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風
齊銳吻了吻她的額頭,享受彼此相擁的靜默,他們默契而無聲地去洗漱間洗漱,又在床上緊緊癡纏,他熱烈地吻她,輕柔愛撫她的身體。被過往折磨了好些時日的向北卸下了她的心防,緩緩入睡,而齊銳卻在不確定的未來面前難以入眠。 他承認,過往的陰影讓他沒有辦法真正接近SM,而向北給他打開的大門,儼然比自己預先設想的世界要廣闊的多。他清楚有些人可以對此毫無滯澀地全盤接受,可他其實并非太玩得開的男人,性癖再普通不過。向北給他推來的世界讓他慌亂,他們適才的交流,確實讓他有一瞬間搖擺不定。但搖擺不定也僅僅是對她的癖好有所遲疑,他并沒有放棄與她的感情,這些根本就不能成為他們分開的借口。甚至在得知向北真正的癥結并非是逼迫他毆打她之后,他的釋然要遠大于之后的驚恐。畢竟比起那令人不安的未知,強行讓他靠近已經(jīng)被遺忘在身后的魔鬼反而更令人懼怕。 在她對自己說著那可怖的幻想時,他一直直視著她的眼睛。她不避諱他的審視,因而他重新看到了來自她靈魂的狂躁與饑渴。就像在茫茫沙海里他偶然對上的那一雙眼睛。 在言語的層迭的鋪陳之下,她的雙眸越來越亮。 重新回味這一切,他似乎有些捕獲自己不曾獲悉的未知,那是源自他骨子里對她所傳遞力量的臣服。她說的那些play,有的甚至陌生到讓他無法想象,可為什么,他會隨著她的言語引導,幻想自己被她冒犯的下賤?他是興奮的,他是快樂的。那種興奮無關性欲,這種快樂無關自身。如同軍人完成任務時獲得的巨大滿足,他的顫栗也被緊緊拴在了女人對他的欲求之上。 心平氣和地梳理著自己與她戀愛后讓他間或會疑惑的情愫,齊銳無聲笑了。如同磁石般惺惺相惜的兩個人,在相性上又怎會出錯。早在一切開始之前,他的脾性,他的身體,已經(jīng)注定他會為她折腰,被她驅(qū)使。 他的懼怕只是在于,傾其所有的交付背后,她又將會帶領自己走向何方? 而他又會變成什么樣子? 會不會犯賤發(fā)sao到令自己作嘔。 然后在未來的某一天,或者臣服于潛在的奴性,徹底當她的狗,還是沒有辦法忍受這種割裂,最終放棄與她的感情。 齊銳失眠一晚,向北也睡的不熟,天還沒亮就驚醒,一旁的男人因為她的震動連忙噓寒問暖,向北聽著他溫柔的叮囑,倒聽出幾分弦外之音,她明白他的癥結。 “齊銳,雖然一個人百分百負擔起另一個人的人生,很難。但我想說,請把你的欲望交給我。也請你相信我。” 齊銳偏過頭,輕輕嗯了一聲。 他不看她,向北知道他還在怕。 行動永遠比語言有用。 她跨坐在他的身上,逼迫他正視她,從他的鎖骨一路下吻。 黯淡天光里,他看著她的眼睛。有別于平素打鬧時的戲謔,現(xiàn)在她看他,更像沙漠時,她不經(jīng)意的驚鴻一瞥——他就是她勢在必得的獵物。 這一刻她不再隱藏,她就要露出自己欲望與本性,她就要告知他身體的全權使用權歸于他。她握這他勃起的yinjing,以前所未有的力道緊攥著他。他在疼痛中抽搐,茫然向四處逃竄,精明的獵手不會允許獵物脫逃,他被死死按在床上,她的雙手撫過他的喉結,或重或淺地掐著他的喉嚨,他開始暈眩。他們的雙唇緊貼著,他能嘗到自己鮮血的味道,yinjing在她的把玩下無可抑制地射精,她毫不憐惜地將沾滿jingye的手塞了他滿嘴,在他的口腔里粗魯?shù)財噭樱荒芮鼜闹虻粽吵矶绦鹊姆x物,在她突然的強勢下不自覺震顫著身體。 他逃不掉了。 不論她是否要與他玩什么SM,他都逃不掉了。 依著兩人之前的約定,這周輪到他們住在向北家中。那日向北突然的粗暴像一場白晝將至中若隱若現(xiàn)的幻覺,齊銳在清醒后總在悄悄質(zhì)疑那天那場情事的真實性,畢竟在自己面前的向北是那樣的若無其事,仿佛一切都不曾發(fā)生。甚至她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真實癖好的樣子也不甚真切,只是這時他的嘴里總會泛起體液的咸腥味,一次又一次提醒著自己,那一刻她就是這樣,毫不憐惜地使用著他。 