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三天后, 柳城市中心醫(yī)院。

    白楊從一片混沌中醒來，渾身彌漫的傷痛不給他任何緩沖的時間, 就鋪天蓋地的襲來。

    “唔?！彼皇芸刂频貝灪吡艘宦?，連帶著嗓子干啞得厲害。

    明明只是一聲微不可查的氣音，正靠在床邊休憩的何渙立刻驚動。他猛然抬眸, 疲憊的臉上立刻充斥上了無盡驚喜, “白楊！你終于醒了！”

    他將身子微微前傾，快速確認(rèn)床上人的狀況。不知怎么, 一想堅毅的他眼底居然覆蓋上了一絲薄薄的水霧，“……傷口是不是很痛？我讓醫(yī)生過來！”

    床頭的護鈴被按響, 很快地, 就有一堆醫(yī)護人員趕了過來。在一段徹底的檢查后，眾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總算是渡過危險期了。

    醫(yī)護人員又一溜煙地走了出去, 把空間重新留給兩人。

    何渙靠墻而站, 目光灼灼盯著床上的白楊，生怕他還有什么不舒適的地方。

    “你離我這么遠(yuǎn)做什么？”白楊聲音沙啞。他看著一直陪伴在自己身側(cè)的男人，心中動容。

    素來干凈整潔的何渙此刻掛了一圈青灰色的胡渣, 眼底更是帶著nongnong的黑眼圈。

    他看著男人被血絲充斥的雙眼, 語氣微凝, “……你多久沒有合眼休息了？”

    “我沒關(guān)系?！焙螠o倒了杯溫水，重新坐在病床邊。他拿起棉簽, 小心細(xì)致地沾染對方干裂的唇。

    “你昏迷了快四天，蓉姨也陪了你好久。早上我看她實在熬不住了，就在醫(yī)院邊上給她開了一個房間休息?！?/br>
    何渙側(cè)頭干咳了一聲, 又繼續(xù)說道，“你別擔(dān)心，這幾天工廠那邊都有我看著，不會出事的……”

    他趁著白楊清醒，一五一十地把這幾天的事情都說了。除了那個可恨至極的秦允譯，他不愿意污染了對方的耳朵。

    “你去休息一會兒吧?！卑讞顒恿藙訏灬樀氖直郏坪跸胍ビ|碰何渙的手。可咫尺距離時，他又怯怯收住了。

    自己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還怎么能去招惹別人？

    何渙察覺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心底鈍痛蔓延，“白楊……”

    他還沒來得及說完，病房門就被打開了。

    朱蓉一臉急切地走了進(jìn)來，看見病床上清醒的兒子時，頃刻喜極而泣地?fù)淞诉^去，“小楊，你總算醒了！”

    何渙主動將床旁邊的位置給讓了出來，母子兩人‘隔閡’了四年，想必會有很多話要聊，“蓉姨，我去外面待一會兒?！?/br>
    白楊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眸色又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黯淡。

    “小楊。”

    “……媽，對不起，讓你擔(dān)心了。”白楊移回視線，鼻尖有些發(fā)酸。

    因為那件事情，他一直不敢面對朱蓉?？傻絹眍^，他不僅把公司弄得一團亂，還差點把自己的命都搭了進(jìn)去。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受制于秦允譯的威脅無法擺脫。這一切，他不敢說給任何人知道。

    “小楊，你怎么那么傻！”朱蓉想起他這四年所受到的煎熬，悲上心來，“你以為mama真的不知道你和秦允譯的關(guān)系嗎？你們談的第一年，mama就知道了?！?/br>
    白楊猛然瞪大眼睛，顯然沒想到會從朱蓉的口中聽見這話，“媽，你……”

    “我見你不愿意主動和我說，我也就不問?！敝烊財f了攆他的被角，繼續(xù)開口，“當(dāng)初，我也猜到你們的關(guān)系出了問題 。我那么反對白氏工廠并入秦氏，就是怕你犯糊涂，把白氏當(dāng)成討好他、挽回他的工具……”

    “那秦允譯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他那么下作威脅你，你為什么就是不肯吱聲告訴mama？”

    朱蓉眼淚止不住地掉，自從那天錄音曝光后，她就活在深深的自責(zé)中。為人母親，她根本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甚至還讓他一個人飽受煎熬！

    “……媽，你、你都知道了？”白楊眼眶瞬間泛紅，暗藏著不安。

    他才問完，就想起了自己在出事前的那通錄音電話。原本是打算以備不時之需，留著用來當(dāng)證據(jù)，沒想到，先讓自家人知道了。

    “那個錄音嗎？”朱蓉抹掉眼淚，點頭，“我們都知道了?！?/br>
    “媽！那、那何渙呢！”白楊心間發(fā)緊，巨大的恐懼感幾乎就要將他淹沒，“他也知道了嗎？”

    朱蓉看見他的反應(yīng)，心中立刻明了。她安撫住兒子不安的手，只簡單一句提點，“何渙不是秦允譯那畜生，他很好?！?/br>
    “……可我不好?！卑讞钹艘宦暎闹邪侔悴皇亲涛?，是重任卸下之后的落寞，更是不敢面對某人的躊躇。

    四年的朝夕陪伴，有些感情早已經(jīng)潛藏在他心底?？梢驗檫^往慘烈，他已經(jīng)不敢再輕言說愛了。

    朱蓉聽得心里直發(fā)酸，卻見白楊已經(jīng)閉上了雙眼。她怕兒子累著，只能停下未盡的勸解，簡單安撫，“好好休息，無論怎么樣，mama都陪著你?！?/br>
    ……

    喻懷寧在車上收到了何渙報平安的消息，他粗略看了一眼，就對身側(cè)的男人說道，“我們吃飯的地離醫(yī)院近，先順路去看白楊？”

    “好?！睍r錚淡然頷首。

    鄭容聽見兩人的對話，輕車熟路地看到了醫(yī)院停車場。

    喻懷寧見男人要下車的樣子，連忙伸手按住他，“我自己去吧，很快就回來。畢竟國家的水資源還是很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