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一條條的,皆是謾罵她的話語。 安瀾在學校的風頭太甚,天之驕子,又是個千金小姐。她光芒萬丈,那光照不到的地方便萌生了許多陰暗。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那些黑暗從地底爬了出來。 還沒來得及刪掉,周瑤便推門進來,身后跟著安修明。安瀾急急忙忙把手機往被子里一踢,溫柔地笑了笑,“爸,媽?!?/br> 安修明坐在安瀾身邊,一個多年不做家務(wù)活的大男人笨拙地削著蘋果,“瀾瀾,醫(yī)院爸爸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只要你愿意,爸爸mama隨時可以帶你過去。咱們呢,在那邊買一棟你最喜歡的大別墅,平時種種花種種草。你不是不愛學習嗎?爸爸給你選了一個比較輕松的學校,就適合你這個搗蛋鬼?!?/br> 安瀾沉默了幾秒,“公司怎么辦?” “爸爸都這把年紀了,那公司開著也是累,還不如轉(zhuǎn)讓出去,我當個甩手掌柜,又有錢拿,又不用做事?!卑残廾餍Φ?,“再說了,爸爸掙了那么多錢,夠養(yǎng)你幾輩子了?!?/br> 安瀾看向周瑤,“mama呢,你的很多朋友都在這里。我可以一個人出國的,等我養(yǎng)好了再回來,你們不用為了我……” “胡說什么呢?!敝墁庎凉忠宦?,“我和你爸爸早就想好了,等你長大了就去國外養(yǎng)老。不是都說國外生活慢節(jié)奏嘛,mama最喜歡這種了?!?/br> “再說了,你可是我們的寶貝,陪著你,在哪里都無所謂?!?/br> 安瀾低下了頭。為人子女,最大的不孝大概就是她這樣。因為自己,讓父母cao碎了心,甚至為她放棄了一切。 “我想……等時清和醒了再走。”安瀾說,“我想和他說說話?!?/br> 她不知道周瑤和安修明在隱瞞什么,這幾天,安瀾能去看時清和的時間少之又少。時常是看了沒幾分鐘就被周瑤帶走,說是不讓看太久。 她想等時清和醒來,想跟時清和道歉,再告訴他,自己真的很喜歡他。喜歡到即便是廢了一雙手,也依舊感謝上天,能夠讓他活著。 那一晚,臨睡前,安瀾的房門被人推開。有過一面之緣的蘇敏站在她面前,雙手捧著一個盒子,“安瀾嗎?我不管你以前和我們家清和怎么樣,現(xiàn)在你害他成這樣,我作為母親,希望你能夠放過我家清和?!?/br> 周瑤趕忙護在安瀾面前,“蘇小姐,這事與我們?yōu)憺憻o關(guān),那個混混我們已經(jīng)處理……” “可是我家清和現(xiàn)在還躺著,被刺了一刀,差點到心臟?!碧K敏深呼吸了一口氣,目光直直地看向安瀾,“安瀾,算我求你好不好?我只有清和一個兒子,算是我求求你,不要再來折騰他了?!?/br> 雙手的疼痛仿佛又傳來,安瀾不敢面對蘇敏那樣的眼神。愧疚的的心緒涌在心頭,“阿姨對不起,以后不會了,真的……” “我求求你?!碧K敏說著要下跪,周瑤急急忙忙地扶住她,手中的盒子順勢跌落在地,一封封情書被倒了出來,散落一地。 蘇敏仿佛沒看見,聲音帶著祈求,“你答應阿姨,別再來禍害我家清和。你想要什么阿姨都滿足你,實在不行阿姨給你下跪?!?/br> “蘇小姐您冷靜一下,我們家瀾瀾也還是個孩子,請您不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身上?!?/br> 滿地的情書,像是垃圾一樣被人丟置在地上。安瀾心口疼得不行,第一次知道,原來話語,能夠讓人連呼吸都困難。 “你說話??!”得不到回應的蘇敏激動了一些,“現(xiàn)在是躺在醫(yī)院了,你還想清和下一次躺在棺材里面嗎!” 安瀾無法反駁,在所有人眼中,她是個罪人,害得時清和重傷的罪人。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忽視那些流言蜚語,那些謾罵??墒侵钡教K敏半跪在她的面前,而她的母親頭一次那么低聲下氣地為她開脫時,安瀾才意識到,她真的撐不下去了。 “我會離開?!卑矠懧牭阶约哼@么說,聲音冷靜得像是另一個自己一樣,“阿姨真的對不起,我會離開時清和,請您不用擔心?!?/br> 病房的門再次被關(guān)上,安瀾頹廢地從床上坐起。