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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猜字謎我過去玩了玩,得了這個頭獎?!碧枕炐π?,頗有些得意的孩子氣。 喻識幼年不曾有過這些玩具,后來云臺門內(nèi)清凈,也沒有這些物什。他這百八十歲的年紀,此時拎著這小孩子的玩意兒,一時覺得頗為燙手。 他玩不慣,正要給陶頌,卻見后面又急忙追出來個半大的小女孩,頭頂彩繩一晃一晃:“公子,公子先別走。” 她將另一盞鯉魚燈不由分說地塞在陶頌手里,一本正經(jīng)地開口:“公子,我哥哥說,你給的銀兩數(shù)目太大了,我們也找不起,你要是不肯收回銀子,好歹再收下這個燈。若是還想要別的,盡管去我們攤上挑?!?/br> 陶頌剛要開口,這小姑娘又瞧了瞧喻識,愣了愣神,而后真誠道:“公子心善,夫郎也生得好,真是十分地登對,彩兒祝兩位公子百年好合,長長久久?!?/br> 說罷生怕陶頌拒絕她的燈,轉(zhuǎn)頭就跑了。 喻識一時滿心尷尬,正要說兩句圓場,卻看見陶頌一臉輕松坦然,瞧著一雙鯉魚燈,格外開懷的樣子。 喻識不由把話咽下來,心里又有些別扭,好端端的想著解釋什么,人家根本都沒當真。 時辰不早了,逛了半日也有些餓,喻識便想著早些去福祥樓,略一轉(zhuǎn)身,迎面便有一只香囊砸上來。 喻識一躲,那香囊便落在了地上。他俯身去撿,卻聽得陶頌急忙道:“別撿!” 他已然撿起來了,見是個尋常的織錦繡花香囊,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瞧著不是個法器。” 陶頌卻有些意外:“你不知道臨安這邊的風俗?” 喻識正要問,便見得有位婢子打扮的姑娘,掩著面走過來,似乎在偷笑。 待走近了,才輕輕咳了一聲,頗為不好意思:“冒犯公子了,公子還給奴家吧。” 喻識遞還回去后依舊不明所以,陶頌了然,暗暗笑了笑,故意湊在他耳邊低聲道:“此地民風開放,姑娘拋繡球香囊玉佩帕子,都是有相交之意?!?/br> 喻識一怔,這才明白為何不能撿,他順著朝婢子的身后望去,果然見一位華服女子,帶著輕紗帷帽,手持錦繡團扇掩面,似乎甚為局促。 那婢子瞧見陶頌附耳低語的舉止,又看見一對雙魚花燈,心下更加肯定了幾分,一時間更覺得難為情,又描補道:“公子見諒,是我們唐突了。方才沒瞧清楚另一位公子在側(cè),實在并非有意驚擾您二位?!?/br> 她又掩唇咳了幾聲,送了兩句好話:“二位皆是一表人才,瞧著真是天造地設的相配,奴家祝二位恩愛白頭,琴瑟和鳴?!?/br> 說罷福了福身也轉(zhuǎn)身就跑了。 喻識再次尷尬。 在長街上站了一刻鐘,已尷尬兩回了。 他深覺此地站不下去了,飛快地拉起陶頌前往福祥樓,然而他沒想到,福祥樓那個頗見過世面的小二,才更讓他坐立不安。 第43章 進城其二 越臨近福祥樓,人流便越密集。 喻識與陶頌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從滾滾人潮中擠出一條道來,站到一家胭脂鋪子門口,抬頭瞧去,卻見到對面高樓上皆站滿了人。 胭脂鋪子的老板娘嗑著一盤瓜子,倚著門框:“兩位公子瞧著是外鄉(xiāng)人不知道吧,今兒這侯員外家里又生小孫子了,大伙兒等著看他放煙花呢?!?/br> 說著又嘖嘖兩聲,開始絮叨:“這侯員外家,祖上十八代單傳,家大業(yè)大卻子孫上艱難得不得了。前幾年說是花了許多銀子,請了個高人一算,硬是從胡人地界上找來個女孩子給他兒子。你別說,還真是準,嫁過來頭胎就是雙生子,侯員外歡喜地放了三天鞭炮,全家跟寶貝似的供著這兒媳婦。今年這都生第五胎了,又是個小孫子?!?/br> 老板娘似乎格外感慨:“有人啊,這命就是好。那小姑娘剛來的時候,他家還帶來我這邊挑過首飾,生得也不怎么好看,只是很壯實,一看就知道是苦人家的女孩兒,沒過過好日子。哪成想現(xiàn)在整日穿金戴銀,山珍海味的呢。” 紅塵間的煙火氣,離喻識已是很遙遠的一種生活了。 他默默聽罷,卻只有些難受:“家中既貧寒,當初大約收了幾兩銀子便把女兒給別人了。這女孩兒一人背井離鄉(xiāng),人生地不熟,這侯員外家也不過看中她的肚子,當年若是生不出,侯員外家怕也不會養(yǎng)個閑人吧。他們不會去怪罪算命的高人,卻會怪罪這個女孩子?!?/br> 陶頌語氣也有些黯然:“二人朝夕相對,同處一室,若非真心相待,便是那女孩子如今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日子又能過得有多順心?” 他又看向老板娘:“那姑娘來的時候,可有明媒正娶,鳳冠紅妝?” 老板娘頓了頓,勾起嘴角,面容間不由有些苦澀:“不過是個買來的女孩兒,哪里談得上能明媒正娶,侯員外當初只怕這般還生不出,惹人閑話,掩人耳目都來不及?!?/br> 喻識不由有些悵然,卻又聽得老板娘笑道:“不過公子有句話說的不是了。這侯公子雖然一開始對這女孩子不大喜歡,略過了大半年,可就不一樣了。也不知那女孩子用了什么法子,這侯公子對她的一片情意,怕是比真金都真。” 喻識有些意外,又問道:“人家二人的心意,老板娘如何得知?” “他家一直用我的胭脂,我每個月都能見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