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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佳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可見春少爺那樣,小姐是歡喜的。 秉著忠仆的原則,書墨閉口不言,眼瞅著夜色沉沉,她輕手輕腳地沏了杯花茶恭敬放在一旁,茶香四溢,至秀從一片癡心里回轉過神,揚眉淺笑:“謝謝書墨。” 書墨連連擺手:“不敢勞小姐一聲謝,奴婢做的都是分內之事。” “分內之事……”想到她的前世,至秀容色清淡:“一輩子長著呢,一心一意做忠仆,太可惜了。書墨不想進學嗎?我日常在學校唯有節(jié)假日才回來,三年幾載,你就只想為我守著東院門?” “小姐不想要奴婢了嗎?”書墨局促地捏著衣角。 至秀搖搖頭:“年華易逝,雖你是至家世仆,可我不想困住你。等你學成再來回報我,也是盡忠?!?/br> “小姐……小姐是嫌棄奴婢了?” “沒有?!?/br> 書墨咬咬牙,眼里噙著淚花:“那就請小姐為我尋個學校吧!我…我努力去考便是,絕不會丟小姐顏面!” “你是真的想通了嗎?” 至秀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盛世享富貴,亂世求安穩(wěn),與其依附人,不如先站起來。這樣,不管你走多遠,是不是孤身一人,你首先會是你自己,其次,才是自幼侍候我左右的書墨。你明白嗎?” “明白?!睍屑ぬ榱悖骸靶〗闶窍胛一畹煤?。是在勸我哪怕與人為奴為婢,也要做一個有志之士,別人可以看不起我,但我得上進!” 至秀笑得越發(fā)溫柔:“我就知道書墨不會教我失望,同為女子,我愿女子也能有她的一片天,翱翔直上九千里,誰說只準是男兒?” 書墨擦了擦眼淚:“我會爭氣的!” 夜幕深沉,又淡去。星辰隱沒蒼穹,東方升起一輪紅日,光明降臨,光輝普照大地。 一覺醒來,春承遺憾地坐在大床,背靠軟枕,煩躁地揉了揉頭發(fā):“怎么昨夜就沒夢見秀秀呢?” 她急于看明自己的心,急切之下反而沒法從夢境里窺探一二。少年人的躁動來得快去得快,關乎秀秀,容不得她不認真。 桂娘守在床前,見她醒了,放心退去。她前腳走,守在門外的春花、杏花抬腿邁進來,捧著衣衫、鞋襪,侍候在側。 穿鞋的時候春承猶在想,她怎么會喜歡秀秀呢?秀秀怎么可能喜歡她呢? 她翻來覆去和秀秀強調自己是女子,一心想和她當閨中密友,為何看到旁人眼里她和秀秀就有了男女之情? 瘦弱的春少爺一身淡青色長衫,糾結地站在鏡子前,眉眼清俊,巴掌大的小臉溫潤如玉,濃而長的睫毛懸著睡醒時泛上來的濕氣,看似乖巧,眉梢微挑,挑開說不出的少年傲氣。 “春花,我問你。我看起來很像男子嗎?” 春花噗嗤笑了出來:“有哪家男子能長成您這般?不過少爺天生學習能力強,裝模作樣寒著臉寡言沉默時,也有四分世家柔弱公子的清貴氣韻?!?/br> “僅有四分?”春承還以為她這些天練得極好,問道:“那你明知我是女子,見了我這一身公子打扮,會喜歡我嗎?會把我當做男子嗎?” 她接連發(fā)問,春花和杏花面面相覷,想到昨日撞見的‘親近畫面’,春花醒悟過來,少爺……終于要開竅了嗎? 事關重大,她不能替主子做決定,深思熟慮后謹慎道:“四分不錯了,少爺生得好,若非有通身氣派壓著,女兒身早就泄露了。 若說喜歡,喜歡該是喜歡這人,哪有喜歡打扮的道理?真有人對少爺動心的話,哪能少爺穿男裝她就喜歡,換了女裝她就不喜歡了呢?喜歡是心與心的事,和穿什么沒關系。 明知少爺是女子,我眼不瞎心不盲,哪會自欺欺人當少爺是男子?” “是么?” “是啊。” 春承皺了皺眉:“不想了,我的藥罐子呢?” 杏花急忙取了小藥罐,抱著藥罐子,指腹搭在貓耳朵,春承方覺心里踏實。 她做好了和秀秀相守一生的準備,但不代表要和她做真正的‘夫妻’?。?/br> 凌亂的春少爺如同站在迷霧里的麋鹿,辯不明方向,僅依靠著本能,四蹄翻飛,橫沖直撞地栽進了名為情緣的深坑,渾然不覺。 一早見了她,看清她眼睛的迷惘,至秀下意識想要摸摸她的頭,這還是當初一箭殺敵的女公子嗎?怎么陷進情網(wǎng)的樣子如此可愛? 她不急著捅破那層窗戶紙,喜不喜歡,愛與不愛,這事,得春承自己想明白了才行。誰來都沒用,說再多,不如不說。 用一個旖.旎的擁抱換回她如今的滿腹心事滿腹愁腸,至秀樂見其成。 飯桌之上,各懷心思的兩人默契地夾中同一片筍,春承手腕輕轉靈巧地用筷子推開另外一雙筷子,筍片牢牢實實被她奪回。 至秀看得想笑,鬧別扭的春承,她也好喜歡。 想不明白自己的心,看不清喜歡的人,無怪她別扭。 說來也奇怪,人心變化真快,昨晚春同學還雀躍欣喜的相約游湖,今早飯桌上連一片筍都不讓給她。 前世今生,出身世家的春大小姐,脾氣委實不小。 至秀唇邊染笑,春承沒出息地軟下心腸:“張嘴!” 兇巴巴的,昨兒還說不會兇她,至秀安安靜靜看著春同學反復食言,乖乖巧巧地張開櫻桃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