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
要說SM,當代都市年輕人或多或少都有所聽聞。齊銳對這個名詞的認識很粗淺,對它的最初印象還要追溯到《五十度灰》剛剛風靡全球的時候。精力旺盛的青春年紀,一聽國外出了一部難能公映的情欲電影,自然望眼欲穿。當時還沒有國內還沒有資源,他下了預告片解饞,可看到男主角對著女主角揮起了鞭子,他就惡心地關了視頻。 劇情簡介是女人被男人吸引,卻發(fā)現(xiàn)男人有特殊癖好,最后在男人構建的情欲陷阱中越沉越深。那時他的大學舍友兼好友無不艷羨地希望日后也會有機會和自己的伴侶玩這種把戲,齊銳不清楚他同自己的前女友在一起后有沒有享受到這個艷福,只是當時自己對SM的判斷,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情趣是健全人的特權。 暴力之于他們是點到即止的幻想,但對有些人來講,是無休無止的折磨。 他見不得打女人,他也注定和這類題材無緣,他們不會讓他興奮,只會一再把他推回他已經快要忘記的過往。 項南對他說向北喜好SM,他反倒疑惑了。 兩人日常的生活打打鬧鬧,有些時候他免不了要挨向北幾通小拳頭猛捶,雷聲大雨點小的拳頭自然如隔靴搔癢,難以喚醒他蟄伏已久的暴虐痛覺??上虮北┞兜募毠?jié)里,有凸顯她戀痛嗎?并沒有。她是那樣的活潑熱情,幾乎每天都要將自己生吞活剝,他很難想象這個女人會喜歡這些,會喜歡將這一切的主導權交到一個男人身上,背對著他獻上自己的鞭子。 可,若她喜歡呢? 情到深處的伴侶總要分享彼此不為人知的怪癖。 他又是否有勇氣,靠近自己內心的魔鬼? 而一旦打開那個潘多拉之匣,等待著彼此的,又將會是什么? 項南同他說這段話必然不安好心,齊銳已經預見到項南人后幸災樂禍的嘴臉。只是從來不憚更靠近向北的自己第一次踟躕了,他不想順著項南的陷阱向上攀爬,更對這兩個字母背后的寓意感到害怕。如果非要有一天他們需要面對這個問題,他希望是她親自和他開口,而不是假借他人之名。更何況,從自己與向北在一起之后她所透露的蛛絲馬跡,她的癥結,又哪里是SM呢? 齊銳苦笑著搖搖頭,將項南適才的“好心提醒”拋向腦后,去宴會大廳找向北。在一并喝的東倒西歪耍酒瘋的同學聚會上,向北意外的沒醉得太厲害,看到他突然出現(xiàn),整個人興奮地跳起來,手舞足蹈地朝他招手。她的臉紅撲撲的,比平日更添幾分嬌憨。齊銳在心底無聲笑了,他走過去,抱起她的女孩,在周圍的驚呼聲中同她雙額相抵,向北傻乎乎地任他抱著,嗅了嗅他的周身,很快皺起眉,待到自己安穩(wěn)落了地,她給了男人幾記鐵拳,“怎么一身煙味!啊,你是不是趁著我不在!去勾搭別的小jiejie了!” “哪敢啊,只不過是路上被人拉著去吸煙區(qū)溜了一圈?!?/br> “嚯,那個不長眼的家伙竟然把我們小銳銳拉去吸二手煙?不知道北京禁煙也不知道我們小銳銳煙酒不沾嗎!” 小銳銳……齊銳一臉黑線。 “哼,我最討厭抽煙了,以后見到這種人,不管怎么邀請都不能去!討厭!” “好好好,聽你的,誰拉我我都不去。” 向北又笑起來,這才有心情打理身旁同學七嘴八舌的詢問。她的眼里有耀耀火花,干凈利落地向同學介紹了他,齊銳自然而然加入宴席,開場自罰叁杯。 他有意克制著酒精攝入,混跡到最后,和在場難得幾個還清醒的人,按照所屬學校的不同,將酣醉的諸位送回臥房。 項南也在其中,幫著送大學同學。 齊銳專心幫向北,對項南視而不見。向北與王茹菲久未重逢,他知道晚上的時間屬于這對老友,自己搭完手就應該先行退場,哪想忙完一圈,正要囑咐向北幾句,一旁的王茹菲左看看右看看,故作大度地將向北往他身邊推,“哼,要不我委屈一下,今天讓你們夫婦團聚好了,看你們這眉來眼去的,一天都離開不了彼此?!?/br> 齊銳被她說的得意,卻裝作一副唉聲嘆氣地樣子把向北推回王茹菲身邊,“王茹菲同志,今兒晚上是特例,破例允許向北女士在外留宿,長夜漫漫,這可是我的大寶貝,你得好好對待她?!?/br> 向北轉身踹了他一腳,臉憋得通紅,“說得好像我是你家養(yǎng)的什么東西似的!” “那咋不是,女主人嘛!” 向北轉而捶他胸口,臉上不自覺浮上一抹緋紅,“行了,明天見?!?/br> 齊銳向她敬了一個利落的軍禮,還是笑瞇瞇的。 疲累了一日,齊銳回到賓館,稍加休整便睡得人事不知。