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下午最后一節(jié)照常是體育活動課，這次不用趙老師趕一班人就少了大半，靖橙也和楊潔一起被張茗拉去了體育館。

    原因無他，今天是高一籃球比賽的決賽，高一九班對新疆班。

    體育館在學校正門附近，她們路過時看到學校門口站了不少拿著長槍短炮的姑娘在跟門衛(wèi)說話，姑娘們拼命往門衛(wèi)口袋里塞錢，門衛(wèi)拼命阻攔，想躲回門房又怕姑娘們沖進來，場面尷尬得不行。

    靖橙遲疑：“這些不會是？……”

    張茗瞟了那邊一眼：“南澗的站姐吧？”

    她們?nèi)サ挠行┩砹?，偌大的體育館已經(jīng)坐滿了人，還有不少站在走道里，楊潔一驚：“年級的比賽而已，至于嗎？”

    “叫你們早點來不聽我的?！睆堒訔壞槪坝心蠞景∨笥褌?，沒看到那么多人想看都進不來嗎！”

    “那咋辦，回去嗎？”楊潔立馬打起退堂鼓，暗搓搓地拉靖橙示意她幫忙說話。

    張茗白了她一眼：“幸好我早有準備?！?/br>
    張茗低頭發(fā)消息，過了會兒李子萱在觀眾席第一排起身沖她們招手，張茗拉著靖橙楊潔穿過人群艱難擠了過去：“謝了哈，回頭請你吃飯。”

    “小事。”李子萱滿不在乎，從占座用的零食大禮包里拿了叁包薯片扔給叁個女生，剩下的全堆到了安可欣腳邊。

    這待遇不錯。

    靖橙吃著薯片聽幾個女生聊天，片刻后全場沸騰起來，明明是學校的比賽，卻弄得像九班的主場一樣，運動員上場，兩隊各五人一隊一個半?yún)^(qū)做著準備活動，“南澗”“夏染”的喊聲此起彼伏，自然是南澗的呼聲更高一些，連張茗都投入的喊了幾聲“南澗加油”，李子萱立馬吼了句“夏染必勝”。

    “靠?！睆堒R，“非跟我對著干是吧？”

    李子萱嘻嘻一笑：“我還是覺得夏染比較帥?！?/br>
    楊潔提醒她：“人正牌女友在這兒坐著呢?！?/br>
    靖橙趕緊擺手：“沒事沒事，我不介意。”

    李子萱鎮(zhèn)定：“帥哥是所有女生的共有財產(chǎn)?！?/br>
    ……怎么辦，她有點介意了。

    靖橙轉(zhuǎn)移話題：“南澗夏染一個隊啊，給誰加油都一樣。”

    張茗瞪大雙眼：“那哪兒能一樣！”

    李子萱立馬拉靖橙評理：“你來說夏染南澗哪個帥?！?/br>
    迎著張茗殺人的目光，靖橙含糊其辭：“都帥都帥?！蹦蠞臼钦龝r興的花樣美男，夏染的氣質(zhì)更加硬朗，各有千秋，全看個人喜歡什么類型——靖橙私心自然是更喜歡夏染的顏……以及他的腹肌。

    幾個人笑鬧著，安可欣突然“咦”了一聲：“九班換人了？”

    “欸？”李子萱探頭仔細認人，“好像是欸，秦崢被換下了？”

    “是叫這個名字?！卑部尚傈c頭確認。

    原來是九班籃球隊的主力。靖橙似乎能把名字和臉對上號了，在她的記憶里是一個陽光開朗的少年，挺會來事的，之前她和夏染沒在一起時就老是起哄他倆，夏染佯怒要踹他，他再嬉皮笑臉的躲開。

    張茗毫不在意其他幾個女生的眼光，隨大流拼命喊著南澗加油，南澗熱身中似有所感般往這邊看了一眼，然后勾勾嘴角，笑了一下——

    這一片的女生安靜了一瞬，然后更加癲狂。張茗反應更大，她瞬間失聲，揮舞的手臂凝固在半空中，好半天才緩過勁來，然后瘋狂掐靖橙：

    “我靠他是在沖你笑吧？我靠我靠我靠！為什么我沒選廣初本部?。?！”

