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
羅婉言咽下喉嚨里的花生,覺得自己還能再搶救一下,遂提起裙子站起來,不好意思的說:“修齊哥哥,我仿佛……可能有些餓了……” 陸修齊嘴角揚起一抹不太明顯的笑意,道:“廚房時刻準備著飯食,我方才是拿飯食去了!” 羅婉言這才注意到陸修齊手中竟提著一個大大的橡木食盒。食盒很精美,從外表看像是個工藝品,廚房時刻準備著的飯食應當是熱的,難得的是食物的香氣竟一點兒沒從食盒里飄散出來。 陸修齊將食盒放在桌子上,打開蓋子,香味瞬間彌漫到整個房間。仿佛察覺到羅婉言熱切渴求的眼神,陸修齊的動作加快,不到片刻,五菜二湯加兩碟點心就擺滿了小小的桌子。 羅婉言情不自禁的咽下了口水,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檀扇鴨掌、金錢魚肚、杏仁豆腐……這些飯食都是她愛吃的??赡芤驗轲囸I讓她的大腦無法思考,看到熟悉的彩色飯菜她不由低呼:“都是我愛吃的!” 她聲音不算大,但說完就懊惱不已,她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陸修齊,卻見他偏頭抿了一下唇。 羅婉言撇了撇嘴:好吧,這樣禮儀修養(yǎng)無一處不妥的貴公子估摸著是在思考人生吧。譬如“我究竟娶了一個怎樣的新娘?”“這姑娘不是有病吧?”“莫非我被騙婚了?”“現(xiàn)在反悔是否還來得及?”這等直擊靈魂的思索。 羅婉言正想說些什么挽救一下自己方才的口誤,卻聽見陸修齊道:“這是我……我娘特意給你準備的,你既然餓了,就快些用飯吧!” “原來是江姨準備的,多謝她了!”羅婉言感嘆道。 方才連說兩次自己餓了,現(xiàn)在若再推辭不吃那便顯得矯情了。因此羅婉言不再客氣,將湯和飯菜舀在小碗里,香噴噴的吃起來。她出身皇家,自小長于皇宮,不可避免地修習貴族禮儀,吃飯總挑不出大錯,她速度一點不見慢,姿態(tài)反倒有幾分優(yōu)雅。 喝了兩口湯,羅婉言終于覺得自己的胃暖過來了,見陸修齊正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自己。摸不清他的想法,她只得試探著問:“修齊哥哥,你也餓了吧?” “不餓?!标懶摭R回答的斬釘截鐵,好像生怕被人勸飯一般。 見陸修齊這么一句僵硬的回答,她不知道應當體貼的將飯菜裝好、扮演好一個賢惠的新婚妻子的角色還是假惺惺地再客氣一遍。羅婉言從來不難為自己,想不通便作罷,自顧自的吃自己的去了。只是那目光還是如芒在刺,刺的她頗為不自在,只吃了一碗飯、一碗湯胃里就略感飽漲了。 吃飽喝足,桌側(cè)只余殘羹冷炙。兩人一站一坐,皆不知要說些什么。羅婉言搜腸刮肚,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吃好了?!逼懶摭R也絞盡腦汁,只回了一句:“嗯!” 也許是對方的反應逗笑了自己,兩人反倒略微放松了些,也稍稍找回了小時候的熟稔。 陸修齊一邊將碟子和碗筷收進飯盒,一邊問:“言言,你,你一會兒能否將蓋頭蓋回去?禮儀官說新郎不挑蓋頭不吉利?!?/br> “啊?”羅婉言這才記起自己方才存著逗弄陸修齊的心思,還未等到他挑起蓋頭。她窘迫的拿起軟榻上的紅蓋頭,順手蓋在自己的鳳冠上,等著新郎官親自挑起。 她聽到陸修齊又拿起方才的玉如意,這下她沒再搗亂,陸修齊順利的挑開了蓋頭。 其實,陸修齊方才提著食盒進屋時,就被羅婉言的美貌震驚了。