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意叫我出來，只是為了閑聊嗎？”

    路敞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有濕潤的風(fēng)從鼻尖掠過，他心里的不安漸漸放大，“我有點......冷?！?/br>
    “啊。”關(guān)潯被他一催，想起這趟下來的“正事”。

    他望著手里的筆記本，定了定神，“不是。我有話想跟你說來著?！?/br>
    路敞點點頭，剛想問是什么，突然感到鼻尖上有一瞬間的冰涼。

    他怔怔地用手指蹭了一下。指腹上是一點融化的涼意。

    耳邊的風(fēng)聲越發(fā)清晰起來。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細碎的雪花落在他的額頭，沾染他的睫毛，融化在他眼睛里。無數(shù)細密的寒流從這一點向內(nèi)瘋狂侵入肆意蔓延。最終匯成一片汪洋，浸得人渾身發(fā)冷。

    像被用力丟進結(jié)了冰的湖里。厚厚的湖面冰層隔絕了空氣，他怎么都浮不出水面，眼看著自己一點一點沉下去。

    ......下雪了。

    下雪了。

    視野里是鋪天蓋地的白色，他眼前一片片雪花連結(jié)在一起，變成一張難以掙脫的細密的網(wǎng)。雪花凝結(jié)成冰，網(wǎng)被封了起來，變成堅硬的殼。

    天地間只余下令人窒息的白色和耳邊呼嘯的風(fēng)聲。他在這樣的禁錮里，漸漸地難以呼吸。

    夜色濃重，關(guān)潯低頭看著手里的筆記本，心跳得很快。

    他第一次干這種面對面告白的事兒，縱使平時再怎么皮，這會兒也有點難為情。

    “反正我就是這么想的?！?/br>
    他說完心路歷程，忐忑得不行，抬眼去看路敞的反應(yīng)?！澳隳兀俊?/br>
    不知道什么時候，路敞從小馬上站了起來，就這么直愣愣地站著。沒有回答他的話，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關(guān)潯心里微微沉下去，從滑梯上跳下來，走到他面前，“老路？”

    路敞依舊沒回應(yīng)他，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明明是在看著他，眼里卻霧蒙蒙的，似乎根本沒有他的影子。還擰著眉，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關(guān)潯覺得他看起來不太對，伸出手想去碰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跟丟了魂兒似的。只是告?zhèn)€白而已有這么嚇人嗎。

    路敞這時的反應(yīng)速度卻極快，后退一步用力地打落他的手，聲音冰冷又抗拒，“Getoffme?！?/br>
    關(guān)潯腦子里嗡地一聲響，愣在原地。他看了看自己慢慢發(fā)紅的手，又看了看路敞。半晌，突然笑了。

    他的聲音里像結(jié)了冰。語調(diào)一點點冷下去，帶著讓人心慌的寒意。

    “你有本事就再說一遍?！?/br>
    路敞在這樣的身體接觸中短暫地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看見他臉上令人不安的神情，“......關(guān)??？”

    “怎么了？”他不記得剛才都聽到了什么。

    雪花還在不停地落下來。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似乎比往年都要冷。關(guān)潯伸出手接了幾片，看它們?nèi)诨谧约菏中睦铩?/br>
    “沒怎么?！标P(guān)潯說，“是我自作多情?！?/br>
    他把手里的筆記本伸了出去，看路敞怔忪地接在手里，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

    關(guān)潯看著他的樣子，突然感到一陣心累。

    為什么只有我在翻來覆去地折騰自己？

    為什么你永遠都可以這么冷靜，像個置身事外的人一樣？

    關(guān)潯往后退了一步。轉(zhuǎn)身，又是一步。

    路敞突然意識到什么，慌亂地伸出手。

    “別......”

    “再見?！?/br>
    伸出的手停滯在空氣中，對著頭也不回的背影做出徒勞無功的挽留?？雌饋碛悬c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