子少看,容易陽.痿早.泄?!?/br> 蕭弘:“……” “能胡思亂想那么多天,說來說去,還是春節(jié)的作業(yè)太少了。” 蕭弘:“……” “春天到了,少年,先管好你自己的下半.身吧?!?/br> 賀惜朝起身,意有所指地往蕭弘下面瞄了一眼,淡定地走了。 蕭弘:“……”他忽然很想捂一下。 去年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邊境穩(wěn)定。 今年天乾帝忽然心血來潮,帶上宮眷和百官去西山圍場打獵。 西山圍場是皇家圍場,早在皇帝到來之前,禁軍就提前扎營安寨,圍場內(nèi)的活物都清理了一遍,避免大型野獸驚擾圣駕。 蕭弘一身騎射勁裝,背著大弓,騎著駿馬,如今不過十五的年紀,已經(jīng)高大挺拔,臉龐雖然依舊青澀,可漸漸退去稚嫩,輪廓變得棱角分明起來,再一身從不收斂的肆意張狂…… 跟在蕭弘身邊的賀惜朝瞧著兩旁紅著臉,偷偷往大皇子身上瞄了一眼又一眼的女眷,忍不住撇了撇嘴。 這幸好還沒長成個男人,要是再大一點,荷爾蒙分泌旺盛的時候,蕭弘站出去估摸能引起尖叫,光靠那張臉就能騙到不少純情小姑娘。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惆悵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體會那依舊細膩光滑的手感,唯一安慰的是身子開始抽條起來,雖然身高跟邊上的家伙差距是越來越遠了,不過也已經(jīng)漸漸脫離了令姑娘們母愛泛濫的隊伍。 “小三歲呢,還能再長?!辟R惜朝自言自語道。 賀惜朝與蕭弘不同,他騎著一匹溫順的母馬,像模像樣地拿了一把弓,馬側(cè)跨著一個箭筒,零星幾根箭,一看就是濫竽充數(shù)來的。 文弱書生,嗯,不適合這種粗暴野蠻的活動方式。 蕭弘聽見他的自語聲,以為賀惜朝害怕,便低下頭叮囑道:“惜朝,你要不在這里等我,里面亂,我怕傷到你。等我打到好東西,晚上給你加餐?!?/br> 賀惜朝回過頭,是男人都出來了,伴讀們圍在各自主子的身邊,賀明睿更是一身騎馬裝,英姿颯爽地跟蕭銘說話,連只有八歲的五皇子都在侍衛(wèi)的帶領下騎了一匹小馬,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大概只有女眷安分地呆在大后方。 于是不樂意了,“我也要打獵?!?/br> “你那準頭,別獵物沒沾上,人給你戳個窟窿……”蕭弘眼看著賀惜朝瞇起眼睛,危險地看著他,于是訕笑地摸腦袋,很沒原則地說,“行吧,射人就射人,大不了我上門親自去賠罪?!?/br> 這是多昏聵之君才說得出話來 ,賀惜朝白了他一眼,“我去騎馬散步總行了吧?” 蕭弘松了一口氣:“行行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采果子都行?!?/br> 賀惜朝抬腳就踹了過去,后者笑嘻嘻地扯了一把韁繩,完美躲過。 大皇子讀書亂糟糟,這騎射本事真的沒話說。 正玩鬧著,后面的二皇子,三皇子,廣親王世子,平郡王世子等人打馬過來,蕭奕說:“大哥,光打獵也無趣,咱們來比試比試如何?” “你們跟我比試???”蕭弘下巴微抬,一臉倨傲,仿佛在說找虐吧。 廣親王世子哼哼兩聲,“知道大堂哥的騎射是兄弟間最厲害的,自然不單單跟你比。” 蕭銘說:“大哥一向跟伴讀形影不離,怎么比賽卻要分得那么清楚?” 誰不知道賀惜朝的騎射跟蕭弘的文采是同一個水平,拖后腿用的。 “大哥不敢?”蕭奕問。 蕭弘舔了舔唇,裂開嘴,露出一口白牙,“弟弟們?nèi)绱擞信d致,哥哥我不好掃興,來唄?!?/br> “既然比試,總得要點彩頭才有意思吧?”平郡王世子道。 蕭弘玩味地問:“那你們想要什么彩頭?”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異口同聲道:“今日晚宴,大哥要是輸了,穿女孩子的衣裳給父皇敬酒去!” 蕭弘驚訝道:“喲呵,這次不怕丟人了呀?” “不怕,誰贏誰輸還不定呢!” “等等?!焙鋈慌赃厒鱽硪粋€聲音,只見賀惜朝支著下巴看著他們,“這輸贏是怎么判斷呢?是大皇子要獵的最多,將諸位都比下去,還是只要超過諸位當中一對就算贏了?”