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jié)
“大黃別鬧,鳴竹癢,再不聽話,就讓jiejie回來收拾你了哦?!?/br> 靜靈腳下步伐無聲停止。 先前鼓起的勇氣,被鳴竹天真無邪的聲音擊的粉碎。 她是無親無故的人,但她至少與家人共度了二十載光陰。 可鳴竹今年才七歲,人生才剛開始,就與家人天人兩隔,往后的日子該如何過? “誒,大黃你去哪兒?。俊?/br> 糟了! 靜靈還沒有做好心理準(zhǔn)備,閃身欲躲,那道龐大的身軀卻朝著她飛奔而來,興奮的低吼一聲。 “靈兒姐!” 鳴竹看到立在不遠(yuǎn)處的靜靈,兩眼倏地亮了,張開雙臂邁著短腿朝著她奔了過來。 “靈兒姐,你可算回來了!鳴竹跟jiejie天天都在擔(dān)心你呢!” 他撲在靜靈懷里,沖來的力道有些大,撞得靜靈身子有些不穩(wěn)。 在她懷中蹭了蹭,竟然埋在靜靈懷中小聲啜泣了起來,緊接著仰頭用小手抹去了眼角的淚,開心咧嘴一笑。 “jiejie果真沒有騙鳴竹,她說靈兒姐你有危險(xiǎn)要出去把你帶回來,現(xiàn)在靈兒姐你果真回來了!咱們?nèi)齻€(gè)又可以團(tuán)聚了!” 他抱著靜靈探出腦袋朝她身后左看右看,沒有瞧見安晴的身影,牽著靜靈的雙手晃了晃,明亮的眼中倒映著靜靈略微蒼白的面容。 “靈兒姐,jiejie是不是在跟鳴竹捉迷藏?jiejie那個(gè)大壞蛋,你快叫她出來吧,鳴竹想她了……” 聽到這里,靜靈再也忍不住,鼻尖一酸,guntang的淚掉落,摔碎在鳴竹藕臂上。 “靈兒姐,你怎么哭了?”鳴竹有些害怕,兩眼升起了氤氳水霧,“是鳴竹說錯(cuò)話惹你生氣了嗎?對不起,你別哭了,jiejie回來要打鳴竹屁屁的?!?/br> 靜靈猛地蹲下身,緊緊的將鳴竹抱在懷中,話音帶著nongnong的鼻音。 “對不起鳴竹,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鳴竹抹去面上的淚痕,裝作大人語氣,拍著靜靈后背誘哄著,“靈兒姐乖,不哭不哭了,一會(huì)兒鳴竹給你買糖人吃,你一個(gè),jiejie一個(gè),鳴竹……” 他從腰間摸了摸,掏出幾個(gè)銅板,數(shù)了數(shù),垮下一張小臉。 “jiejie臨走時(shí)只給了鳴竹這幾個(gè)銅板,只夠買一個(gè)糖人了……鳴竹送給靈兒姐,靈兒姐別哭了哦?!?/br> 靜靈看著他小手中躺著的幾個(gè)銅板,似是握的緊了,上面反射著汗水的光澤。 眼淚不受抑制的滾滾而落,不管鳴竹怎么擦都擦不干凈。 “鳴竹,對不起,安晴回不來了……” 鳴竹給她擦干凈了臉,似是沒有聽懂她說的話,眼神純真干凈。 “jiejie今天有事嗎?那明天回來嗎?” “明天也回不來了。” “那就后天吧,鳴竹只能等她兩天,不然鳴竹會(huì)想她……” “后天也回不來了,永遠(yuǎn)也回不來了……” 鳴竹嘴一癟,眼淚在眼眶中晃蕩著,最后還是努力憋了回去。 “鳴竹不哭,jiejie不喜歡愛哭的孩子,鳴竹不哭,jiejie就會(huì)回來了,不會(huì)不要鳴竹?!?/br> 靜靈心碎了一地,雙膝跪在地上,與鳴竹視線齊平。 “鳴竹,”她喉頭仿佛塞了一塊燒紅的木炭,艱難的上下滑動(dòng),“jiejie不是不要你了,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再也回不來了,以后靈兒姐會(huì)好好照顧你的?!?/br> 鳴竹低垂著腦袋,盯著看了靜靈一會(huì)兒。 “jiejie是跟爹娘一樣,出遠(yuǎn)門回不來了嗎?” 靜靈心頭揪痛,僵硬著脖頸點(diǎn)了點(diǎn)頭。 鳴竹什么話也沒說,掉頭就跑,很快消失在了靜靈的視野。 在清心小筑后院,孩子悲痛的哭聲響徹整個(gè)天空。 第302章 日后重聚 聽著他的哭聲,靜靈心臟絞痛。 雙腿似是灌注了鉛塊,步伐沉重的,緩緩走到了后院。 墨梅樹下,男孩幼小的身形立在那里,仰著腦袋,肆無忌憚的大哭不止。 哭到嗓音暗啞,淚水流不出來,也未曾停止。 靜靈走上前去,蹲下身,握著他小小的肩頭將他扭轉(zhuǎn)過來,指腹輕柔的擦去他面頰上的淚水。 “別哭了鳴竹,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我會(huì)像安晴那樣對你好的。” 鳴竹小小的拳頭攥起,大聲質(zhì)問,“我想要jiejie,你能給嗎!” 那尖銳的孩童之音,似是一道霹靂在靜靈耳邊炸響。 她無力的低下頭,“我……不能。” 鳴竹對著她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拳頭雖然不大,卻如同狂風(fēng)驟雨,打的靜靈纖薄的身子前后晃蕩。 “你這個(gè)壞女人!我jiejie是去救你的!她救了你,為什么你回來了她卻沒有回來!是不是你扔下她自己跑了!你這個(gè)壞女人!” 一句話,讓靜靈想起了她死死拽著安晴的最后關(guān)頭。 