    “沖你笑呢沖你笑呢?。?！”靖橙被她掐得呲牙咧嘴連連討?zhàn)?，楊潔也趕緊幫著她捂張茗的嘴：“你小點聲！??！”

    “還是我夏哥高冷?！崩钭虞娉允砥?，“真正的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br>
    確實，不管場邊的女生叫得多帶勁，夏染全程沒抬頭往觀眾席看哪怕一眼。

    比賽正式開始，哪怕靖橙這種完全不懂球的人都看得出來，新疆班打球是真的兇，像一群發(fā)了狂的公牛似的，各個都橫沖直撞的，九班難免打得束手束腳，第一節(jié)落入下風。短暫的休息過后，九班明顯改變了打法，夏染像一把尖銳的刀插入對手陣中，在張昊山的配合下頻頻得分，很快把比分追平，全場高潮一陣勝過一陣，明明都是廣高的人，卻被九班打成了他們的主場。

    “九班這是要跟新疆班拼體力啊，拼不過的吧？”安可欣質(zhì)疑。

    李子萱盯著球場隨口回答：“第一節(jié)不就是想拖著節(jié)奏打嗎？但拖不住啊，新疆班打球路子太野了，九班其他人會先被拖垮的。”李子萱又看了會兒，在新疆班得分后恨恨地把自己摔向椅背：“新?lián)Q上來的那個比秦崢差遠了啊，怪不得夏哥第一節(jié)打的后衛(wèi)?！?/br>
    靖橙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么，但這不妨礙她欣賞比賽：我靠，夏染打球好帥！以前怎么沒看過他打球？——還不是要寫作業(yè)嗚嗚嗚。

    楊潔質(zhì)疑看得聚精會神的靖橙和張茗：“你倆看這么帶勁兒看得懂嗎？”

    “看不懂?！睆堒^也不回，正好南澗進球！全場歡呼，張茗也開心的要跳起來了。

    “一共就拿了幾分啊高興成這樣？”李子萱嫌棄她。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張茗哼。

    安可欣疑惑：“南澗以前也是得分的主力??？之前單挑還跟張昊山打了平手，今天是怎么了？”

    “前幾場？前幾場夏哥都沒盡全力好嗎。除了七班那場難打一點，像咱們班那樣的菜雞，齊濛秦崢他們都夠收拾了?！崩钭虞娼忉?，“而且張昊山很厲害的，南澗能跟他打平手不代表南澗跟他一樣強，只是張昊山打慣了防守和輔助，他跟夏染打配合時才是他最強的時候。現(xiàn)在對手強了、夏染張昊山把節(jié)奏拉起來了，南澗跟隊伍的生疏就被放大了?！?/br>
    上半場結(jié)束后場上比分逆轉(zhuǎn)，下半場開始，新疆班將防守重心放到了夏染身上，甚至有兩個人貼身緊逼防守，小動作不斷，夏染頻頻舉手示意裁判對方犯規(guī)，很多次明顯到角度好的觀眾席都看得一清二楚，居然一次判罰都沒下來，場下一片噓聲，九班也越打越惱火。

    夏染牽制住對方兩名球員，張昊山轉(zhuǎn)為主攻手，在另叁人的配合下艱難地穩(wěn)住比分，裁判的不判罰助長了新疆班男生的氣焰，小動作愈發(fā)之多，九班逐漸急躁，優(yōu)勢一點點被蠶食，第叁節(jié)結(jié)束時已被反超，甚至替補上來的那個同學明顯體力跟不上了。

    最后一節(jié)，兩邊都有換人，九班換下了體力不支的替補，新疆班換下了盯防夏染的兩個人——李子萱都要被氣笑了，新疆班那兩個體力消耗不小，夏染為了牽制他們消耗只會更大，新疆班可以換人盯防，夏染卻不能下場——

    夏染給了所有人驚喜，哪怕盯防他的兩人是生力軍，技術(shù)上的差距卻無法彌補，夏染接球，突破，得分！又一次得分！叁步上籃！

    我靠太帥了！連靖橙都激動了。

    全場成了歡樂的海洋，不管支持的是南澗還是夏染，此刻都在為夏染的穩(wěn)定軍心、給球隊重新注入活力歡欣鼓舞。比賽還剩最后五分鐘，雙方比分再次拉平，盯防夏染的二人互看一眼，一人輕輕點頭，在夏染又一次躍起投籃時佯裝蓋帽——