齊銳逼迫自己重新投入到日常工作的忙碌中,向北也恢復了她的寫作日常。一周勉強算相安無事,很快就到了周五,他們將去齊銳的家中暫住。齊銳趁向北不在家的那段時日,對家里稍加修葺,向北拿著鑰匙提前趕往家里,必然會看到他給她的驚喜。而齊銳自己,在下班之后,反而站在家門前猶豫許久。 早晨一起吃早餐時,向北言簡意賅地提了一嘴,周五晚上,他們可以“試試”。 他當然明白向北所說的“試試”指什么,但這“試試”的程度究竟為何,這就很值得商榷了。 向北先前總是對自己究竟在網(wǎng)上寫了些什么東西叁緘其口,并且態(tài)度強硬地拒絕了齊銳的觀摩,可誰曾想這周一開始,向北就把自己的網(wǎng)站作品鏈接甩給了他,“看點小說更容易上手。” 齊銳上班忙里偷閑,偷瞄了幾眼,一下懂了為什么從前向北捂著不讓自己看,而為什么現(xiàn)在他又“必須去看”,可嘆他之前還以為向北寫的小黃文要么是男女要么是男男,可誰曾想男男僅是練手的一小部分,她的大部頭作品都是清一水的女男,或曰,女上男。 整整一周,摸魚的齊銳都在“還能這樣?”與“怎么會這樣?”這兩句感慨中反復橫跳。 向北今晚就要“試試”,而他能做好準備嗎? 齊銳在自家門前來回踱步,不時看表,知道如果再耽擱下去,就會收到向北的電話問詢,齊銳心一橫,終于打開了自家大門。 向北聞聲而動,從齊銳新給她裝修好的書房里游蕩出來,齊銳看到突然出現(xiàn)的女人,整個人也傻了。 向北的打扮與以往不大相同,一套修身的皮革材質(zhì)裙裝,映得身形凹凸有致,成熟性感,僅掃視了幾眼,就讓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SM女王”這幾個字。向北這樣一身打扮實在太出乎自己的預料,雖然讀她的小說不免會對就中元素想入非非,可向北突然的改頭換面,還是讓他一時之間接受不了這種刺激。 齊銳只大致看了幾眼,就撇過頭,不再看了。他把手機扔到一邊,干巴巴地立在玄關,整個人站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雖然紅著臉不看她,卻又控制不住偷瞟。向北也被他盯得不大自然,最后搖搖頭,說了句前言不搭后語的“不對。” “什么不對?” “衣服不對?!?/br> “這不,挺好看的嗎……”他到底沒能忍住咽了咽口水。不得不承認,他的小北這樣穿很好看,稍微瞄一眼就知道他在悄悄勃起。而向北只是很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好看歸好看,太討好男性視覺欲望了。別以為我沒看到你的小帳篷,畢竟是我玩你,我可不要充當被凝視的客體?!?/br> 齊銳滿頭問號,“你在說什么。” 向北不回復他的提問,折返回房間換上了平素的居家服?;氐娇蛷d,發(fā)現(xiàn)齊銳居然還手足無措地立在玄關等她。 “你在干站著做什么?還不趕緊進屋?!?/br> 齊銳沒敢動,“你不是說要,試試……”他的聲音小下去,神情愈發(fā)不自然。 向北一愣,隨即了然一笑,她順勢坐到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兩手自然向后一搭,擺出一副囂張態(tài)勢,“讓我看看你的準備?!?/br> “是。”齊銳下意識給她敬了一個軍禮,隨后有條不紊解著自己西裝襯衣的衣扣。他的身上很快只剩下一條白色的叁角內(nèi)褲做遮擋,想著女人之前提過喜歡白色短襪,他也沒蹬掉自己的襪子。向前走了兩步,讓自己整個人暴露在她的視野下,迎著女人審視的眼神,齊銳背對雙手,挺起胸膛,是以往的昂揚姿態(tài),供她檢閱。 “接下來呢?” “接……接下來?”齊銳一下啞巴了,顯然他也還沒想好自己下一步應該做什么。