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府醫(yī)和底下的小廝、藥童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便熬煮好了湯藥,送進了陸修齊躺在的別院房間里。羅婉言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湯藥灌進陸修齊的喉內(nèi),剛喂完藥,就聽到“噠噠噠”的腳步聲,陸國公和陸夫人急匆匆走進來了。 兩人回府之時已經(jīng)提前傳府醫(yī)候在前院,問過話才過來的,知道陸修齊的情況并不十分嚴重,遂讓管家將從宮中趕來正巧碰上的朱太醫(yī)客氣的送回宮后,還是急著過來看看自家倒霉兒子。 府中的大夫醫(yī)術(shù)果然高明,沒多久,就見陸修齊的面上的青紫色慢慢消退了些許,唇色也暗淡了些。 府醫(yī)臨走前囑咐過,羅婉言知道這是陸修齊身上的毒慢慢在退散的現(xiàn)象,暗暗松了口氣,也安慰公公婆婆不要為此擔(dān)憂。 這一番折騰已然夜幕降臨,陸夫人見羅婉言累了一整天了,便催促著羅婉言趕緊回去吃些晚餐,休息一下,只留馬平及兩個丫鬟照顧著即可。羅婉言禁不住陸夫人的勸說,說先回自己院中洗澡換身衣服解解乏,待會兒再來。 親眼看到羅婉言出了房間,走了老遠以后,陸夫人又將陸國公哄了回去,才回到房里。 陸夫人自顧自倒了一杯茶,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藤椅上,眼睛斜睨著正在“昏迷不醒”的陸修齊,陰陽怪氣的說:“陸修齊,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屋內(nèi)一片寂靜,半晌,陸修齊心知被“拆穿”,只得睜開眼睛,掙扎著坐起來。 陸修齊少年老成,從他很小的時候,陸夫人見到的兒子總是面無表情,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看起來委實令人厭煩,讓她喪失了不少樂趣。此番被揭穿,他臉上難得帶了幾分窘迫,看起來頗為可愛。 陸夫人翹起二郎腿,喝了口茶,拷問道:“說吧,什么時候醒的?目的是何意?” 陸修齊的確已經(jīng)醒了,但也不是存心瞞著家人。 他運氣算是極好的,因為盤算著今日要騎馬來回,他特意穿了特制的皮靴,毒液不那么容易浸入。再者羅婉言已用銀針將那蛇刺的七葷八素的了,釋放出的毒液量少了不少,毒性也弱了許多,是以,羅婉言一副湯藥灌進去,他就有了意識,只不過當時還不能動,也不能說話,與昏迷的人也相差無幾。 羅婉言與爹娘說話的功夫,他已經(jīng)能動能說話了,但聽到言言說要一會兒要親自來伺候他湯藥,他便又舍不得醒了。陸夫人無意中看到陸修齊睫毛動了一動,以為是幻覺,死死盯住他,果然又見他忍不住眼皮也動了動,手指也動了兩下。因此,斷定陸修齊必定已經(jīng)清醒,便特意將兒媳婦和夫君都支走,想知道兒子這悶葫蘆里賣的到底是個什么藥。 陸夫人從柴冬口中已經(jīng)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此事只是個意外,見兒子閉口不言,便笑著調(diào)侃他:“修齊,你不是故意想著英雄救美,導(dǎo)了這一出戲吧!” 陸修齊無奈扶額:“娘親,您想到哪里去了,自然不會!” 陸夫人收了調(diào)笑的神色,正色道:“修齊,安樂是我最好的朋友,言言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如同我親生女兒一般,我希望她過得好??墒切摭R,你也是我親兒子,我不希望你看低自己,不管你們是否相愛,我希望你不要委屈了自己,你們之間是平等的,就像我和你爹那樣!” 陸修齊心內(nèi)一驚,心知這回是真的嚇到娘親,忙賠罪道:“娘親,您放心,我下次必定愛惜自己,不讓您和爹擔(dān)心!” 母子之間溫情脈脈,陸夫人甚至起身想要向兒子幼時那般摸摸他的腦袋,卻聽得一句:“娘,您確定您和爹之間是平等的?”義正言辭,言語中不像看玩笑。 陸夫人預(yù)備的輕輕撫摸瞬間變成了腦瓜崩兒,彈的尚虛弱的陸修齊差點又昏睡過去。這死小子,跟婉言成親后,有了人模狗樣,竟然敢調(diào)侃自己老娘了。 成功欺負了兒子后,陸夫人神清氣爽的回了主院。 …… 半夜,可憐的陸國公被神采奕奕的陸夫人搖醒,只得拼命撐著眼皮聽著自家夫人的嘮叨。自然,這地位也是不可能相等的。 “遠茂啊,咱們得幫幫兒子!”陸夫人眼神爍爍地盯著國公大人,驕傲著自己的這一偉大提議。 陸國公睡眠嚴重不足,也沒聽清陸夫人的話,就“哦哦”了兩聲。 作為安樂郡主的親閨蜜,兩人都最討厭自家男人對于自己的敷衍,因此國公大人在被夫人第幾百次擰痛耳朵后,睡意徹底沒了。 “我說咱得幫幫兒子!”鑒于方才陸大人未聽清,陸夫人屈尊降貴又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 “幫修齊,他活的比;老子都好,有什么可幫的?!标憞灰詾橐?,對于自家夫人過分在意表示強烈不滿。 “咱兒子在兒媳婦兒哪里一廂情愿,我看著心疼,得撮合撮合他們?!?/br> “唉,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不累?。俊?/br> “我親兒子,我親閨女,我愛管怎么了?” “好好好,管管管!關(guān)鍵怎么個管法?怎么個幫法?” 陸夫人咂摸了一下嘴,靠在背靠上又足足想了一刻鐘,見陸遠茂又要睡過去,忙掐了他一把,道:“我想到了!” 陸國公只得打起精神,聽聽自己夫人的絕妙主意。 “這樣,我覺得你可以當個惡公公,比如在飯桌上,你責(zé)備言言挑食,或是你挑剔言言不早起來跟咱倆問安,修齊心疼言言,到時候必定會跟你理論,那言言不就會認為陸修齊對她好了嗎?” “啊?”陸國公以為自己聽錯了,見夫人不像是說錯了話的樣子,反問道:“為何是我?一般不都只有惡婆婆嗎?哪有惡公公的?!?/br> 陸夫人橫眉冷對:“那怎么行?我跟言言情同母女,這個壞人我可不能當!” “那我也不行??!羅謙是個愛女如命的,他跟我童朝為官,要知道我苛待他女兒,豈不是要和我拼命?夫人,你也得為你夫君的生命安全著想吧!”陸國公臉上皺起兩條溝壑,苦笑著說。 陸夫人點了點他的腦袋,恨鐵不成鋼的說:“我看兒子那么美出息就是隨了你。你一個武官,還怕羅謙一個拿筆桿子的嗎?你丟不丟人?” “夫人你懂什么?他若是個武官,我反倒不怕他了,大不了我們出去比試比試,誰勝誰負一目了然。正因他是個文官,最為陰險狡詐,他攛掇著那群御史文人一起對我口誅筆伐,我哪里還抬得起頭做人?” “若是被羅謙發(fā)現(xiàn),你就去負荊請罪,認個錯,到時候言言再給你求個情,事情不就過去了。反正你得去,不去也得去。”陸夫人一錘定音,陸大人只好含淚答應(yīng)。 羅婉言跟陸夫人說好再來侍候陸修齊湯藥,自然不會在院子多休息,只匆匆用過幾口飯,便帶著落雪到了陸修齊所在別院。 看陸修齊還未醒,小廝已經(jīng)從廚房端來了湯藥,羅婉言便又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下去。 陸修齊想要找個時機“醒過來”,但羅婉言喂完藥后,搬了個椅子坐在自己旁邊,握著他的手,一直看著他,他享受著這樣的溫馨與寧靜,一時又不想“醒過來”了,被一雙細嫩的手握著,陸修齊沉沉睡去了。 事實證明,不用他自己找時機“醒過來”,生理需求讓他自然轉(zhuǎn)醒。他睜開眼睛,看到羅婉言手還握著他的手,但也已經(jīng)睡著了,便想著不欲吵醒她,自己去恭室。 羅婉言睡得不沉,感覺到自己手中的動靜,一下子驚醒過來,見陸修齊醒來,不由驚喜的喊出聲來:“修齊哥哥,你醒了!” 聲音不算小,驚動了門外的落雪,她連忙將燈點著,房間瞬間燈火通明。 陸修齊見羅婉言臉上都睡出印子了,不由心疼起來,暗罵自己虛榮,為了一己之私欺騙言言。 羅婉言見陸修齊沉默不語,以為他還身體虛弱著,忙要扶他躺下,還邊吩咐著:“落雪,你快去主院看看,爹和娘肯定還沒睡,你去通報一聲,就說世子醒了?!甭溲┮娮约铱h主魂不守舍了半天,陸世子醒來,她也高興的不得了,愉快的接下了這個任務(wù)。 “不用!” “修齊哥哥?” 這句“不用”過于中氣十足,實在不像一個剛剛醒來的病人說出的,陸修齊說完自己也后悔了。 “咳,咳……”陸修齊聲音弱下來,“我剛剛激動了,我是說不用去叫爹和娘了,爹明日還有早朝,他們必定已經(jīng)睡了?!遍_玩笑,若是陸夫人正在甜美的夢中被吵醒,她可不會念自己是不是她兒子,鐵定把真相一股腦的拋給羅婉言以示報復(fù)。 羅婉言一瞬間的懷疑被陸修齊打消,落雪便也作罷了。 不過生理需求還是得解決,當陸修齊不好意思地提出要去恭室,而羅婉言堅決要攙扶著他進恭室,唯恐他出現(xiàn)意外時,幸得馬平趕回來,才解了他這一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