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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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忠客請諸位主子過去一趟,老侯爺背身負(fù)手立于演武場,沒有看他們。 家里人入了昭獄的大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謝懷石自然以為他也是來勸自己放手的,謝懷石暗自組織措詞,言明自己乃大義滅親好推脫。 可老侯爺一直看著題寫蘭桂齊芳的匾額,沒有給任何人分去一個眼神。 “當(dāng)年我從永安伯晉升至永安侯便猜到人心亂了,為了穩(wěn)住局面,愣是用這把老骨頭占了幾十年的爵位?!?/br> 永安侯笑著搖了搖頭,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做法,“可如今看來我做錯了,與其讓位子空懸不定,不如早早塵埃落定,何必讓旁人空存妄想。” 謝二忙不迭道:“父親,你還年輕著吶,急著立世子干什么?” 永安侯盯著二兒子,想看出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隨后置之一笑。 “老二啊,這回我可不是立世子。” “父親是打算……”謝四從喉嚨中溢出幾字,“卸任嗎?” “還是老四聰明,”老侯爺語氣表示贊許,“從今往后,永安侯府的爵位會由老大承襲?!?/br> “老大?!崩虾顮敽傲艘宦暎x大老爺受寵若驚一般躬身向他行禮。 老人臉上緊張與輕松的情緒不斷交換,他背對他們,沒有人知道他的表情何等復(fù)雜,而這位老侯爺最終只用淡淡的聲線囑咐,“正所謂立嫡立長,你既接過重?fù)?dān),也該把后頭的名位一同定下,好好考慮清楚。” “兒子記住了?!?/br> 舉行儀式那天,謝老侯爺沒去,只來了一個忠客,她不卑不亢地捧著托盤,里面是掌管侯府的玉章。 謝大老爺走到忠客面前接過玉章,代表交接完成,與此同時,忠客垂首屈膝正要行大禮,大老爺手抬起,“免?!?/br> 忠客是老太爺?shù)氖替?,就算老太爺不是侯爺了,于情于理都?yīng)敬重長輩身邊的人。 其余人按照秩序拜見新任永安侯。 謝二老爺看周邊的都彎下腰來,沒有一個上前不服的,他很是不情愿地低頭,雙手向前作揖。 原以為再折騰幾年能掙上一個世子,人算不如天算,世子沒當(dāng)上,眼巴巴守著的爵位都給老大搶了。 更別提能給他的懷風(fēng)分到什么,謝二唉聲嘆氣地看向站在孫輩里的兒子。 男左女右,謝懷風(fēng)在左邊的第二位,他面上倒不見焦躁,甚至神情愉悅像是毫不介意他大伯當(dāng)了侯爺,乍然瞅見自己兒子不爭氣的模樣,反而把謝二氣得焦躁。 謝二的直覺告訴他再看下去會忍不住臭罵兒子一頓,于是視線向右找尋自己女兒以尋求安慰。 右邊孤零零站著謝煙煙一個女孩子,謝二才想起音儀和清清如今都在夫家。老大的姑娘去陪阿杏了,老三的姑娘入了地下陪老三,現(xiàn)今真正享兒女雙全之福的只有一人。 “二弟?”大老爺叫了謝二好幾聲,謝二沒有應(yīng)答。 莫非今日的日子他一定要甩臉色?大老爺有幾分不悅。 謝二緩過神,聽見大哥喚他,立刻換上一副笑臉,“大哥,有什么事就說,兄弟倆客氣什么?” 