認真裝扮過的羅婉言更加令人側(cè)目,在紅嫁衣的映襯下更是美的驚心動魄。若不是羅婉言也有幾分驚慌失措,必定會察覺到自己眼中難以掩飾的驚艷。 此番挑開蓋頭,陸修齊近距離看到的羅婉言,卻是比自己剛剛進來的那一瞬間更加炫目。陸修齊竭力掩藏自己內(nèi)心的躁動,將蓋頭挑起放入玉盤時,方才漸漸平靜下來。 “還,還有合……合巹酒?!?/br> 是了。新婚前的夫婦都要經(jīng)過長輩的教導,婚房中新郎揭蓋頭、夫妻合巹酒是重中之重,萬萬不可遺漏的。因此,就在成婚前一晚,安樂郡主和陸夫人還在分別囑咐自己的女兒和兒子。陸修齊牢牢記著,羅婉言明顯早已忘了,不過幸好,夫妻中有一個人記得那也足夠了。 這合巹酒是上好的梅子酒,酒香濃郁,香味撲鼻,陸修齊幫二人滿上一整杯,二人手腕雙雙跨過對方手臂,滿飲一杯。 “言言,我要去前院招待賓客,你將鳳冠摘下,先歇息一下,待我回來應是酉時末了。到了酉時,府里自會有人給你送飯食,我已經(jīng)安排好你的丫鬟落雪,她自會為你送飯!” “好,好的!”羅婉言難得結(jié)巴了一下。這么啰嗦,還像陸修齊嗎?莫不是被奪舍了吧? 陸修齊一走進賓室,便遭到了一眾年輕人的圍追堵截。 “修齊為何去了這么久?難道……” “胡說八道什么呢?這點時間哪夠陸世子做什么!” “咱們陸世子雖然身體強壯,但那方面嘛,就說不定了……” “修齊這么害羞,我猜最多親親小嘴,拉拉小手……” “同意!” “同意!” “我也同意!” “……” 在這大好的日子里,陸修齊也不想掃興,就靜靜的看著這一群人胡言亂語,說不定改日能寫幾本話本,也好讓言言拜讀一下。 打趣了陸修齊一陣兒,也沒見陸修齊一丁點兒的反饋,漸漸覺得沒意思,便也作罷了。 但這并不代表就可以輕易地放過這個新郎官,言語上不能調(diào)侃他,那就行動上灌醉他。于是乎,終于陸修齊被放過時,天早已夜幕低垂了。 縱使陸修齊不懼烈酒,被一群人輪番灌過來也足夠他站不穩(wěn)腳步了。他拖著醉醺醺的身體回到新房,發(fā)現(xiàn)卻不止他一個醉鬼。 桌面上還放著食盒,陸修齊打開來看,飯菜完完整整,并沒有被動過,想是廚房新送的。桌子上放的那壺梅子酒已經(jīng)空了,不必說,必是眼前的小醉鬼喝的。小醉鬼的鳳冠已經(jīng)除了,整個人斜躺在軟塌上,臉紅撲撲的,如新進貢的從山東運來的蘋果那般嬌艷欲滴。 梅子酒雖說酸甜可口,從口味品不出多少酒意,實則酒意濃厚,需要時間才能發(fā)酵出來。也怪他考慮不周到,居然忘了在房間準備茶水,言言必是因為口渴,才將這梅子酒當做解渴的茶水。 陸修齊用手觸了觸她溫熱的臉頰,羅婉言仿佛感受到了涼意,發(fā)出了貓咪“嗚嗚”般的呢喃聲。 因著酒意,陸修齊難得像個調(diào)皮搗蛋的大男孩,又伸出兩根手指觸了觸她另一邊的臉頰,又驚動了她發(fā)出聲音。如此反復幾次,羅婉言像是終于不耐煩了,抬手便將陸修齊作惡的手指拂去。 這下陸修齊老實了,再不敢動手,只癡癡的盯著她。他的目光從發(fā)絲,移動到眉眼,再移動到鼻翼,只覺她無一處不美。當目光移動到嘴唇時,便再也動不了了。 原本一早羅婉言的唇涂過艷紅的口脂,下午用飯時自然要將口脂擦去。再加上喝了這許多酒,口脂早已殘余不剩,此刻顯露出她本來的嫩粉色。 那雙粉嫩的唇微微張開著,從中呼出均勻的氣息,仿佛一股仙流等著他來采擷。 世人常說酒壯慫人膽,陸修齊緩緩靠近睡的正香甜的羅婉言,遂著本心向那唇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