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衛(wèi)國顫聲發(fā)問, “孟珍，你上樓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片翻箱倒柜的混亂聲。

    喻羨被突如其來的指控聽愣在了原地, 眼眶通紅地盯著這張親子鑒定, 他咽了咽自己干澀的喉嚨，不怒反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爸、爺爺！你們看啊……這檢驗報告上的醫(yī)院標(biāo)識都被人故意裁掉了！很、很明顯就是有人故意的！”

    他認定了這個可能, 連忙將鑒定報告遞到了他們的跟前，“你們看！”

    還沒等喻家父子開口接話，孟珍就拿著一份鑒定報告, 走回了三人的跟前，“這是我和小羨的親子鑒定原件，只有這樣?xùn)|西，是我親自托付醫(yī)生去做的。”

    上面醫(yī)院的標(biāo)識和檢驗時間寫得清清楚楚。

    喻羨瞥見報告上的內(nèi)容，恍然大悟。短短幾秒，他的眼中顯出不可置信，“媽！你借著健康檢查的名義，私下給我做了鑒定？！”

    孟珍聽見兒子的質(zhì)問，終于從癲狂的漩渦中微微脫離。她看向喻羨驚恐的臉色，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小羨，是mama對不起你?？晌?、可我能怎么辦??？這段時間，我每天都在煎熬！你原諒mama，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養(yǎng)了二十幾年的兒子不是親生的！親生的兒子又兩次三番拒絕相認！

    原本孟珍已經(jīng)做了打算，今晚私下先和丈夫透露。可剛剛喻衛(wèi)國回來后，一番劈頭蓋臉、不切實際的質(zhì)問，徹底瓦解了她最后一絲堅守。

    “老爺子，你別急，我們慢慢把事情問清楚?！蹦竟芗疫B忙將喻老爺子扶到沙發(fā)上坐下，拿起一旁的清心丸給他吞下。

    喻老爺子合眼呼吸了好久，這才不失威嚴地沉聲道，“鬧什么鬧？平白給下人聽去笑話嗎？你們?nèi)硕歼^來坐下！把話攤開來說清楚！”

    喻衛(wèi)國已經(jīng)從最初的盛怒中回過神來，他看見妻子哭得通紅的眼眶，猛然一怔。他剛準(zhǔn)備靠近去扶，哪知孟珍一把甩開他的手，失望至極道，“別碰我！”

    說罷，就先坐在了一側(cè)的單人沙發(fā)上。

    喻衛(wèi)國訕訕地收回手臂，只能緊跟著坐在另外一側(cè)。

    喻羨手中還攥著那份親子鑒定，愣在原地沉默不語，心里的復(fù)雜和震驚交織，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個胡亂的念頭——怪不得，孟珍昏睡時會喊著南川的名字！怪不得，他在醫(yī)院會遇到南川三人！原來前者已經(jīng)按捺不住去找過他們了？

    ——真以為這里就你一個人是大少爺呢！

    他終于明白了，許子真說的話是這個意思。

    南川、喻懷寧，他們都知道了真相！明擺著看他的笑話！是這樣嗎？

    喻老爺子側(cè)過身，盯著遲遲沒有動作的喻羨。他壓制住心底的猜忌和不悅，故作鎮(zhèn)定喊道，“小羨，過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在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依舊是我們喻氏名正言順的大少爺！”

    喻羨低頭攥緊了手中的報告，失笑一聲。短促的笑意里，少有地含了幾分自嘲。他走到空位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地坐了下來。

    原本焦灼的氣氛，終于冷凝了下來。

    喻老爺子握緊自己的拐杖，問話，“孟珍，你口中那個南川，是不是之前在壽宴上和小羨鬧起來的那個青年？”

    “……是?！?/br>
    喻老爺子聽見這話，正好和端熱茶來的木管家對視一眼。

    兩人相處了幾十年，雖然是上下屬的關(guān)系，可也最懂彼此的心思。木管家直起身子，接替問話，“夫人，請恕老木直言。當(dāng)年你生少爺?shù)哪羌裔t(yī)院，可不是普通人住得起的。那個南川看上去家境一般……”

    木管家瞥了喻羨一眼，委婉說道，“聽說他在小公司任職前，還在酒館當(dāng)過酒保？如果南家父母有錢，又怎么會讓兒子去吃這份苦頭？”

    “南家？是啊，柳城里有這么一號豪門嗎？”喻衛(wèi)國問話。

    這些話惹得孟珍心底抽痛，要知道，她向來是最疼自己的兒女。只要想到南川成長過程中，受了這么多苦，她就感到坐立不安。

    “我把他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都打聽清楚了?！泵险渑Ψ€(wěn)住心弦，向眾人低聲陳述。

    幾分鐘后。

    “你沒弄錯？”喻老爺子眸色袒露出一絲光亮，追問，“那邊和烏城的安家有關(guān)系？”

    “是?！?/br>
    喻羨默默地聽著這一切，不免心頭震蕩。事到如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老木，你明天派人仔細查查這些文件的來源。無論真相如何，這幕后主使都沒安什么好心！”喻老爺子抽過喻羨手里的報告，怒哼一聲將它踩在腳底下，“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攪弄事端，我定不會放過他！”

    喻衛(wèi)國老實不成器，這些年暗中調(diào)查的事情，一向都是交給木管家去做的。后者聽見這道命令，應(yīng)得飛快。

    “爸，那我們這邊……”喻衛(wèi)國小心翼翼地問話。

    喻老爺子的視線在這對父子間來回掃視，最終是不容反抗地吩咐，“明天一早，你們就去醫(yī)院給我做檢查?！?/br>
    喻羨聽見這話，頓時擰緊眉頭，隨之而來的是一股nongnong的悲哀感，他扯了扯嘴角，“還有這個必要嗎？”

    “就憑一張來歷不明的親子鑒定，你們就都信了？”喻老爺子說得義正言辭，“按照我說的做。”

    最愿意相信的人，不正是爺爺你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