謝四在一邊提醒:“兄長在說分家一事?!?/br> “分家?”謝二不經(jīng)意地把自己的心里話道出口,“不是應(yīng)該先立世子嗎?” 大老爺沉默不言。 其實謝二是故意說的,反正在眾人眼中他是個草包,如此光明正大的挑撥更加暗流涌動。 謝懷風(fēng)不顧冷場,笑呵呵地應(yīng)和謝二,“是啊,祖父可是說了位置不可懸空,不妨趁大家都在做個見證,一起參拜世子?!?/br> 謝大老爺?shù)亟^:“不必,接任一事本就倉促,本侯還未想好人選,擇日再議?!?/br> 謝二心里滋生出一絲舒爽,暗暗道:謝楨哪謝楨,你經(jīng)營籌謀十幾年得到了想要的,可得到的東西面臨后繼無人,當(dāng)真可笑。 謝懷石向前邁出一步,揚聲:“二叔說得對,父親屬意誰明言便是?!?/br> “懷石……” 謝楨叫住他名字,謝懷石只抬頭回以一個堅決的眼神,誓要獲得一個答案。 “石哥兒與竹哥兒一個勤勉一個聰穎,大哥一時難以抉擇可以理解,但老二得勸你一句,凡事不能看眼前,如今四公子身陷囹圄,千萬不要偏心嫡子而把整個侯府拖下水?!?/br> 表面上這番話推舉的是謝懷石,可為人父怎會不心疼受苦受難的幼子,謝二上的眼藥會更加讓謝楨猶豫不定,就算謝楨選擇立謝懷石,他們父子的感情已經(jīng)出現(xiàn)裂縫,只要謝懷石尊榮富貴,謝大就會想起被謝懷石彈劾入獄的謝郁離。 如此一來,來日父子離心重新把握侯府不是難事。 謝大老爺思索片刻,方道:“冊封世子須向朝廷請封,本侯會聽從朝廷指示,今日大家都累了,散吧?!?/br> 下人們再次鄭重地向侯爺行禮后退散,謝懷石沒有離去,甚至伸出手?jǐn)r住了他的二叔四叔,這種行為很不敬,謝大老爺喝止:“懷石,你做什么?” 父輩們沒有走,小輩更加走不了,謝煙煙縮在謝四的身后,她懼怕大堂兄這種不明所以的狀態(tài)。 謝懷石沒有與長輩對話,笑著與謝煙煙交談起來,“五meimei先出去吧,兄長要和大人聊聊天?!?/br> 謝煙煙揪著謝四的衣袖,謝四道:“分家一事看著辦吧,四叔沒有異議,可否讓我送煙煙回去?” 不知怎的,謝懷石真的沒有攔下謝四,趁著老四帶女兒離開間隙,謝二看準(zhǔn)機會也想走,謝懷石快步上前關(guān)門,徹底堵住剩下的人退路。 謝楨:“石兒,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謝懷石:“很簡單,把世子的位置傳給我。” 謝楨還是回復(fù)那句話:“父親須向朝廷上奏,由皇上定奪,單單只我開口起不了作用?!?/br> 明知道是意想之中的答案,謝懷石卻嘆了口氣,表現(xiàn)得萬分失望,“既然如此,我換種說法。” 他抬起頭,力圖讓蹦出的每個字都清晰又有力量,“咱們舊事重提杏姑姑如何?” “阿杏?”原本以為謝懷石只是想鬧一鬧發(fā)泄不滿,可一旦牽扯這個meimei,謝楨的臉色逐漸浮現(xiàn)隱晦的回避。 “我之所以能抓住這個苗頭,還是因為四弟呢,去年他暗地在內(nèi)院查案照看過杏姑姑的老人,只查到了她未婚有子再未深究,而我順著這條線索細(xì)挖,發(fā)現(xiàn)些了不得的東西呢?!敝x懷石笑著,“懷蘭的親爹是誰看他待在誰的身邊就知,可是,那個人好像是父親親自結(jié)交的呢。” “你說什么?懷竹早就知道佛堂里的是他姑姑?”那時老侯爺介紹謝懷蘭之時,懷竹竟然沒有表露出來,謝楨心里忍不住猜測,懷竹是不是知道了一切,會不會瞧不起自己的父親。 