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蕭奕說:“大哥那么厲害,自然要都贏了我們所有嘍?!?/br> “那不公平??!”賀惜朝搖了搖頭,“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弓都射不遠,能獵只山雞都是僥幸,純屬拖累大皇子,不是欺負人嗎?” 這下幾個猶豫起來,要是剔除伴讀,那毫無疑問,蕭弘碾壓所有人,可加上伴讀,的確有些不公平。 賀明??粗鋈恍α艘宦?,“平時的騎射課不努力,自然只能拖后退,怎么,這會兒不愿共進退了?” 賀惜朝看過去,賀明睿揚了揚下巴,哼了一聲。 蕭弘于是滿不在乎道:“得了,就這么著吧,我還沒扮過小丫頭呢,體驗一次也挺好?!?/br> 賀惜朝眉尾一挑,“我可不跟你一同穿女裝。” “別啊,有難同當,扮姑娘也要一起扮么,你打扮起來一定好看?!笔捄牒苁瞧诖?。 賀惜朝拒絕,“不要,你太丑了?!?/br> 凡是蕭弘跟賀惜朝的爭執(zhí),最終的結(jié)果都只有一個,蕭弘總是沒原則地推讓。 幾年來上書房的日子,他們太了解了,于是不等蕭弘投降,蕭銘頓時將賭注砸實了,“那就這么說定了,誰反悔誰沒種?!?/br> “行,你們幾個小丫頭騙子好去選衣裳了,晚上穿點好看的,別給小爺我丟人?!?/br> 論嘴賤的本事,蕭弘自成一派。 蕭銘哼了一聲,“大哥還是先想想自己上哪兒弄套合適的衣裳,畢竟像你這么魁梧的女人可不多見。” “哈哈……這說的對。”自從淑妃升品級之后,蕭銘已經(jīng)隱隱成為皇子中的第一個,說話氣勢都不一樣了。 蕭弘坐在馬上,摸著下巴看著他,眼里帶著笑意,“那就先贏過我再說吧?!?/br> “你打算怎么辦?”賀惜朝說,“別指望我能射中一只兔子?!?/br> 蕭弘的目光望向林子深處說:“誰贏誰輸可不是看誰獵的數(shù)量多,比的可是種類。咱們往林子深處去,要是碰到些大家伙,獵上幾個就夠了?!?/br> 賀惜朝微微皺眉,“會不會有危險,萬一有猛獸……” “不會,早就有人來清過場了,猛獸怎么會放進來,萬一傷到父皇怎么辦?”蕭弘見賀惜朝擔心,便說,“有侍衛(wèi)跟著的,你若是不想去,就別進去了,在外圍轉(zhuǎn)轉(zhuǎn)就好?!?/br> “那不行,人都說了共進退,我哪能安逸地呆在外面。你們打獵,我就遠一些看著好了。再說,我家表哥英勇強大的模樣,怎么能錯過,是不是?” 蕭弘一聽,眼睛頓時放光,油然而生一股浩氣壯志,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畫面。 叢林之中,他拉弓滿弦,目光一凌,放出疾馳一箭,射中野獸眼睛。他下馬拔劍,與狂暴的野獸英勇搏斗,一個轉(zhuǎn)身之間,他長劍刺向身后,直進那心臟之處,高大的野獸頓時發(fā)出臨死前不甘的吼聲,如山的尸體轟然倒塌,震動地面,帶起塵土,讓他的發(fā)絲跟著飛揚……然后他淡定地一甩劍上血珠,朝遠處怔怔望著他的小伴讀走去,賀惜朝眼中倒影著自己的英雄蓋世…… 賀惜朝歪著頭,看蕭弘目視著前方一塊大石,嘴角慢慢地裂到了耳根,接著臉上浮起一抹紅暈,漸漸擴散直到脖子根處,全身洋溢著激動人心的幸福喜悅……將中二病演繹地淋漓盡致。 賀惜朝很想離這蠢貨遠遠的,可想到那女裝,只能抬腳踹過去,“回神了!里面沒秀霞仙子等著你,趕緊打獵去?!?/br> 蕭弘摸了摸小腿,回頭看著豎著眉毛,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自己的賀惜朝,失落地嘆了一口氣。 果然,想象跟現(xiàn)實相差太多了,而且林子里也沒野獸。 ※※※※※※※※※※※※※※※※※※※※ 蕭弘:惜朝,你穿女孩子的衣服一定特別漂亮,試一試嘛。 惜朝:滾,這輩子都不可能。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跡 2個;嫣然yoga私教理療(15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墨跡 20瓶;城南花必敗 19瓶;啦啦啦、林將軍 10瓶;饕餮 2瓶;石不轉(zhuǎn)、莫問塵世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