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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上啊,太子殿下在線閱讀 - 威逼利誘

威逼利誘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呂家最怕的便是蕭弘不愿意。

    蕭弘這話一出, 才剛舒緩的氣氛又凍僵起來。

    不愿意?

    呂學(xué)良望著自己的父親, 只聽到承恩侯一聲輕嘆:“殿下又何必為難老朽呢,事已至此, 呂家已經(jīng)毫無退路?!?/br>
    承恩侯目光沉沉的看著蕭弘, 真心實意地惋惜道:“英王殿下,您真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治水呀!”

    若是蕭弘不來, 再過兩年,奎梁縣不存, 水閘一拆, 松江地貌一旦緩慢恢復(fù),呂家所做的一切也就跟著沖進水里, 那個時候, 誰還能翻出那點陳年舊事?

    “天意所趨,誰知道有這么個天坑等著本王,侯爺,您該早點提醒的。”蕭弘冷淡道。

    說到這里, 承恩侯也是有苦說不出。

    要知道蕭弘做事喜歡先私底下跟天乾帝通個氣, 父子倆達成共識之后,才在朝堂上折子走個形式, 壓根沒群臣什么事。

    大臣想提出反對意見都來不及。

    天乾帝當堂下了旨意, 再趕緊通知到承恩侯, 這邊蕭弘都出發(fā)了!

    承恩侯不是沒想過提前拆到大閘, 可前面九十九步都已經(jīng)走完, 只差這最后一步,怎么想都有些不甘心。

    人心貪婪,總是存著僥幸,就處于了被動的局面。

    世上已無后悔藥,唯有硬著頭皮前行。

    承恩侯放開那柄玉質(zhì)拐杖,雙手交疊在膝前說:“若是殿下不愿意,只怕要原諒老朽這不臣之心了。您心中清楚呂家所做的一切只要呈于御前,除了以死謝罪別無他路可走。老朽實在沒有法子放殿下回京,屆時只能請殿下長留于江州,與這方水土共存。”

    承恩侯說的沉重而緩慢,帶著一絲痛心和被逼無奈的痛苦。

    話雖說得含蓄,然而那意思極為明白,蕭弘不愿意,就只能死在這里。

    蕭弘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有人敢直接威脅他的性命,他驚愕的同時便是一股憤怒沖出臉上。

    他驀地站起來,一掌拍在高幾上,“你敢!”

    高幾被他拍地發(fā)出一陣巨響,上面的茶盞蓋子一歪,落下杯子,直接跌碎在地上,便又是一聲脆響,可見他手掌的用力,怒火之重,一連兩聲,直震的人心底顫動不止。

    呂學(xué)良喉嚨艱難地咽了一下,身體僵硬不敢動彈。

    他在江州地界稱王稱霸久了,的確忘了對天家的敬畏之心,可是當蕭弘滿目寒霜,眼中戾氣猶如刀尖劍鋒銳利逼人之時,卻讓他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哪怕此刻在呂家的地盤,蕭弘寡不敵眾,可依舊無法掩蓋他那股令人臣服的威嚴。

    呂學(xué)良想要下跪求饒。

    然而承恩侯卻坐在椅子上一動未動,面對此,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蕭弘。

    “殿下息怒?!彼徛暤馈?/br>
    賀惜朝似乎才剛回過神來,他跟著起身,面對承恩侯高聲質(zhì)問道:“侯爺,您這話就是滅九族都足夠了。殿下若有意外,江州上下誰都跑不了,您以為呂家可以從皇上喪子之痛的怒火中僥幸逃脫嗎?”

    承恩侯聽了卻搖了搖頭,淡淡一笑,“賀大人,前進是刀山,后退是火海,對于呂家來說,殿下若是心意已決,不肯搭救,這結(jié)果都是一樣。甚至說句不好聽的,如今暴雨連連,不定什么時候便是汪洋一片,殿下雖貴為皇胄,可在天災(zāi)面前眾生平等,意外也不是人力可以抗拒?!?/br>
    賀惜朝臉色一變,難看了起來,而他的腳步也不禁往后小小地一退。