說著正事,父親卻自顧自想起四弟,謝懷石看不得這副形容,于是出聲打斷,“父親,我們要好好談?wù)劻?,畢竟我找到了侍候過杏姑姑的奶娘,據(jù)她說出事的那天晚上你查看過大姑奶奶的飯食,有沒有談判的資本呢?” “這算是把柄么?”緩神的謝楨問他。 “對,”謝懷石大大方方承認(rèn),“要么我與你父慈子孝同為侯府繼承人,要么都身敗名裂誰都吞不下永安府?!?/br> “做得好,”謝楨的夸獎不見一絲貶低,只是覺得有點惋惜,“但做得不夠,你已經(jīng)在官場獨當(dāng)一面了,怎么行事這般不成熟?!?/br> “什么意思?” “老二過來,”謝楨喊了一聲,凡事爭先出頭的謝二當(dāng)著縮頭烏龜,謝楨把老二揪過來,“多大的人了,做了壞事怎么還不如小時候,至少能夠敢作敢當(dāng)?!?/br> “當(dāng)年的事情確實與我有關(guān),可促成這件事的主謀是你的好二叔啊,記得多威脅威脅他,免得來日分家他拖家?guī)Э谪澣ゴ蟛糠旨耶a(chǎn)?!?/br> “大伯講的笑話未免太冷了?!敝x懷風(fēng)頓覺尷尬。 謝楨笑道:“我可不是說笑話,算上夭折的那個,你二叔總共六口人,他逢年過節(jié)又鬧著給早亡的孩子添香油錢,謝家再富都得被他吃垮,如今正好敲打敲打?!?/br> 謝懷石出奇地不再討論立世子一事,他正色道:“剛巧說到那個孩子,二叔,不如我們也來算算舊賬?” “什么賬?”謝二答。 “未成活的表妹真的是我姨娘釀下的慘案嗎?”謝懷石問出在心底隱藏許久的問題。 “是。”謝二隨即回答。 謝懷石嗤笑一聲,“二叔母與芳姨娘爭風(fēng)吃醋眾所周知,隔了一個墻院的姨娘如何到另一個主母的地盤蓄意謀害,二叔真是打得好算盤,靠著一個死胎就讓大房逼不得已讓著你們?!?/br> “我沒有!”謝二極力反駁。 “我去問過穩(wěn)婆,孩子是因為母體虛弱先天不穩(wěn),既不是毒殺又沒有用滑胎藥,你們無緣無故冤枉到一個內(nèi)宅婦人身上,當(dāng)真不會慚愧?”謝懷石更進(jìn)一步與謝二對視。 “哼,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想為自己的生母討一個公道對吧,無論我們說什么你都是不會信的?!敝x二恍然大悟。 “是,我不信,她已經(jīng)生下長孫子,根本沒有必要摻和其他事。” 門外足音迅速,一人徑自把門推開,又把一個婦人推到眾人面前,今日告病未至的謝懷瑾面色紅潤大汗淋漓,分明活力滿滿,他向長輩稽首。 謝懷石看清婦人的那一刻,立馬上前扶她一把,“姨娘怎么來了?” 劉姨娘不說話,眼睛對了下謝懷瑾,就是這個人硬生生闖進(jìn)小院把她弄過來。 謝楨看母子二人略過相認(rèn)環(huán)節(jié),不由得猜到□□分,“懷石,你就是為了這個趕出家門的棄婦為此得罪長輩?” 謝懷瑾不喜歡彎彎繞繞,“大哥,堂嫂看你整日歸家時辰越發(fā)晚,疑你在外頭有了相好,托我打上門揪出來帶給老太太處置,沒想到……” 沒想到里面安置的不是紅顏知己,反而是個老嫗,謝懷瑾還沒意識到她是誰,老婦人一看這架勢,嚇得面容失色,嘴里直叨叨自己不該如此害了石哥兒。 謝懷瑾這才從顛三倒四的語句中推導(dǎo)婦人是誰,而且假如謝懷石受了劉姨娘的攛掇肯定會生出事端,忙不迭又沖到侯府,以免事情愈發(fā)嚴(yán)峻。 聽得一番描述,謝懷石依舊沒有相信,“怎么可能?姨娘這么做能得到什么?”