若她沒有被李珺焱受傷的事干擾心神,若她硬生生受了羅珊娜那一針,安晴或許就不會(huì)死了。 “是,我是該死的女人。”她不顧鳴竹拳打腳踢,將他用力的擁在懷中,“但我這個(gè)壞女人在臨死之前,要將你送到一個(gè)沒有塵世紛爭的和平地方?!?/br> 鳴竹手中動(dòng)作驀地一頓,腫成核桃的兩只眼睛再次盛滿了淚水,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猛地推開靜靈,掉頭沖進(jìn)了廂房,將門死死反鎖。 靜靈嚇了一跳,“鳴竹,鳴竹!” 怕他做傻事,趕忙起身跑到門口,用力的敲了幾下門,“鳴竹你開門啊!” “你走??!你這個(gè)壞女人!我不想再見到你!”緊接著,便是一串低低的哭泣聲。 “鳴竹,有什么事盡管沖我來,即便你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我都無怨無悔!但是我求你……不要做傻事,不要傷害自己,鳴竹!開開門好不好?我馬上離開,讓其他人過來照顧你好不好?” 靜靈吸了吸鼻子,壓下心頭的緊張,放緩語氣哄著里面的鳴竹。 “滾!我叫你滾?。 ?/br> 砰! 不知道什么東西被狠狠地摔到門上,咔嚓一聲碎裂成一堆。 幾片細(xì)細(xì)的瓷片穿透薄薄的窗紙,劃破了靜靈面上皮膚,細(xì)細(xì)的血絲滲了出來,越涌越多。 靜靈瞪圓了雙眼,渾然感覺不到臉上那輕微的疼痛,只是怔怔的望著破開洞的窗紙,男孩蜷縮著身子躲在桌子底下,如同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 “我知道了……我這就走?!?/br> 聽著外面沉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鳴竹猛地抬起頭來,想要爬出桌子,但不知為何又忍了回去。 才停止的哭聲,再次大了起來,在穹頂上來回飄蕩。 靜靈似是失了魂一般,腳步虛浮的走在抄手回廊上,幾次撞到了丫鬟奴仆都渾然不覺。 “靈兒……” 前面一聲低低呢喃,有人朝她快步走了過來,距離她兩步處停下,眉心緊蹙,兩眼擔(dān)憂的望著她。 她似是一具行尸走rou,徑直上前,眼角余光掃到了一抹青衣,頭也未抬,口中冷冰冰的道,“讓開?!?/br> 李玥然垂首凝著她面上血跡,眉心幾乎打成了一個(gè)死結(jié),“你的臉,誰傷的?” 靜靈抬手擋開了他伸來的手,“與你無關(guān),不要妨礙我。” 李玥然抬手?jǐn)r住了她的去路,被她再次拍開手,索性直接捉住了她纖細(xì)的手腕,用力的拉到自己身前。 “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沒錯(cuò),安晴是死了,但不是你一個(gè)人的過錯(cuò)!我們所有人都應(yīng)該為此事負(fù)責(zé)!你為什么非要全部攬?jiān)谧约荷砩希 ?/br> 靜靈緩緩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眼神逐漸冷酷,猛地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安晴是我meimei,我眼睜睜看著她從我手中滑落掉入蛇窟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 她眼眶睜裂赤紅,淚水毫無預(yù)兆的流淌下來。 她一抬手,將之用力抹去。 “我是什么樣子?不過是已死之人的樣子。” 最后一個(gè)字音落地,轉(zhuǎn)身闊步離去。 李玥然看著她纖弱卻剛強(qiáng)的背影,心中揪痛萬分。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打從心底感覺到一股無力感。 “別白費(fèi)力氣了?!?/br> 房梁上忽然傳來一道暗沉的嗓音,李玥然抬眸望去,看到那身材瘦削的黑衣少年,眸光微沉。 宮信“嘿”了一聲,從高處一躍而下,立在回廊柱子邊站定。 “現(xiàn)在這個(gè)時(shí)候,說什么都沒用,讓她一個(gè)人好好待一會(huì)兒會(huì)更好?!?/br> “你又知道?毛還沒長全的小子。” “你!”宮信雙眉倒豎,這次竟然出奇的沒有發(fā)火,“你若不信,大可再去試試,我絕對不攔。” 說著轉(zhuǎn)身就走。 “等等?!?/br> “又有什么事?我可告訴你,小爺心情不好,待會(huì)兒真打起來,可絕不會(huì)手下留情?!?/br> “陪我去喝一杯吧?!?/br> 他低垂著眼簾,雙眉之間不復(fù)先前那般春風(fēng)得意。 宮信看他這般模樣,眼中淌過一絲詫異,鬼使神差的竟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二人就在清心小筑墨梅樹下,各拎了一壇酒,仰頭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