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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頌的一手棋,是自幼由前朝國手江大家手把手教出來的,這世上能贏他的人怕是不多。聽方才走棋的路數(shù),喻識肯定不算其中之一。 崔淩心下明白,倒也不說破,只扶了喻識坐起來,故意笑道:“前輩好歹讓著阿頌一點,你要的東西,他若給不起,可怎么辦?” “那可不成?!庇髯R也不圖東西,不過作勢打趣他,“輸了這么多次,無論如何也得給我湊齊了?!?/br> 陶頌微微笑了笑,低聲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給,只要你開口,便是上天入地翻山倒海我也尋來給你?!?/br> 他眉眼含笑,有筆墨描不出的好看。這張臉說出這句話,喻識一時竟聽出了些別樣的意味。 他心下一陣莫名悸動,卻又見陶頌輕快補了句:“我愿賭服輸嘛?!?/br> 喻識登時舒一口氣,不由感嘆最近越來越容易瞎想了,只不過玩笑話而已,自己倒平白無故地生出些有的沒的來。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崔淩收拾妥當,兩邊瞧了瞧,問道:“你們誰先?” 前幾日倒疼得喻識有些怕了,此時再瞧見崔淩這副端正的樣子,只覺得一陣發(fā)怵,便能拖一刻是一刻:“陶頌先吧?!?/br> 陶頌略笑笑,躺好了,便開始解衣裳。 喻識就躺在對面床上,越害怕越忍不住想偷瞄。 日頭明晃晃的,他原是瞧著崔淩仔細地理針擺藥,一錯眼,目光便落到了陶頌身上。 許是他原本并未發(fā)現(xiàn),又或許是衣裳襯的,喻識于此時猛然注意到,陶頌生得很白。 這種白,沒有附加任何羸弱感,反而讓他有了一種界乎少年與成人之間,微妙的氣質(zhì)。 陶頌衣帶散開,一襲墨色的中衣虛虛掩著,露出精瘦白皙的胸膛。他的鬢發(fā)微微散亂,幾縷墨發(fā)順著修長的脖頸,隨意地搭在了鎖骨上。 夏日仍是有些微熱意,鎖骨上便覆了幾分細汗,明澈的日光一映,無端勾起人的幾分遐思。 喻識瞧到這里,慌忙挪開眼去。怔了一下,又覺得這一慌著實莫名其妙,于是便再次看過去,卻剛好對上陶頌一雙澄澈眸子。 陶頌眨眨眼睛,似乎繞有意興地笑了笑:“你在看什么?” 喻識頓時又開始慌了。 但他是個腦子轉(zhuǎn)得飛快的人,瞬間掩飾了一腔錯亂:“我在看……看崔淩怎么拿針,這針法能救命,我想看著學學。” 崔淩卻絲毫不給他面子,低頭細細地調(diào)著一碗藥,笑道:“前輩,倒不是我托大,施針單看這一時半刻怎么能學會?青江城的弟子練都要練十幾年才敢上手治人,前輩閱歷廣,難道還不知道這個道理?” 喻識一時滿心尷尬,只好忙忙地咳了兩聲,趁機糊弄過去,又胡亂撫了撫胸口,壓下一腔異樣。 日影漸移,這針便十分安靜地行完了,喻識一眼也沒好意思再看。 崔淩給陶頌擦了擦汗,又輕輕搭上一層薄被,低頭時卻聽到了他的腹中傳音:“你待會兒手輕一點?!?/br> 崔淩瞧了瞧陶頌認真的神情,同樣認真道:“我是治病,該怎么下針怎么下針,怎么能聽你的?” 陶頌一手扯住他,揚揚眉:“我家劍修怕疼,方才你沒聽出來么?!?/br> 崔淩暗暗好笑,又兼一絲無奈,稍稍掙開他:“等你比我?guī)煾竻柡α耍賮砉芪以趺葱嗅樉热税?。”見陶頌還要說,又補了一句:“你再多事我就把你挪回去?!?/br> 陶頌頓時閉嘴了。 窗格上映出紫薇花精巧的影子,一簇簇的粉白,零零散散地飄在日頭里。喻識躺下,伸手去解衣帶時,忽然生了幾分不自在。 他偏了偏頭,瞧見微微半闔著眼養(yǎng)神的陶頌,這分局促就更明顯了。 于是他對崔淩道:“你把床上的帳子放下來?!?/br> 崔淩不明所以:“放下來就擋著光了,我待會兒瞧不清楚?!?/br> 喻識默了一下,卻聽到陶頌的聲音:“阿淩,你來把我這邊的帳子放下來?!?/br> 崔淩奇怪,卻還是走過去:“放下做什么?” 陶頌偏過頭瞧了喻識一眼,噙著幾分笑意:“不是不許我看么?” 喻識心里突然別扭了幾分,原是不想的,然現(xiàn)在他這樣說出來,喻識也不知還合不合心意了。 他糊涂了一會兒,又突然奇怪起來,自己為什么不想陶頌看?都是男人有什么看不得的? 于是他道:“沒有不許,不用放了?!?/br> 陶頌亮晶晶的眸子瞧了瞧他,忽而勾起嘴角,伸手扯下來簾帳:“我不看,還不到看的時候。” 崔淩低頭暗暗笑了笑,喻識沒有察覺,只覺得他這話十分u奇怪,便直接問了出來:“什么意思?” “嗯……”輕柔帳幔后頓了頓,又傳出陶頌含笑的聲音,“我和前輩現(xiàn)下還沒有熟到那個份上?!?/br> 喻識一愣,這怎么著也算生死之交了吧?畢竟是差點死在一處的人,怎么就不熟了? 況且,此時聽陶頌說與他不熟,他心下莫名一沉,就像空了一塊出去。 他瞧著對面的簾帳怔了一會兒,心下又變得糊里糊涂的,什么叫“熟到那個份上”?那個份上是什么份上? 第40章 同房生活其二 喻識不明白,但也不太有精神去明白了。 日頭越來越高,照得房間內(nèi)明晃晃的。崔淩喂他喝了兩口藥,又特地囑咐:“前輩終于能行完針后還醒著了,這次別睡,躺著養(yǎng)養(yǎng)精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