她蹲下身去,想要撿起那些情書。可是雙手纏著,無法動作。 “mama?!卑矠懣蘖?,“你幫幫我,我撿不起來了……” 出院手續(xù)辦理得很快,安瀾終究是沒等到時清和清醒,沒和任何人說,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車子往機場開去,安修明還在交代后面的事宜,頓了頓,扭頭看向安瀾,“瀾瀾,家里的東西,還有什么是要留下的嗎?” 安瀾搖頭,看向窗外,“不要了,都不要了?!?/br> 也沒有了。 心口疼得難受,安瀾知道這些都是一場夢,關(guān)于過往的,最不愿意提起的夢。可是她卻在夢中,無法醒來。 直到一道低低的呼喚聲溫柔地喊著她的名字,眼前的昏暗才像是被撥開了一樣,忽見陽光。 入眼,是時清和精壯的胸膛。鎖骨上還有自己的痕跡,曖昧不已。他的眼底清明,多了一抹匿藏的溫柔。 “怎么哭了?”溫熱的手指在她眼角輕輕地擦拭著,語氣溫柔,“做噩夢了?” “嗯,很可怕的一個噩夢?!卑矠懷劭魸瓭?,小腦袋在他懷里拱了拱,揮去那些不好的思緒,“多少點了?” “快十點了?!睍r清和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困的話再睡會。” 還好今天是周六,不然宋嘉予又得炸毛了。 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安瀾半瞇著眼,享受著時清和的手指在自己頭發(fā)上輕輕地撥弄,“今天輪休?” “周末兩天都輪休,想去哪玩?”前段時間太忙,也總算是有了一點時間。 “游船?!卑矠懛藗€身,又不小心扯到了身體,絲絲疼痛傳來,讓她不自覺地擰了擰眉。 身體干爽,她身上還穿著時清和的t恤,想來是在她熟睡的時候,時清和已經(jīng)幫她洗過澡了。 “疼了?”時清和起了身,隨手套過一旁的衣服,“幫你上藥?” “不要!”安瀾雖然流氓,但也是害羞的。扭扭捏捏地往旁邊挪了一些,安瀾扯過被子,蓋住了自己的半邊小臉,“我餓了?!?/br> 時清和輕哄著她,“再睡會,我去做午飯?!?/br> “好。”安瀾蒙在被子里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眼看著時清和下床,欣長的身影側(cè)對著她,安瀾突然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腕,男人回眸看她。 “時清和?!卑矠懣粗?,聲音很溫柔,“我愛你。” ☆、護她 時清和神色微頓, 瞳孔在可見之下震縮。他俯下身, 細軟的頭發(fā)垂了下來,“再說一遍?!?/br> 安瀾雖說過喜歡他, 但是從來不說愛。喜歡和愛,分量是不一樣的。 安瀾卻不肯了, 小腦袋又縮進了被子里面,悶聲悶氣的, “你快去做飯?!?/br> 時清和盯著被子里的小腦袋, 伸手揉了揉,在她氣惱之前放開了手,柔聲道, “我也是?!?/br> 很早很早以前, 就已經(jīng)情深。 小小的甜蜜從心口慢慢地升了上去,安瀾沒吭聲。洗手間里傳來流水的聲音,很快時清和推門出來,“想吃什么?叫花雞還是糖醋魚?” 聽到吃的,安瀾連忙從被子里探出腦袋,“我想吃黃燜……” 時清和就站在床前,正對著她換衣服。襯衫剛剛穿上,還沒來得及扣上扣子,精壯的胸膛就這么撞入安瀾的眼中。 冷白皮的膚色, 因為常年堅持鍛煉,腹肌線條流暢。不算很明顯,卻很好看。鎖骨被襯衫遮掩了一半, 上面的痕跡在燈光的映襯下,明顯得很。 美色當前,安瀾又記起昨晚的戰(zhàn)況。臉色一熱,安瀾別開眼去,嘀咕一句,“你換衣服怎么不說?” “我以為你會一直躲在你的烏龜殼里。”時清和慢條斯理地扣上扣子,動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卻帶著一股禁欲的氣息。 “什么烏龜殼。”安瀾冷哼一聲,余光一直偷偷瞟著,剛想把腦袋扭回來一些,便與時清和的目光給撞上,“不用偷看?!?/br> 可以光明正大的看。 安瀾突然覺得自己流氓的地位受到了挑釁。坐直身體,板著一張臉,眼睛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時清和。 