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燁聽言，忍不住“噗嗤”一笑，問道：“朝陽干嘛罵你呀？”

    “就罵我讓我不許哭唄……說你在外頭等著我呢……我在這哭不像話……”鄭大錢越說聲音越小，也不知是委屈和心虛。

    歐陽燁笑著點了點頭，說：“鬧了半天就是這么個事兒，還至于集體跟我說瞎話，我還以為怎么了呢?！?/br>
    鄭大錢抬眼看看歐陽燁，問道：“你不生氣？”

    歐陽燁笑道：“我干嘛生氣？”

    鄭大錢抿了抿嘴：“就……在婚禮上跟前任打電話還哭了什么的……”

    歐陽燁無奈笑笑，說：“是你太不了解我還是我太不了解你？辛柯的事是你心里的一個結(jié)，其實在我這兒也一直放不下。甭管怎么說，你倆當初分手也有我的原因，咱倆現(xiàn)在修成正果了，我這心里其實也有點對不住他的。既然他能打電話過來跟你說這些話，你就更應該告訴我、讓我也安心啊，怎么反而自己一個人在這又感動又愧疚的，倒讓我在外頭那么尷尬，你知道多少人以為你逃婚了么？”

    鄭大錢聽了這話，心中愈發(fā)動容，吸了吸鼻子道：“對不起……我……我一到這些事兒上腦子就犯糊涂……”

    “停！”歐陽燁連忙伸出食指制止了他，“別再哭了，眼睛紅成這樣，待會兒給人看見，不知道的我強娶民女呢。往后別再動不動道歉，也別什么事都悶著不說了，咱倆結(jié)婚了，再有什么事都該一起分擔一起解決，你老這樣兒，要我這個老公干嘛？行啦，把情緒調(diào)整好，化完妝咱們趕緊走吧，別讓大家伙兒等著急了?！?/br>
    鄭大錢看著歐陽燁，嘴角不由得一點一點地揚起，他拿起毛巾擦了一把臉，搖搖頭說：“不化了，我現(xiàn)在就要跟你結(jié)婚，等不及了?！?/br>
    歐陽燁笑笑說：“婚禮哎，還有好多錄像呢，不追求完美了？”

    鄭大錢把胸一挺：“老娘清水出芙蓉，不化妝也是全場最佳！”

    薛木正忐忑地等在外頭，忽然房門一開，鄭大錢和歐陽燁兩人一前一后走了出來，他看看兩人的神色，知道應該是萬事妥當了，稍稍松了口氣，又瞧了瞧鄭大錢的臉，問道：“你不化妝了？”

    鄭大錢撩了一把頭發(fā)，瀟灑笑道：“不用了，咱底板兒好，素顏也能艷壓！”

    薛木也不知這突如其來的自信是怎么回事，他看了看只自顧自微笑的歐陽燁，也只好跟著笑了兩聲，一同轉(zhuǎn)身朝會場走去。

    而等在現(xiàn)場的親友們早就已經(jīng)有些失了耐心，不住地往酒店門口的方向望著，終于見到他們?nèi)俗吡诉^來，才總算都踏下心來，打起精神準備觀禮，兩個小花童在林思晴和萬朝陽的召喚下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紅毯的起點，和他們一起迎接著新人的到來。

    弦樂手們拉起了手中的琴弦，激昂又浪漫的《Home》在空氣中悠揚地鋪陳開來，這是鄭大錢選的歌，在他最愛的美劇《摩登家庭》里Mitchall和Cam的婚禮上聽到了這個重新編曲的版本，便也不管侵不侵權(quán)，堅持讓樂手們找來了譜子演奏，不過效果的確溫馨又動人。

    小花童打頭陣，蹦蹦跳跳地提著花籃走上紅毯，一邊露出大大的微笑，一邊將花瓣輕輕地灑在兩旁，座椅上的大人們看著他倆，都不免露出發(fā)自肺腑的笑容。

    萬朝陽抬起手臂，看看薛木，薛木輕輕笑笑，將他挽住，踏著旋律緩緩地踩上花瓣。

    “沒想到咱倆第一次挽著手走紅毯，竟然不是在咱倆自己的婚禮上。”薛木低聲笑著說。

    蔡薇與謝江濤的小女兒“咿咿呀呀”地朝萬朝陽伸了伸手，萬朝陽笑著也朝她揮揮手，側(cè)頭對薛木道：“四舍五入，還是咱倆先走上紅毯，咱倆贏了?！?/br>
    走到盡頭，兩人在牧師面前分開，各自站到圣壇兩側(cè)，一人一手拉著一個小花童，臉上帶著落不下的笑容，看向起點的歐陽燁與林思晴。