    狠狠撞了上去！

    “砰”的一聲，夏染重重落到地上，捂著腳踝，神色痛苦。

    全場一片嘩然，幾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靖橙向前半傾著身子，緊緊握著欄桿，幾乎要徑自翻了下去——

    張昊山迅速跑了過去，齊濛已經(jīng)抓住了惡意犯規(guī)的男生衣領(lǐng)，險些一拳打下去，被另外的隊員拼命拉住了；裁判瘋狂吹哨，尖銳的哨聲也壓不下場上場下的一片混亂，校醫(yī)和場邊的替補魚貫而出，其中混著一個與眾不同的身影，輕易便被讓到了人群最中心，在夏染膝邊蹲下，她穿著校服，馬尾高高揚起——

    靖橙慢慢坐回座位，楊潔沉默片刻，輕輕握住她的手：“我陪你下去看看？”

    “不用了?！本赋任⑿?。

    九班最終還是贏了，新疆班的球員只想著讓夏染下場，卻沒想到他們的舉動讓九班爆發(fā)出了更強的凝聚力與攻擊性。

    籃球是一個團隊比賽，個人的強悍主宰不了勝負，夏染從來不是一匹孤狼。

    夏染受傷下場后，張昊山連眼神都變了，絲毫沒有那個陽光歡脫的大男孩的影子，沉默，狠戾，穩(wěn)住了夏染拼命追平的比分，抓住了罰球的機會，在最后五分鐘里將微弱的優(yōu)勢進一步放大，最終贏得了比賽無可爭議的勝利。

    靖橙卻什么也沒看進去。

    她坐在那兒，卻仿佛已靈魂出竅，飄飄悠悠地不知去了哪里。

    比賽結(jié)束，幾個女生意猶未盡，邊討論著邊往食堂走，面對楊潔擔憂的目光，靖橙勉強一笑，穩(wěn)住心神，和她們一起去吃飯。

    靖橙終于明白戀愛會影響學習的說法是有道理的。以前順風順水不覺得，如今有了心事，連做課堂練習都是心神不寧的。周老師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邊站了一會兒，勃然大怒：“你這寫的是什么？！這題、這題、這題，全部給我重新算！”

    一聲怒吼嚇得靖橙七魂六魄盡數(shù)歸位，再也不敢分出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周老師把靖橙折磨了一晚上，下半節(jié)課講解練習，讓靖橙把答案寫到黑板上展覽，沒做對的罵她“這么簡單的題也能錯？”，做對的若有同學提出疑問，便將靖橙拎出來解答，抓著靖橙思路不完善清晰的地方又是一通不依不饒。

    靖橙各科成績都挺好，物理雖然大多一般但也時有冒尖，唯獨數(shù)學永遠只是勉強130，時不時還會掉到130以下。周老師恨鐵不成鋼，這學期一開始便將她列入了重點關(guān)注對象。

    下了晚自習，靖橙已然成為一條咸魚，趴在桌上，神色頹廢。陳向北他們湊過來笑話她：“今天你真慘哈哈哈哈哈?！?/br>
    “……把那串哈哈哈收回去謝謝，說好的人間自有真情在呢？”

    見靖橙還有心思跟他們開玩笑，男生們笑得更肆無忌憚了。

    晚自習結(jié)束，夏染應該來找她了，靖橙慢慢收拾好課桌，卻沒有等來夏染。她心中一片混亂，一時心疼夏染受了傷，是不是在醫(yī)院或者回家了；一時生氣夏染明明說了不再跟吳階月來往，今天卻沒有拒絕她的接近與關(guān)心，何況沒有夏染點頭吳階月又怎么能在替補席看比賽；一時又覺得好傷心，他怎么連發(fā)個消息跟她說一聲都忘了；然后便又生起悶氣：他才不差人陪，當然想不起她來。

    這還上個鬼的晚自修。

    靖橙背著書包，慢慢走出教學樓，快出校門時抬頭看了一眼，體育館二樓亮著昏暗的光，靖橙頓了頓腳，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