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恭喜先生榮得解……元！”羅黎對賀惜朝抬起手恭賀道。

    “皇上寬容罷了?！辟R惜朝擺擺手，淺笑著將一封請柬遞給他, “三日后祖父為我設(shè)宴, 我沒什么特別要好的友人，你要是得空, 便過來喝兩杯酒?！?/br>
    羅黎受寵若驚, 可他沒有接過請柬，而是說：“先……先生好意, 學(xué)……學(xué)生不該推辭，可, 可是后日我……我該回老家去了……”

    說到這里, 羅黎神情有些沮喪。

    賀惜朝皺眉不解，“回去做什么, 潛心讀書？”

    羅黎搖了搖頭, 似不想多說。

    賀惜朝卻道：“你的基礎(chǔ)差，這次沒高中在我預(yù)料之中，老家有好的師傅指導(dǎo)嗎？若是沒有，以你的水準閉門讀書也開不了竅, 還不如留在京里, 我指點你?！?/br>
    羅黎聽了為之動容，“先生……”

    “大皇子已經(jīng)參政, 我也無需進宮伴讀, 接下來我得為三年后的會試做準備, 時間會比較充裕。”

    賀惜朝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 羅黎非常心動, 可同時他又有一絲疑惑，“先生，您……您為何對我……這么好？我……愚鈍，又，又結(jié)巴，大家……大家都在說，我……我不配受您青……青睞……”

    “那個大家是誰，求知書齋一同來求教的？”

    羅黎點頭。

    “五十步笑百步，在我看來都一樣的笨?！?/br>
    羅黎訕笑，很可悲地發(fā)現(xiàn)還有道理的。

    “我交朋友可不看學(xué)問，求的是眼緣，況且我覺得你不笨，算學(xué)就比一般人強，無非對經(jīng)學(xué)不通而已。”擱后世，就是嚴重的文理偏科。

    “學(xué)……學(xué)生家里經(jīng)商，從，從小對算學(xué)感興趣，也就……這點本事……”羅黎羞愧道。

    “所以你還是要回去？”賀惜朝瞧著他，詢問，“你還參加科舉嗎？”

    羅黎搖了搖頭。

    賀惜朝驚訝，“都已經(jīng)考中秀才，半個功名有了，為何不繼續(xù)？你家里又不缺錢，供不起你讀書?！?/br>
    羅黎有些難以啟齒，不過賀惜朝待人以真，他還是說了。

    “學(xué)生羞愧，這……秀才還是拖……拖著關(guān)系才掉……個車尾，再往上考，實在吃……力了些。家中小弟已經(jīng)……中舉，爹的意思……小弟比學(xué)生會讀……讀書，讓……小弟留京，學(xué)生回去……跟著經(jīng)商?！?/br>
    “你家似乎做的是茶葉生意，在江南一代還挺有名氣吧。”

    “慚……慚愧?！?/br>
    賀惜朝并不在意，反而對著他一笑，“你不想回去的吧，不然那日不會那么勇敢地找我求教，明知道自己學(xué)問差，卻還想拼一拼?！?/br>
    羅黎苦笑地點頭，“是，不想。家弟乃……乃庶出，學(xué)生不……不想……”

    他說不下去。

    可賀惜朝卻聽明白了，羅家家財萬貫，為了保住家業(yè)甚至更上一層樓，定然希望家中子孫能入仕為官，庇護生意?？蓛蓚€兒子，總有取舍，大兒子讀書顯然比不上小兒子，而且中舉的希望渺茫，自然回去跟著父親經(jīng)商。將資源全部供給小兒子，科舉做官走關(guān)系都容易些，也省的家中為難。

    從家族的利益來說，這樣的安排最好?？蓡尉土_黎自己，他的處境就尷尬了。

    所以他不想回去，可沒有中舉，比不過庶弟，似乎也只有聽從父親安排這一條路。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賀惜朝很理解。

    他似乎也沒有強留人的理由，不過有一點他好奇，“你有口吃，經(jīng)商據(jù)我所知，嘴皮子先得利索吧，不然不利于談判，這樣你爹還讓你回去？”