打定主意要忘記項南的那番話,第二天見到向北也確實沒能想起來。 同學聚會第二天行程自主安排,向北領著小姐妹們在胡同里肆意游蕩,走街串巷了一天,身體雖然疲憊,精神還處于與同學朋友重逢的喜悅中。晚上同樣是一場盛大的告別宴席,齊銳把自己悶在賓館辦公一天,晚上特意來宴席這邊透透氣。因為第二天這群難得相聚的同學就要各奔前程,晚上不免又是一番酒醉。齊銳與眾人談笑風生,還得控制他的小北不要喝酒過多,只是坐的久了,就注意到有一雙眼睛一直在陰慘慘地盯著他。 不用猜也知道是項南。 齊銳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小聲對向北抱怨。 “那個項南是不是腦子有病?整個一晚上都在盯著我!他他媽是不是個gay?” 向北正在喝著山楂汁,聞言差點吐了齊銳一臉。 “應該不是吧,啊,這個我也不清楚?!?/br> “我以為你會特別了解,平常不也經常和我說你有獨特的鑒gay雷達嗎?” 向北狂笑,“那也不等逮個人就隨便探測啊,再者說,他?說的好像人家男人能看上他是的。” “cao,那有事沒事還找我搭訕,對著我眉來眼去?嘴里又說些不干不凈的話,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聽那種話我早把他打趴下了?!?/br> “等一下,找你搭訕?他和你說了什么?!?/br> 齊銳下意識扭過頭,“沒說啥。就覺得這人腦子有病?!?/br> 他實在不想就著昨天項南提到的那句話多談,可這時轉過身再看向北,剛才自己的那幾句話似乎抽走了她的所有精力,她一下蔫成了霜打的茄子,縈繞周身的好心情也一去不返。就算是暈機吐到天昏地暗的向北也沒有如此頹靡的神情,齊銳一下慌了。 “小色,反正明天也要一起去機場,不如今天就直接和我回我那里?這樣一起走比較方便,早餐我領你吃點清淡的,省得咱們坐飛機難受?!?/br> 向北搖搖頭,語氣低落,“我和菲菲太久沒見了,這兩天想和她在一起待待,而且我們的飛機是明天下午的,你著什么急?!?/br> “我……” 他還想再同向北聊幾句,可向北只是一昧低著頭想事,根本不搭理他的問話。他記得抓耳撓腮,但依然認為自己不能透露項南和他的對話內容。 因為明天各有行程,宴席也散的早,向北意興闌珊地同他作了道別,就與一頭霧水的王茹菲回了客房。齊銳自覺沒趣,只好先行離開,走到酒店門口,他不抱希望地回頭看,希望能看到向北緊追而出的身影,可實際上他只看到疑似項南的身影一閃而過。回到賓館呆坐一陣,齊銳愈發(fā)心神不寧,微信聯(lián)系王茹菲讓她幫忙照看一下向北,王茹菲給他帶來的消息讓他更慌張。 向北不在客房。 齊銳隱約預感到會有事情發(fā)生,換好衣服便往外跑。跑出賓館沒幾米,他很意外在路口的路燈下看到了向北。 夜里寒風瑟瑟,向北沒穿外套,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外面,凍得不住發(fā)抖。他不知道她究竟這樣待了多長時間。她似是哭過,鼻尖與眼眶都泛著紅,拿著手機呆呆地站在路燈下,被他的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手機也差點扔到地上。 他心一酸,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到她身上,緊緊擁她入懷。 “怎么連外衣都不穿好就跑到我這里?來了不上去,也不告訴我?!?/br> 向北傻傻被他擁著,半晌沒說出話來,她把自己埋進他懷中,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的氣味,他拍著她的肩膀,亦不知千言萬語,從何說起。 手背感到一陣冰涼,原來又下起了雪,他松開她,試圖笑得活潑,“難得又下雪了,我們不如一起去散個步?” 往前走了沒幾步,向北還是待在原地不動。 “齊銳?!?/br> 她叫住他,跨步走上前,兩臂認真地纏住他的脖頸,踮起腳,鄭重其事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br> 齊銳笑逐顏開,卻被接下來的一句話徹底打懵了。 “我們分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