他抓住劉姨娘的衣角,就像自己還是孩子沒有長大需要人哄,“姨娘你告訴我,你是被陷害的對不對?” “石哥兒,”劉姨娘整個人抱住了他,“姨娘說的是沒有親手殺過那個孩子。” 所以她的意思是暗中做過。 謝懷石后退一步,離開這個可怕的懷抱,劉姨娘淚眼漣漣,當(dāng)初他們是強硬地把石哥兒從她手中抱走。 劉姨娘哭道:“石哥兒你不許怨我,姨娘自知生下這個庶長子便是眾矢之的,大太太還未生育怎么可能容下我,我當(dāng)初接近二太太只是教她一些懷孕常識而已,好獲得一絲庇護(hù)?!?/br> 謝二冷笑:“你是怎么回報的呢?賤人。” 當(dāng)年痛喪一女,生產(chǎn)過后的二太太承受不住人事不省,大夫束手無策。一方游醫(yī)上門,走過流程后言明二太太虛耗過度,明明是產(chǎn)婦攝取的營養(yǎng)還不如普通女孩子的食量,游醫(yī)扎針救醒二太太,留下醫(yī)囑好好食補,要了一貫錢又隱于塵世。 二太太如夢初醒,自己被那劉姨娘哄騙,說婦人肚子過大會有妊娠紋,于是日料減少食量,卻害了雙生子其中之一。 劉姨娘被怒不可遏的謝二拖著打了五十板子,謝楨回來之時,沒有看鮮血淋漓的妾室,只吩咐身邊人:“即日打發(fā)出去,大公子交給太太教養(yǎng)。” 身邊的小廝遲疑:“二老爺越過邊界處置您屋里的人,似乎不太妥帖?!?/br> 謝楨直接步入書房處理公文,“他要是因著怕得罪我就不做個男人,才是不妥帖?!?/br> 劉姨娘輾轉(zhuǎn)流落到一處戲班子,每日漿洗衣裳縫補戲服,戲班子帶上她要去京城演場大戲,劉姨娘存的小心思在看到烈火烹油的達(dá)官貴人進(jìn)出戲班子時壓抑不住,石哥兒也該長大成人了,不妨讓他給自己養(yǎng)老送終,好過老死在戲班。 任劉姨娘怎么想,她也猜不到謝懷石竟然直接與長輩對線,如今騎虎難下,她的淚珠掛不住的落。 可謝懷石還是有籌碼的,但信念崩塌的時刻這些于他沒有必要,謝懷石道:“我找的人證都在城西的另一座私宅,你們自去打發(fā),不要傷了性命。我并不是認(rèn)輸,杏姑姑的半生太苦了。” “石哥兒,你還有東西可以抗衡?”劉姨娘問,謝懷石誠實地點頭,她欣喜道:“有了籌碼就不怕,你又不是逼宮謀反,不如搏上一搏?!?/br> 謝懷石斷然拒絕,“我不能。” 他凄慘一笑,“姨娘,你以為我是真的頭腦發(fā)熱全部聽了你的說辭?我之所以要做下這一切,就是為了不給自己留退路?!敝x懷石搖頭,“令我失望的不是你,而是父親,歸根結(jié)底我是你肚子里爬出來的,如何怨得生母?而我的父親,永安侯的新任侯爺,就算嫡生子打入昭獄,你還是不會為了我放棄他,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為何已經(jīng)有了我,又要再來一個他。” 謝懷石喃喃自語,眼神逐漸空洞,劉姨娘心底酸澀,她哭喊著:“石哥兒,你叫我一聲母親,他不要你,阿娘要你?!?/br> 哪怕相認(rèn)那日,懷石亦是遵照規(guī)矩喚她姨娘,每叫一聲劉姨娘的心都在痛。 謝懷石聞得輕柔的呼喚,他像是分不清所有人,劉姨娘期待的按住他的手,“叫我阿娘?!?/br> 謝懷石輕笑,看的地方卻不知道為何而笑,順著牽引的聲音如同孩童學(xué)語,他張口。 “姨娘。” 潛意識好像有個循規(guī)蹈矩的大人在替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