    說到死,其實誰都害怕。

    承恩侯將賀惜朝的動作看在眼里,眼底微沉,“真到那個時候,老朽自當在皇上面前請罪,任皇上懲罰。哪怕皇上不信,派遣欽差而來,即使瞞天過海難如登天,老朽也盡力周旋,只是可惜……殿下和賀大人怕是見不著那場面了?!?/br>
    蕭弘的拳頭緊緊地捏起來,那目光仿佛能將這老頭吃了,而他的怒火燒到了極致。

    而賀惜朝微微垂下頭,暫時看不清表情。

    好話歹話都已經(jīng)說盡,承恩侯便不再穩(wěn)如山地坐著,他終于起身,緩行到了蕭弘跟前,接著緩慢且吃力地跪下來。

    呂學(xué)良和郎先生也一同上前,跪在承恩侯身后。

    這一步,讓蕭弘那股怒不可遏的情緒滯了滯,眼底流露出又要耍什么花樣的疑問。

    承恩侯深深地磕了一個頭,近乎懇切地說:“殿下,這兩敗俱傷的一步,老朽能不走是絕對不愿走的!老朽年邁之身,如今惟愿便是能保全呂家。貪婪的后果,老朽在不能眠的日夜中煎熬體會,若是重頭再來一次,呂家絕不敢邁出一步雷池,必當循規(guī)蹈矩,安守本分。殿下,請給呂家一次機會,今后呂家家產(chǎn)、一切人脈關(guān)系,上下全憑殿下做主!”

    承恩侯說完,再抬頭的時候便已是老淚縱橫。

    年老之人本就容易得到憐憫,更何況體面的承恩侯眼淚一出,盡顯狼狽和無助,仿佛是個為家族走投無路的可憐老頭。

    “看在太后娘娘的份上吧……”

    血緣是一種奇妙的能讓人產(chǎn)生自然而然親近的關(guān)系。

    在強勢威脅之后,再采用這等乞求的方式,讓蕭弘那股怒意再也發(fā)不出來。

    他擰眉深思,滿臉的矛盾。

    “這可是幾百條人命,也不能就這么為了一己之私……”蕭弘說著便說不下去了。

    承恩侯道:“殿下,老朽會請僧眾為其超度,在經(jīng)禪寺點長明燈祈福,下輩子他們會投個好胎?!?/br>
    這簡直太荒謬了!

    蕭弘覺得這人怎么可以用如此無賴的嘴臉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忍不住看向賀惜朝,后者也回望他,那雙明眸之中帶著的是無限冷意,然而口中卻勸道:“殿下,您可得三思而行??!”

    這三思究竟是勸他不要答應(yīng),還是答應(yīng)?

    蕭弘沒品出個味道來,只覺得此情此景若是心智不堅真被帶進鴻溝里去了。

    此時無聲,落針可聞。

    過了半晌,蕭弘低聲地說:“我心里有些亂,呂侯爺,我暫時回答不了你?!?/br>
    蕭弘沒有一口否決,也沒有立刻答應(yīng),這是承恩侯能預(yù)期的最好的也是最正常的反應(yīng)。

    對于皇子來說,前者顯得太過清高,生硬不近人情;而后者則過于虛假,仿佛留有后手,讓人不放心。

    承恩侯道:“是,殿下是該多多考慮,今日舟車勞頓,精神難免不好,還請殿下盡早休息,老朽靜候佳音便是?!?/br>
    蕭弘閉上眼睛,一口口郁氣往外吐。

    賀惜朝抿了抿唇,面露擔(dān)憂地看著蕭弘說:“殿下,先回去吧?!?/br>
    蕭弘點點頭,“走?!闭f完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賀惜朝正要跟上,便聽到身后承恩侯的聲音,“賀賢侄,請稍等片刻?!?/br>
    賀惜朝的腳步一頓,回頭冷淡地問:“承恩侯還有何請教?”

    “賀賢侄年方十五,乃是大齊第一位三元及第,也是史上最年輕的狀元,前途光明似錦,登閣入相指日可待。如此大好未來,若是中途夭折豈不是太令人可惜?想想史官寥寥一筆帶過,后人解讀戛然而止,滿身才能,滿腔抱負來不及施展,賀賢侄豈能甘心,陪著英王殿下隕落在此?”

