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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真得很奇妙。 書房的窗子被打開一扇,氣味很快散出去。 清晨,素來以繁華著稱的凜都從昏睡里醒來,春家同至家的婚事被推上日程。訂婚宴辦得很熱鬧,兩家長輩和和氣氣地齊聚一堂,來捧場的人很多。 凜都數(shù)得上名號的世家來了大半,即便有事不能親身前來的家主,自有家中嫡長的少爺出面。禮多人不怪,再者,眾多年輕子弟圍在名流堂看了至家好一通熱鬧,沒有像樣的致歉,這事說不過去。 至家落魄了,可春家如日中天。如今兩家結(jié)為姻親,春家的家業(yè)往后都是留給春少爺?shù)模良倚〗阕隽舜荷贍斘椿槠?,兩家儼然成了一家,惹不得?/br> 忙忙碌碌,待至秀適應(yīng)了某人未婚妻這身份,早春的寒涼已經(jīng)過去,屬于春天的溫暖轟然降臨。 凜都多草木,推開窗子,入目便是盎然鮮嫩的綠。 書墨端著清水伺候小姐梳洗。 日薄西山的至家有了春家這樣大的靠山,幾乎可以在凜都橫著走。天降鴻福,至夫人最近樂得清閑,時常出門約了哪家貴婦打牌。 至家大半部分的產(chǎn)業(yè)交由春家代為打理,為此春老爺特意擬訂了契書,以安人心,也省得有人說道。有契書在,至夫人更是放十二分心。打牌之余,猶不忘催促女兒多往春家走動。 未婚關(guān)系,哪怕親密一些,旁人也說不上什么。 巧就巧在訂婚宴過后春大少爺便忙碌起來。 整日看著大小姐氣定神閑地坐在家中翻閱醫(yī)書,書墨心里干著急。 “小姐,今日,要去春家嗎?” “去春家?”至秀凈面過后輕忽笑了起來:“你這丫頭,又在cao心什么?” “當(dāng)然是cao心大小姐和準(zhǔn)姑爺?shù)母星閱栴}啊!” 書墨心直口快,抬頭便見小姐微微紅了臉。話都說了,她索性說得再明白點: “今時不同往日,那些世家少爺小姐不都喜歡自由戀愛嘛,兩個人在一起總要有一人主動,春少爺身子骨單薄,連日忙著店鋪的事,小姐身為未婚妻,哪能不聞不問?” “不聞不問?”至秀坐在桌前剛要打開醫(yī)書,聽到這話忍不住蹙眉:“我看起來不夠關(guān)心她嗎?” “是啊?!睍珖@息道:“春少爺愛吃小姐親手做的藥膳,可每次藥膳都是奴婢送過去。半個月了,未婚夫妻卻連個面都沒見過,不知情的,還以為……” “以為什么?以為我和她鬧矛盾了?”至秀文文弱弱的名門大小姐,說起話來溫柔如水,一身書卷氣。 書墨膽子更大了幾分:“難道小姐對準(zhǔn)姑爺就真的沒有一絲情緒?” 至秀垂眸,指腹微捻掀開醫(yī)書,書頁之上密密麻麻寫著簪花小楷,盡是她為醫(yī)案做的批注。 她默不作聲地開始看書,書墨不敢擾她,輕手輕腳地沏了香茶放在桌旁。 至秀一本正經(jīng)地端坐窗前,往常最喜歡看的醫(yī)書卻怎么也看不進(jìn)心里去。當(dāng)真沒有一絲情緒?她下意識咬著唇角,心道:怎么可能沒有情緒? 她想念春承。想見她,想和她說話。而春承那日也答應(yīng)過要陪她適應(yīng)此間天地。可一轉(zhuǎn)眼,訂婚過后她再沒等到春承入府。 一日日精心做了藥膳遣書墨送過去,她雖沒有日日寫信囑托,可那藥膳做得不夠好吃嗎?她的心意全在那一蔬一飯,春承嘗過了就會知曉,她心里念著她。 嘗是嘗了,一口湯都沒浪費,吃光了她悉心做的藥膳,春承半個字都沒留給她,更別說上門了。 她想春承,她也惱春承。哪怕沒有前世今生那些糾葛,僅僅是作為病人和醫(yī)者,春承撐著病歪歪的身子忙碌生意,委實不夠愛惜身體。 春承越是如此,她越心憂。病弱身子根本扛不過虎狼之藥,哪怕補藥也得溫溫和和地慢慢調(diào)理。 這些天她足不出戶,凈耗在醫(yī)書上了,倒是鉆研出了不少東西。乍然被書墨提醒,至秀慢悠悠地合上醫(yī)書:“準(zhǔn)備一下,我要出門?!?/br> “嗯?小姐要去哪里?” “織錦閣。” 織錦二字招牌,是十三歲的春大少爺留洋歸來后一手創(chuàng)辦,春承不僅完美繼承了原身記憶,還將她的滿腹學(xué)識發(fā)揮到極限。 織錦閣做的是高端服飾生意,主打旗袍、絲巾,最得凜都那些千金小姐喜愛。除卻愛那些旗袍、絲巾,她們最愛的,還有那位不茍言笑看似漠然無情的春家少爺。 三層樓的織錦閣,稱得上春承個人私產(chǎn),更是她用來自我磨礪的第一塊磨刀石。 成家必然伴隨立業(yè),她與秀秀訂婚,再過兩年便要結(jié)婚,且不說春家那副家業(yè),就這兩年,她想好好打理織錦閣。 給未婚妻買一些小玩意,討人歡心的事,總不好還用家里的錢。 身穿長袍戴著金絲鏡框的春少爺杵在人群異常顯眼,鶯鶯燕燕縈繞在旁的聲音攪得她神色微冷,正想著如何脫身,身邊的隨從小心翼翼地喊了聲‘少奶奶。’ 春承抱著藥罐子的手險些一哆嗦,抬頭就見溫溫柔柔的少女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至秀今日出門特意穿了點綴著蕾絲邊的淡藍(lán)長裙,鎖骨墜著一枚圓潤通透的珍珠,細(xì)腰不盈一握,露出小截玉白的小腿,眉眼秀美端莊,渾身透著股子干凈清爽的氣息。 “秀秀?”春承眸光在她身上繞了幾個來回,最初的驚艷后她快步走過去,沉郁的眉舒展開:“你怎么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