    賀惜朝對羅黎向來直接，羅黎也沒有被直接揭了缺陷的惱怒，而是不好意思道：“學(xué)……學(xué)生不會說話……可，可理賬還，還行。講生意，有掌柜，爹也還……年輕?！?/br>
    賀惜朝一挑眉，“那還不如讓你再考個幾次試試，萬一中了呢？一門雙舉人，也不壞啊，還是你弟弟不樂意？”

    羅黎想到老家的來信，沉默了。

    又是嫡庶不合，賀惜朝不認識羅家小弟，自然傾向于羅黎，他放下茶盞說：“如果你真不愿回去，還想再考一次，我倒是有個建議。”

    “請……請先生說?！?/br>
    “我這兒有個職位，品級不高，但大小也算半個官。問問你爹，英王殿下賞識你，邀你在英王府供職，他可答應(yīng)？”

    “??！”羅黎震驚地張了張嘴，“英，英王殿下？”

    “沒錯，給你留了賬房管事的位置?！辟R惜朝淡淡道，“考進士不就是為了做官，通門路嗎？那英王這個門路你爹要不要？”

    “可，先生，您，您能代，代表，英，英，英……”羅黎越激動，越說不清話。

    賀惜朝聽得累，直接道：“區(qū)區(qū)管事，我能說上話，所以你放心，盡可以寫信去問?！?/br>
    “這，我，能，我能勝任嗎？先，先生，我怕……怕給你丟臉?！?/br>
    “賬務(wù)管理清楚就可，這又不需要多說話，還是你要再考慮考慮？也是，做事情總會耽誤功課，三日后給我答復(fù)便是。”賀惜朝很寬容地說。

    羅黎立刻搖頭，“不，學(xué)生，樂意，我爹他……也一定，定會同意?！?/br>
    能直通皇子的門路，羅老爺?shù)脴矾偭?。羅黎沒想到當初自己撞著膽子攔下賀惜朝，會得他的眼緣，心里又是慶幸又是高興。

    自從庶弟中了秀才后，羅黎就越來越不被重視，他不傻，可苦于無法改變。若是能進英王府做事，他在家里的地位會迅速高升，母親也會萬分欣慰。

    一想到這里，羅黎起身向賀惜朝行禮，“學(xué)生，定……好好做事，不辜負先生的……期望，和，和英王殿下賞識?！?/br>
    “好。英王府還沒落成，估摸著要等年后，到時候再上任吧?！?/br>
    羅黎自然沒有什么異議。

    一旦心中石塊落地，羅黎那張愁眉沮喪的圓臉也高興起來，他說：“先，先生，有一件事學(xué)生，得告訴您?！?/br>
    “你說?！?/br>
    “您，您提前，出了貢院，皇上，還點了您做解元……大家，都說是大，大皇子為……為您徇私，說，說情。這不，不公平，想要，去討個說法，您得小心。”

    “落第之人心有怨氣也是正常的。”賀惜朝表示無妨，鄉(xiāng)試不像會試那樣因為名次之分關(guān)系到資質(zhì)選官，除了第一名跟最后一名會因賀惜朝有所影響，其余沒差。

    前者沒了解元頭銜，后者又得重考一次，不過皇上為了顧及這次公平，又命主考官多錄取了一位，所以除了名次，真不受影響。

    會有義憤填膺者，不過是不忿賀惜朝背后有大皇子為他奔波爭取，或是渾水摸魚求個損人不利己而已。

    天才遭人妒，賀惜朝很理解他們。

    羅黎卻道：“先生怕……怕是不知，學(xué)生聽說有人正……聯(lián)名向御史請，請愿，求，求皇上……取消先生的資格?！?/br>
    賀惜朝眉宇微皺，他本不想管，可轉(zhuǎn)眼一想蕭弘開府在即，萬一讓別有用心之人引到蕭弘身上怎么辦？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卻不能讓蕭弘再被罵一次。