    承恩侯方才的失態(tài)已經(jīng)收拾干凈,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賀惜朝,慢聲細語,卻猶如重錘砸在賀惜朝的心底。

    賀惜朝眼里閃過一絲不甘,然后卻又化為了不忿,“侯爺,人生在世,除了功勛建業(yè),還有道義。殿下什么都沒做錯,在下沒臉勸他妥協(xié)作惡?!?/br>
    “唉,少年意氣,誰年少之時不曾言先天下而后己,可官場沉浮一回身,人不為己才是天誅地滅?!?/br>
    “這說的是侯爺您吧?”賀惜朝略微諷刺地問。

    承恩侯卻沒有生氣,只是輕輕一笑,“也許吧,不過賢侄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該想想還在京城牽掛著你的母親吧?沒有賢侄傍身,她今后可還有安寧之日?”

    魏國公府里的那點事,整個京城幾乎傳遍了,承恩侯自然也打聽了個清楚。

    因為賀惜朝爭氣,壓得魏國公嫡長孫喘不過氣來,可一旦賀惜朝不在,他的姨娘母親在嫡姐手下討生活,哪兒還有什么活路。

    賀惜朝寧愿沿街要飯也要跟母親在一起,孝義就不用說了。

    聽聞此,他的眼眸瞬間縮了起來,動了動唇,暗了神色。

    “賢侄好好想想,幫老夫勸勸殿下,無毒不丈夫,別看殿下如今深得皇上喜愛,可想要登上那把椅子,單單喜歡怕是不夠的,總要背后有人支持。老夫不才,朝中有點勢力,愿傾囊?guī)椭钕隆!?/br>
    賀惜朝苦笑了一聲,“侯爺這解讀人心的本事,真是太可怕了,惜朝似乎沒路可走?!?/br>
    承恩侯謙遜地笑了笑,“假以時日,賢侄的成就必在老夫之上?!?/br>
    賀惜朝不在說話,轉(zhuǎn)身就走了。

    待他的身影一離開,呂學(xué)良才敢大出一口氣,他扭了扭脖子,讓僵硬的全身放松下來,喚了一聲:“爹……”

    “英王不愧為英王,狀元郎也不愧為狀元郎,如此心性,老夫若是皇上也分外喜愛,只是可惜還太年輕,經(jīng)歷的事太少,不然沒那么容易能夠勸服住。”

    呂學(xué)良一聽,頓時疑惑道:“爹,可英王還沒答應(yīng)呀!”

    “遲早的事,對了,回頭讓五丫頭好好去安撫一下,后日七夕……不妨請殿下一同出去走走,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背卸骱畛烈鞯?。

    “放英王出去?”

    郎先生道:“今日侯爺已經(jīng)下了重藥,接下來該安撫一下,五小姐陪殿下出游,旁敲側(cè)擊多勸說幾句,殿下心心里那道砍說不定就過了?!?/br>
    “郎先生說的不錯,對付這種年輕人不能太強硬,緩一緩,反而更能達到目的,不然泛擰就麻煩了?!背卸骱钚χf。

    “原來如此,可爹,要是殿下一直不表態(tài)該怎么辦?”

    “這幾日風(fēng)平浪靜,天氣尤其熱辣,悶潮潮的,是要有大風(fēng)暴來了,估摸著就在七夕之后?!崩上壬f,“只要英王殿下在此之前同意,風(fēng)暴來的時候做得干凈些,這就行了?!?/br>
    承恩侯點頭,“但愿殿下懂得好歹?!?/br>
    賀惜朝跟蕭弘前后腳地回到小院,兩個人都是一副凝重的模樣,讓書生們頓時驚訝地望過來。

    “殿下,先生……”

    蕭弘沒搭理他們,盡自回了房。

    幾人頓時面面相覷。

    不過賀惜朝卻留了下來,他目光微微一掃,問:“那三個呢?”

    “去找呂大少爺了?!?/br>
    蕭弘和賀惜朝有正事忙,這些留下的書生跟紈绔自然也有人陪,呂家的幾個年輕少爺便是陪著他們的。

    賀惜朝聞言眉尾微微一動,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于是那張紙條便落入了賀惜朝的手里,前因后果一說,他頓時便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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