    歐陽燁輕輕做了個深呼吸，轉(zhuǎn)頭看看林思晴，也抬起自己的的臂彎，林思晴微笑地挽上，陪他緩步向前。

    “謝謝，姐?！睔W陽燁輕聲說道。

    “謝啥呀，”林思晴微笑著答道，“能親手把你交給你老公，這是我的榮幸啊?！?/br>
    歐陽燁忍不住笑出了聲，雖說與鄭大錢互為彼此的丈夫，但聽著林思晴用“你老公”來代稱，他還是覺得有些荒謬的可笑。

    “等一下?！币粋€突然響起的聲音打破了所有人的笑容，樂手們也下意識地抬了抬眼，現(xiàn)場的相機和手機紛紛移轉(zhuǎn)鏡頭，對準了從坐席中忽然站起身的呂芳。

    林思晴和歐陽燁停下了腳步，有些遲疑地看向呂芳，鄭大錢心跳猛然加速，萬朝陽和薛木也頓時緊張地手心出汗，看著呂芳一步一步走到林思晴和歐陽燁面前，不知她是要做什么，猶豫著要不要上前阻止。

    “小燁，”呂芳輕輕開了口，“如果這是你一生唯一一次的婚禮……”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呂芳嘴唇輕顫，靜默了幾秒，又繼續(xù)說道：“那我應該要陪你走完這一段?！闭f完，她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轉(zhuǎn)身挽住了歐陽燁的左手，與林思晴一起，一左一右，共同陪著他朝前走去。

    眾人都松了口氣，鄭大錢卻下意識地看向了鄭秀麗，鄭秀麗心有所感，轉(zhuǎn)頭迎上他的目光，遲疑片刻，也猛然起身，邁著小碎步跑到鄭大錢和張澤面前，下定決心道：“大錢兒，要不我也陪你走吧。”

    鄭大錢還未開口，張澤已經(jīng)識趣地往旁邊躲了躲，說：“阿姨，您陪大錢兒走吧，我去坐著?！?/br>
    鄭秀麗忙道：“一塊兒走，一塊兒走，你都準備彩排過了?！?/br>
    張澤笑著擺擺手，本來他來陪鄭大錢走紅毯就有些勉強，林思晴好歹還是歐陽燁的表姐，也算半個家長，而他作為大學同學，就純粹是因為鄭大錢家里沒人而湊個數(shù)了，此刻鄭秀麗主動請纓，他自然要讓賢，他輕輕拍了拍鄭大錢的背，而后沖他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自去找趙泉坐著了。

    鄭大錢用力抿了抿唇，不想再次落淚，伸手拉過鄭秀麗，與她互相挽住手臂，也踏上了紅毯。

    林思晴與呂芳已經(jīng)回到了臺下就坐，歐陽燁雙手交疊在一起，微笑地看著鄭大錢款款向他走來，盡管在他眼中鄭大錢永遠是英俊帥氣的，但這一刻的他，似乎比他見過的每一面都更加綽約動人。

    鄭大錢在鄭秀麗的陪伴下，一步一步走到歐陽燁的面前，他敏銳地察覺到歐陽燁比平時高了許多，想必是穿了鞋底很高的皮鞋，說不定還墊了內(nèi)增高，而他也特意穿了平底的皮鞋，目光交匯時，他竟然要微微仰著頭，這倒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走到終點，鄭大錢與鄭秀麗輕輕擁抱，鄭秀麗向歐陽燁緩緩地點了點頭，也轉(zhuǎn)身到臺下入座。

    “穿了八厘米增高吧我說？”鄭大錢微笑著低聲道。

    “哪有那么夸張，”歐陽燁笑著答道，“七厘米。”

    第一百三十八道題 你是我最重要的決定

    樂聲漸止，兩個小花童回到了各自父母身邊坐下，歐陽燁與鄭大錢并肩立在牧師面前，薛木和萬朝陽一左一右站在兩側(cè)，陽光溫柔地灑在所有人的臉上，笑意遮不住地從眼角和唇角洋溢出來。

