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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識一頓,終于又浮起疑惑:“你到底為什么如此厭惡陶頌?” 地牢的石壁上分明映著來往走動的人影,內(nèi)里卻靜得一聲不聞。 長明燈的光影飄渺不定,半晌,喻識才見得顧曇略微扯起嘴角,卻無絲毫笑意:“我為什么厭惡他?因為他喜歡你?!?/br> 喻識聞言,愈發(fā)混亂了幾分,然而轉(zhuǎn)瞬,便理解了其中含義。 他生出前所未有的不可置信,一時間整個人都愣怔了三分。 顧曇將話說出來,心下卻無一絲痛快。他瞧著喻識的反應,肺腑間只一片荒涼,難受得厲害。 他閉了閉眼睛,壓住一腔痛苦的心潮:“我后來去查過他的身世,他竟然是齊州陶氏出身,前朝陶閣老的孫子?!?/br> 他望著喻識,心下一陣陣鈍痛:“你應當還記得,當年在小蠻山,原該我們流景閣看守的一群妖物惡靈,因門下疏忽,逃出去驚動了黑麟大蟒,最終致使除妖全盤失利?!?/br> “就是那群惡靈其中的一些,潛逃出去,殺害了行路至此的陶閣老一家?!?/br> 顧曇面上浮起不知是嘲諷還是絕望的笑意:“喻識,因此,你才見到了陶頌,救了他,讓他對你,念念不忘?!?/br> 喻識仍陷在方才的震驚之中,聞言,更微微睜大了眼睛。 顧曇依舊掛著方才的笑意,看得人不由手腳發(fā)冷。 他狠狠攥住喻識的手,低聲道:“你們因為流景閣才相見,但是,還有第二次。你出山之后,為了試探你的修為深淺,我在你去燕華山莊的必經(jīng)之路上,派人施了離魂術(shù),放置了許多惡靈?!?/br> 喻識讓他攥得指尖發(fā)疼,手骨疼得顫抖。 他知道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陶頌先于他,發(fā)覺了那批怨靈。他重新活過來,再一次因此,和陶頌于燕華山腳下重逢。 顧曇眸中交織著深沉的自嘲:“你說,造化弄我,何至于此?” 這是如何分說不清的機緣巧合。喻識心內(nèi)五味陳雜,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越是默然,顧曇心下的不甘與憤恨之意愈盛。 他幾乎要捏碎了喻識的手腕,笑得令人發(fā)寒:“你知道嗎?范師伯推演出的零零散散不要緊的瑣事中,還有一條。陶頌會死,喻識,陶頌終有一日,就死在你眼前?!?/br> “你說什么!” 喻識猛然抬起頭,心內(nèi)卻豁然涌入一陣抑制不住的害怕。 顧曇瞧著他一瞬間便發(fā)紅了的眼眶,心內(nèi)愈發(fā)刺痛。 他忍不住用這分刺痛,繼續(xù)傷害喻識:“你其實已然聽清了,是不肯相信嗎?喻識,你聽好了,我不會救他,永遠不會?!?/br> 喻識心下溢滿恐懼與慌亂,卻突然被顧曇按住了。 他重重地摔在床上,動彈不得,瞧著顧曇拿過一只青瓷小碗,隨手化出一把利刃。 顧曇拽起他的手,解開風雷鎖并帕子,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他腕上的傷痕:“喻識,你方才問我,為什么想抓你。歸墟中已無蒼海玉,父親偷偷取出的,也快用盡了。你不是說,要幫我么?你是蒼海玉修補的靈體,你的血,就可以幫我。” 喻識滿心掙扎,卻分毫真氣都提不動。周身的修為都被鎖住,在顧曇的壓制下,他仿佛一個任人宰割的困獸。 他眼瞧著手起刀落,慌忙之間出聲:“你等一等!” 燈火昏黃,顧曇眸光陰沉,略帶些許幽冷的疑惑。 喻識深深地壓下滿腔波瀾,藏住眼神中的絕望并哀痛:“我愿意,我愿意幫你。我可以留下,就留在此處,我保證,我再也不會離開。我的血,你想要多少都可以?!?/br> 他極力穩(wěn)住聲音,卻仍是有些顫抖:“作為交換,你能不能,把牽機散的方子遞給青江?他是跟著我才遭遇了妖獸,就算他……日后會死,至少不要讓他因我而死,可以嗎?” 喻識盡力說完這些話,自覺已滿心瘡痍。 但他不敢松懈精神,只能抬眸等待著顧曇的反應。 他這番話再度深深刺傷了顧曇。 顧曇從不知道,自小在他眼前便出挑得風華無兩的人,居然會為了旁人,有朝一日,如此低聲下氣地與他說話。 顧曇心內(nèi)早已是一敗涂地的荒蕪,卻燃著不甘的怒火。 他垂下眼眸:“我說過了,我不會救他。” 喻識眼睜睜地看著利刃劃破了他的手腕,僅存的一絲希冀破碎一地。他難得的,生出些無能為力的感覺。 他思緒一片混亂,又似乎是一片空白。 他突然想起方才顧曇說“更著急”抓自己回來的原因。顧曇以為,宋持將蒼海玉所有事皆告訴了他,顧曇擔心他知曉自己的血有用之后,會想辦法潛逃藏匿。 但是宋持當日,有關(guān)蒼海玉之事,一個字都未與他透露。 喻識悲痛不已,手腕上止了血,傷口卻仿佛一路疼到了心尖。這疼痛撕扯得他脫了力,他不知道現(xiàn)下還該想些什么。 他指尖發(fā)涼,顧曇握著暖了暖,瞧見他素白手上被攥出的道道紅痕,又忍不住心生不豫。 他撫了撫喻識微亂的鬢發(fā),假裝未看到喻識空洞的眼神:“你以后安心聽話,我不會再沒輕沒重地傷著你了。” 喻識無力地閉上了眼。 顧曇眸光一沉,正要再開口,卻從外頭,慌慌張張地跑來一位弟子。 這弟子倉促行了個禮,焦急道:“公子,不……不能用。周長老說,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