他忍不住回憶起這幾天看的小說,在沙漠中向北偶然提了一嘴的碎片成了連載的故事,姓齊的總裁下班回到家,被迫脫掉自己身為人類的一切裝束,對著要挾他的小秘書不情愿的搖尾乞憐。 那我能做什么呢?跪下來,爬過去,吻吻她的腳尖? 看齊銳不住瞟著地面,向北猜想他可能是準備給自己當堂一跪,這份猜想不免帶了積分山崩地裂的氣勢,幻想里的齊銳不香在玩SM,倒像是對青天大老爺深淵,控制不住自己的笑聲,向北把適才從臥房拿來的居家服一把扔到他臉上,“都回家了,你在那兒一個人表演啥呢?!?/br> “不是,你不是說要試試?” “是說試,但我說開始了嗎?行啊你齊銳,先前還跟我說對SM一竅不通呢,我這還沒開始你都sao上了?天賦異稟啊?!?/br> 齊銳悻悻一笑,叁兩下?lián)Q好居家服,他大步流星走到向北身邊,還是悻悻的。為了緩解尷尬,他蹲在她身側(cè),麻利地給她削好一個蘋果,討好地遞給她??聪虮睅卓诳辛舜蟀雮€,他眼里止不住嘚瑟,“看,你男人削蘋果厲害不厲害,江湖人稱齊一刀就是我?!毕虮背蕴O果不理他,齊銳小心翼翼坐在沙發(fā)上,檢查手機上是否有工作打擾,確定無事后,他把手機丟向一邊,吹著歡快的口哨盯著向北看。向北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臉皮愈發(fā)發(fā)燙,索性身體一扭,往另一個方向看了。 “干嘛啦,剛才不還穿的很性感,怎么現(xiàn)在倒扭捏上了,理都不理我。你看看我,一個被你玩的男人,這么坦蕩蕩的,你作為一個女主人,不能這么害羞吧?!?/br> “哼!畢竟我只網(wǎng)調(diào)過!我又沒有現(xiàn)實來過!緊張多正常!語言文字上說的和現(xiàn)實玩的那能一樣嗎!” 向北坦陳了自己的性癖,也將自己的過往盡數(shù)同齊銳攤牌。她不是沒有過SM嘗試,但出于種種原因,她的嘗試也很壓抑,排遣自己的欲望只通過順寫文字或是調(diào)教網(wǎng)絡上的陌生人。 齊銳對向北的經(jīng)歷倒有些意外,他不是意外向北竟然做過這些事,而是看起來很風風火火的女人,在追逐自己欲望的道路上居然畏畏縮縮,全然不像他們碰面那般,她對他天雷勾地火的掠奪。 “跟你說,好M不易得,而且某種意義上,M里真是把男人身上最惡心的一面凸顯的淋漓盡致,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見不到?!?/br> 這種經(jīng)歷讓向北無形之中獲取了不少人類觀察的經(jīng)驗,但也僅此而已。如果說之前的項南讓她意識到了真正的自己,齊銳才是貨真價實的第一個心甘情愿讓她為所欲為的人,在這之反而是深深的惶恐。 她能做好嗎?他能因此活得快樂嗎?他會嘲笑她的拙劣嗎? …… 這些問題困擾著她,也讓她本來的躊躇滿志變得張皇四顧。 齊銳很耐心地揣摩著現(xiàn)在向北的想法,越想越糊涂。想來想去也是一團亂麻,他索性拉好了家里的窗簾,牽著向北進了他們的臥室。 做永遠比想有用。 臥室在這段時間煥然一新。齊銳趁著向北過年回家的功夫,找人特別定制了一張大床。后面向北同他坦陳了性癖,他打定主意給向北一個驚喜,連夜修改最初的定制方案,參照國外的SM用床進行設計,床鋪比平常的床高了不少,而在它之下,是圍欄鑄成的囚籠,天花板的設計亦可自由讓人捆綁。齊銳沒有告知向北,卻在白天忍不住翻來覆去地想象向北進了臥室看到這份禮物的神情。 他關好了臥室房門,輕聲問她,“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嗎?” 向北緊張地點點頭,齊銳周身倒輕松了不少,他生澀自然地跪下去,笑容帶了一點慧黠,語氣卻莊重,“現(xiàn)在,我是不是應該管你叫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