這男人都敢脫了,她憑什么不敢看? 衣服接近著是褲子,時清和絲毫不避諱,再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也不差這么一點。 直到把皮帶扣上,時清和才低眸看向安瀾,“衛(wèi)生間有新牙刷和毛巾,米色的是給你用的?!?/br> “噢?!卑矠懙哪抗饴湓跁r清和的皮帶上,是自己送的那條。她的眼光不錯,配著時清和的衣服,多了幾分高級感。 時清和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瞧見她眼底的倦色,心疼壞了,“抱歉,初次不知輕重?!?/br> 安瀾:“……閉嘴!” 又在被窩里面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安瀾才忍著不適應,爬起來換衣服。自己的衣服是不能穿了,刨了一下衣柜,從時清和的衣柜里面找到了一件白色的衛(wèi)衣。 衛(wèi)衣挺大,到安瀾的大腿上。室內(nèi)溫度暖,安瀾看了一眼被丟在一旁的裙子,把衣服的下擺往下拉了一些。 時清和的衛(wèi)生間很干凈,柜子里面還有她昨晚用過的洗面奶。洗漱結(jié)束,安瀾穿上拖鞋,往外面走去。 客廳里擺著幾包零食,都是安瀾上次被時清和拿走過的牌子。她朝廚房看了一眼,順手拿起一包,挪著小步伐去sao.擾時清和。 她走的步子很輕,慢吞吞的,本來想從背后來個出其不意。誰知道還有一步的距離,時清和已經(jīng)偏頭看向她,“嘗嘗味道。” 安瀾咬著薯片,略有些不滿,“你就不能配合一下?” 時清和思索兩秒,轉(zhuǎn)過頭去,“再來一次。” 安瀾沒了興致,細長的手指戳了戳時清和的后背,“不玩了,顯得我好幼稚?!?/br> “不幼稚,下次配合你?!睍r清和夾了一塊rou遞到安瀾的嘴邊,“嘗嘗鹽味夠不夠?!?/br> 安瀾乖乖張嘴,模樣乖巧。時清和喂進她的嘴里,看著她心滿意足地瞇了瞇眼睛,眉眼都柔和了下來,“還要加工嗎?” “不用?!卑矠憮u頭,給予肯定,“就這樣?!?/br> 時清和點頭,目光順著安瀾的衣服往下,臉色微沉,“會著涼,去穿件睡褲?!?/br> “你的褲子太長了。”幾乎都是拖著地,穿著不舒服。 時清和掃了她一眼,“是你腿太短。” 安瀾炸毛,小腿踢了他一下,自己又扯到大腿內(nèi)側(cè),疼得她齜牙咧嘴。 “安分點?!睍r清和轉(zhuǎn)過身,扶正安瀾的身體,對上她氣鼓鼓的小臉,低聲哄她,“去外面坐一會,馬上就好?!?/br> 安瀾的身體的確不舒服,也沒有再捉弄時清和,自己乖乖地窩進了沙發(fā),玩著手機。 給宋嘉予回了一條消息,那頭便立馬打了電話過來,直接開門見山,“措施做了?” 安瀾小臉一紅,小嘴嘟嘟囔囔的,“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孤男寡女共處一晚,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們蓋著被子純聊天?”宋嘉予微微挑眉,“我倒是不介意家里多個小寶貝,就是你們還沒領(lǐng)證,懂我意思吧?” 安瀾沒吭聲,昨晚太突然,沒做措施。只不過她剛才算了一下,安全期,不會有事。 宋嘉予也知道這姑娘看著大膽,實則臉皮薄,低吟一聲,他道,“你心中有數(shù)就行。行了,我還有事,不跟你說了。” “好?!卑矠憭炝穗娫?,打開電視??粗粗钟辛怂?,剛剛靠在沙發(fā)上瞇了一會眼睛,便意識到有人靠近。 安瀾懶懶地抬眼,整個人都被抱進時清和的懷里。接近著身體騰空,坐進時清和的腿上。緊接著腿上一重,一條毯子蓋了上來,把她裹成蠶寶寶。 腰上纏著時清和的手臂,大手溫熱,隔著一層衛(wèi)衣,替她輕輕地按著腰,“困了?” 安瀾困倦地點了點頭,腦袋一靠,在他側(cè)臉蹭了蹭,“想睡了?!?/br> 身體被時清和抱了起來,安瀾這下子連抬眼都懶得。淺淺地打了一個哈欠,窩在他的懷里沒有動靜。 被時清和喂著吃了一頓午飯,安瀾又沉沉的睡去。 夜晚,時清和剛回到家,便看到站在門口等他的蘇敏。時清和抿了抿唇,一張臉半隱在暗色中,看得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