    想想曾經(jīng)因為氣急威脅了一句徐直，就引起了士林狂怒，讓天乾帝不得不打大皇子一頓平讀書人怨氣。

    這次若是弄得不好，可能也得惹得一身腥.臊，蕭弘在讀書人之中的名聲已經(jīng)挺臭了，可不能再來一頂干預(yù)科舉的帽子落下來。

    雖然蕭弘是為他求情了。

    考慮這些，賀惜朝思索片刻道：“這樣吧，羅黎，我正想出一本復(fù)習資料，針對院試、鄉(xiāng)試各類型試題，如在求知書齋那樣講解重難點，到時候修成刊印，你覺得會有人要嗎？”

    “先生要出書？”羅黎又驚又喜。

    賀惜朝謙遜道：“不是書，就一本復(fù)習資料，我將我自己的筆記整理起來，結(jié)合多年考題經(jīng)驗，出一份心得罷了?！?/br>
    羅黎連忙說：“學(xué)生求賜一本！先生大才，您的心得筆記多……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您，真是高潔無私！”這回說話真是無比順暢。

    只是無私？

    賀惜朝自然沒那么好心，他輕輕頷首，“既然有人想要，那就好辦了。你幫我辦一件事，這本資料一個月后成冊，凡是這次鄉(xiāng)試落第的考生，不，只要是這次鄉(xiāng)試的考生想要這本資料，就憑準考身份到你地方登記簽字，到時刊印下來按照登記免費贈送，無多，不售賣，只限這三日。”

    這樣一來，看看最后還有誰聯(lián)名彈劾他？賀惜朝微微一笑，端茶喝水。

    “對了，你要是說不清楚，就請方俊幫你?！?/br>
    羅黎連連點頭，很激動地領(lǐng)著差事走了。

    羅黎根本不擔心沒人要，他派人在各個客棧和書院說了一聲，便有書生爭相而來求證簽字。

    “真的嗎，是賀解元出的筆記心得？”所有人都會問上這么一句。

    方俊起先還會解釋，到最后他也懶得說話，直接寫了一份告示貼在了求知書齋的門口，上面寫了這本資料的介紹，針對院試，針對鄉(xiāng)試，各種題型，重難點講解……末了，還有賀惜朝的簽字和印章。

    想要，上二樓帶著考生身份證明來預(yù)定。

    這一傳十，十傳百，來的人就越來越多，有的沒參加這場鄉(xiāng)試也不好意思地來問能不能訂上一本。

    “多少銀子都行，求給個方便?！?/br>
    賀惜朝是個傳奇，縱觀歷史有多少人年紀輕輕就能憑借卷子進入帝王之眼？他們雖然沒見到過賀惜朝的卷子，可想想都知道一定驚才絕艷。哪怕他不是進士，可沒人懷疑他會在三年后落第，甚至猜測狀元之名也非他莫屬。

    自然能得到他的心得筆記，雖不能與他比肩，肯定也大有裨益。

    羅黎和方俊本還拒絕，因為賀惜朝只交代了這場鄉(xiāng)試的考試，可架不住來詢問的人多，有的還想給自己家剛?cè)雽W(xué)的孩子求上一本。

    “那去問問先生吧？”

    賀惜朝思索片刻后，“那就多留出一百本吧，先到先得?！?/br>
    當日，這一百本一放出，立刻被預(yù)定完畢。

    考生們聯(lián)名請御史彈劾賀惜朝的消息前腳剛剛傳到國公府，后腳賀惜朝的考題資料就已經(jīng)被預(yù)定一空。

    賀惜朝當不當?shù)闷鸾庠?，?lián)名請皇上收回他的資格能有多少可能性？

    其實大家心里都清楚，皇帝金口玉言，哪有那么容易更改。

    聯(lián)名簽了字，哪兒再好意思去求書，一旦對比名字，兩頭都沾的豈不是面子里子都丟了干凈，受人鄙視？

    若說硬著骨氣不要書，可萬一里頭真有真知灼見，于科考有益，其他考生有自己沒有，豈不是大大吃虧了？已經(jīng)落第，難道三年后再失利一次？這樣想來自然是自身的利益更重要。

    于是所謂聯(lián)名也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賀惜朝的慶賀宴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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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統(tǒng)：恭喜宿主捕獲戶部尚書候補一位，請好好調(diào).教，爭取早日上任。

    賀惜朝：就一個可不夠，我的公司可有一整個財務(wù)團隊。

    系統(tǒ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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