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冠天下[重生]_分節(jié)閱讀_34
他是個癡人,愛了誰便是一生,那人離去,一生就到了頭。將他牢牢拴在世上的,是逢花仙子離世前的那話,為了那句話,他斷不會離開此地。 “再者,阿一算過了,扶搖真人身上中了一種無法追查方位的咒。就算離開,他定也不是自愿離開的!”阿綠又道。 雷鳴般傾墜而下的水聲蓋不過綠羽鳥細長的聲線,方韻之頗為難受地皺起眉來。恰在這時,原本就漆黑昏暗的頭頂忽然投下更為濃重的一抹,巨大的陰影罩在上方,等抬起頭時,卻已唰然滑出視野。 咚—— 滔天的水花濺起,黑沉沉的水沖上石壩,直到往石洞漫去數尺才退去。而深潭之中,那龐然大物就那么沉下去,迅速不見。 江棲鶴凝視那東西片刻,回頭來長長一“哦”:“先前不是說,整個江陽城的氣運都被涂家給吸走了嗎?我想這一處,約莫就是涂家的排污地?!?/br> “什么意思?”方韻之飛速問。 “天地間講的是一個‘和’字,也就是平衡。”江棲鶴慢條斯理地解釋,“他涂家奪了整座城的氣運,自然會生出些陰暗污穢物。他們不得不將之丟出去,否則怎么可能日復一日地繁榮昌盛呢?” 他又抬手一指,白皙指尖在夜色中一挑而過,但只有陸云深一人能看見。 “方才那坨邊落下來邊撕扯亂叫想要掙脫而出的玩意兒,就是污穢物,它還有個別的名字,叫不凈童。” ☆、一瞬之華(八) 第三章一瞬之華(八) 那團黑影下落的速度太快,除開江棲鶴與陸云深,沒人看清里面是什么。后者是個江棲鶴不開口、或者說話對象不是江棲鶴,就鮮少動嘴發(fā)表意見的主,所以為陳一和方韻之只能聽江棲鶴鬼扯。 “不凈童一般如六七歲孩童大小,但方才那個,你們可以想象成是幾百個小孩兒被疊吧疊吧堆到了一起,每一個都臉朝外。落下來那會兒一個二個都睜著眼往外瞪,慘白的手不斷揮舞,企圖從大團體逃出來?!?/br> 兩人皆被江棲鶴的描述嚇得不輕,而沉入水中已有些時刻的不凈童竟在這時發(fā)出一聲慘叫,聲音凄厲穿耳,哀啼幽怨,刺得太陽xue一抽一抽發(fā)疼。 往細了辨,似乎還能聽出那幾百個尖細之聲重合在一起形成的。 江棲鶴慢吞吞一“嘖”:“聽這響,不凈童居然就這么被驅散了?!?/br> 方韻之后背生寒,指尖發(fā)抖。 她很快把江棲鶴的話串了一遍,理清重點后,銀牙狠狠一咬,眸眼憤怒道:“聽春風君的意思,涂家吸走了整個江陽城的氣運,為消除此行為帶來的負面后果,所以搞了這么一個水潭?” 江棲鶴點了一下頭,“沒錯,就算不是涂家,也是別的人。沒有整個城的氣運,生不出這么畸形龐大的不凈童來?!?/br> 方韻之清楚氣運對于一方水土意味著什么。 往小了說,是個人生死、禍福災??;往大了說,便是一座城的興盛與衰落。 “你可曾察覺過,雖然江陽城表面上沒出什么大亂子,但百姓的精神頭都不如從前了,魑魅魍魎的小打小鬧也勝于前代?!苯瓧Q又道。 “是,病患逐年增多?,F在正是春種時節(jié),但許多人不愿下地勞作,都懶散地閑在家里,或是去煙羅街尋歡……再者,我們向神都發(fā)出的求助次數也一年勝過一年?!狈巾嵵f完,抿緊嘴唇,“我與父親都以為,這是受到濁氣影響?!?/br> “你若是去別的地方看看,就知道不是了。”陳一插嘴道,“七州上處處有濁氣,但旁的城池里,人的精神面貌都是好的。” 方韻之眉頭緊鎖,眼睫輕顫,神色滿是糾結。 她是城主之女,含著金湯匙出生,但與旁的貴族紈绔不同,她年復一日承擔著這份榮耀帶來的責任。 習文通武,走南踏北,都是為了繼承此一城后,能不損父輩祖先榮耀,能為一方百姓帶來安寧繁榮。 片刻后,她垂著的手緊緊捏住裙擺,道:“我不能因為你是春風君就輕易相信你,這事有待查證。” 江棲鶴表情不變,甚至很輕的笑了一下,“你說得很對。” 說完,他然后悠悠轉身,仰面望著天空,伸了個懶腰,“走吧,從這上頭應該能出去?!?/br> 江棲鶴現在只剩一縷魂魄,沒了rou身束縛,天上地下到處亂飄,隨意自在得很。 見這人身影從劍光外消失,陸云深立馬提氣追過去。 就是方才江棲鶴手指輕觸劍尖那瞬,他與江棲鶴之間生出了某種聯系,他能模模糊糊感知到那人所在方位。 江棲鶴不知道這點,只道陸莊主似乎真的很有天賦。 他們身處的這個世界,與江棲鶴來此之前、看過的諸多修仙小說設定不同。這里的人、仙、鬼是完全分開的,三界隔閡深重,就算是修行至巔峰的十圣,也很難找到方法看見、觸碰鬼魂。 不過三界亦有連接之處,比如代行天道意志、掌管天鏡的連山一族,比如極西之地的黃泉。 江棲鶴的情況說來古怪。他乃已死之人,在長夜里沉眠長達五百年,但有一天竟睜眼回了魂,那感覺仿佛是有人刻意將他召回來似的。 而現在,他失去了依附的軀殼,卻仍停留在天地間,能與陸云深他們說話。 他好似被三界遺忘了一般,天道不加以束縛,虛淵之力任由驅使;黃泉不加以召喚,隨他停留在人世間。 嘖。 江棲鶴自嘲一聲,覺得自己還真是成了個怪物。 他一路往上,陸云深追在身后。 兩人很快身形齊平,陸云深一頭白發(fā)翻飛在空中,就像在青州時,隨處可見的暮嘆花。 江棲鶴偏了一下頭,看那銀白紛飛的發(fā)從自己肩頭穿過,不由感慨,“朝如青絲暮成雪……上次咱們見面,你頭發(fā)還是烏黑漆亮的。” 陸云深垂眸將糊在臉上的發(fā)撩到耳后,思索片刻,歪過腦袋道:“你的,黑色,喜歡。” “喲,你還會說新詞了?!苯瓧Q不由挑眉。 先前陸云深與他說話,幾乎是重復他話里的詞,如今冒出了句新的,是不是說明腦子在漸漸變好了? 白發(fā)小孩兒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斂下眸光,手指在劍身上輕輕擦劃。 江棲鶴以為他這是又找不到詞了,哪曉得這小孩驟然抬起手來,劍風一掃,竟推得他往后落去數丈,直直落回山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