    牧師磕磕絆絆地念著證婚詞，滿口都是ABC的腔調(diào)，盡管語氣誠懇認真，可也難免有些引人發(fā)笑，不過好在他是個極品大帥哥，這點笨拙竟顯得有些可愛。

    其實這是鄭大錢的高明之處，在討論牧師人選的時候，他只有兩個要求，一個是會說中文，不想讓大家來參加個婚禮還要考聽力，二是一定要是個大帥哥，保證將來回看照片和視頻時站在臺上的都是美人，如果實在找不到會中文的帥哥，那就帥哥優(yōu)先，中文可以用些音標之類的歪門邪道的辦法湊合念念就行，美是第一要素。

    事實證明，果然人長得帥就是能輕易獲得大家的原諒，即便念得自己額頭都有些冒汗，場上所有人都還是一樣笑吟吟的。

    “鄭大錢，你的戒指?！遍L長的一段話終于念完，薛木聽著牧師的指揮，連忙將自己保管的戒指呈給鄭大錢。

    鄭大錢接過戒指，轉(zhuǎn)身與歐陽燁相對而立，指尖有些緊張地捏著置換，輕輕做了個深呼吸，看著歐陽燁的眼睛，深情說道：“歐陽火華，八年前，二零零八年十二月三十一號，我在靖溪的白月光第一次見到你，你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帥哥，單撥兒一個？’幾分鐘之后，我就跟你親嘴兒了，然后又過了幾分鐘，咱們就打了一架。當時的我，從沒想過會有一天跟你這么一個王八蛋走到婚禮的紅毯上?！?/br>
    臺下都輕輕地笑了起來，呂芳也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歐陽燁的嘴角也一直微微上揚著，鄭大錢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我從小就不是一個自信的人，個子小，力氣小，性格又娘，爸媽又不在身邊，一個不注意，就會被人有意無意地輕視和欺負。所以我總是小心翼翼地，努力表現(xiàn)得隨和大方，把自己打造成一個諧星，和別人一起笑話自己的缺點，想要以此得到別人的喜歡。我不敢輕易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不敢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敢拒絕別人的要求，害怕傷害別人的感情，失去別人的照顧。

    “我總是在討好所有的人，但唯獨對你不同。你追我的時候，從大一軍訓開始，到第一個寒假結(jié)束，半年多的時間，我其實已經(jīng)早就喜歡上了你。但是因為一開始的誤會，還有后面的騎虎難下，我就是不肯答應你的追求，還把你貶得一無是處、罵得狗血噴頭，甚至還糊里糊涂地把別人牽扯進了你我的感情中。三年的時間，因為我的不成熟、我的自私和懦弱，傷害了我們?nèi)齻€人的感情。不過好在，我是我們?nèi)齻€中最渣的，所以受傷也就最輕，我感謝他到最后愿意讓我們安心地走到一起，更感謝你，也愿意一直等我等到現(xiàn)在。我有時候在想，我又作、又煩、又自私，究竟何德何能，能配得上你這樣的不離不棄，后來我想明白了，因為我太美了。”

    出人意料的一句插科打諢，頓時讓所有人都哄笑了起來，薛木無奈地撫了撫額頭，萬朝陽樂得差點把手里的戒指跌到地上，鄭大錢也笑了一陣，而后抓起歐陽燁的左手，輕輕握住，又接著說道：“從八年前第一次見到你，到半年后在學校里的重逢，到中間那些紛紛擾擾的聚散離合，到兩年前跨年煙火下的第二個吻，到去年夏天在天安門前你昭告天下的求婚，到而今終于站在這里，我看得到你一點一滴的變化，從一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的小子，變成了現(xiàn)在成熟可靠的男人。我雖然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自己的取向，但是從來不敢幻想有一天能與心愛的男人舉辦一場屬于自己的婚禮，是你讓我相信，這夢不敢夢到的幸福，都可以一起實現(xiàn)。我也請你相信，我會努力，讓你我余生的每一天，都可以更加幸福，到永遠?！编嵈箦X說完，堅定地將戒指套在了歐陽燁的無名指上。

    在一陣掌聲中，牧師轉(zhuǎn)頭看看萬朝陽，萬朝陽意會，忙上前也將另一枚戒指交給了也歐陽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