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
年輕人的酒宴少不了歡聲笑語,為了小輩在家里自在慶生,至夫人身居后院閉門不出。 春老爺來京的消息早就在名流圈傳得人盡皆知,不敢留在家中,省得有人跑來攪了準兒媳的好事。 沒有家長管束著,學(xué)生們?nèi)鰵g了玩,本就是小宴,沒講究排場,吃飽喝足,有人趁著醉意提出往舞廳快活,至秀散了銀錢許他們吃喝,一則身上有傷,二則不是歡脫性子,舞廳那樣的地方從未去過。 春承搖晃著小酒杯,笑道:“秀秀看我做甚?舞廳那樣的地方,我也不常去的?!?/br> “那你想去嗎?” “不想。” 得到肯定答復(fù),至秀捏了捏她的指尖:“還是派阿喻悄悄跟著吧,省得那些人醉了惹出什么事端。他們好意來為我慶生,總要看他們平平安安歸家才放心。” 春承輕哼,朝著阿喻遞了眼色。 西院人走得稀稀疏疏,見她隱有醉意,王零等人不好久留,結(jié)伴返校。 春花杏花自去熬煮醒酒湯,作為今日的壽星,本該少奶奶喝的酒,全進了少爺肚子,攔也攔不住。 春承醉眼朦朧:“秀秀,我為你準備了生辰禮,我?guī)闳タ??!?/br> 西院房門被推開,至秀被她帶進內(nèi)室,春承熱得松了松衣領(lǐng),隨手指了指衣柜:“秀秀,打開看看?!?/br> 兩扇柜門敞開,一年四季,各式各樣的新衣整整齊齊地掛在衣架,至秀掌心生暖,回眸問道:“都是你做的?” “不是。”春承站在她身后:“傷了手,沒法為秀秀親自裁衣,你看到的這些款式,是我提前做的圖,從今天起,我做你的專屬服裝設(shè)計師,你說好嘛?” 果香混著酒氣撲在她白嫩的脖頸,至秀背脊僵著不敢亂動,胡亂點了點頭:“那這件呢?” “這件……”春承睜著迷蒙的眼:“這是給秀秀準備的襯裙啊?!?/br> 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还褡右路吹萌搜刍潄y,絲滑綿軟的襯裙,因著羞澀,至秀看了一眼匆匆掠過,小聲問道:“你這是…都做全了嗎?” 醉意上涌,春承伸手搓了搓臉,邀功道:“做全了,里衣和外衣是店里師傅按圖做得,我…我動手給你做了兩套小衣……” 至秀蹭得滿面羞紅! 偏偏身后那人不依不饒地催促著:“就在最里面,你要不要翻出來看一眼?可好看了~” “這、這就不用了吧?”她急忙關(guān)好柜門,眼睛直直盯著衣柜,不敢轉(zhuǎn)過身來。 “秀秀,我頭疼。你扶我躺下好不好?” 知她醉得不輕,也慶幸她醉得不輕。不好和醉鬼計較,小心翼翼服侍著她躺好,沒一會,人已睡得香甜。 守在榻前,至秀伸手輕.揉在她的太陽xue,語氣嗔怪:“看你以后還要不要醉酒了?” “秀秀……” 她動作一頓,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春承,我在呢?!?/br> “秀秀……” “嗯?怎么了?” “我明天,就要回校了,我舍不得…秀秀……” 榻上之人再沒了動靜,房間靜謐。半晌,至秀俯身貼在她耳畔:“我也舍不得你,我答應(yīng)你會早點好起來,你不是不想看我后背留疤嗎?到時你來幫我上藥,我保證一道淺淺的傷痕都不會有。好嗎?” 她坐在那,自顧自道:“你不說話,那就是答應(yīng)了?!?/br> 人睡得昏天暗地,至秀起身,猶猶豫豫地走向衣柜,從最里面摸索出春承為她做的小衣…… 看過之后不得不承認,好看歸好看,可真要穿在身上,也太難為情了啊! 第58章 【5 8】 清晨, 拎著書包的春少爺不情不愿地被送進轎車。 門口,少女一身粉嫩裙衫, 目送著人遠去, 車行駛過街道,直到再也望不見影,書墨輕聲道:“大小姐, 咱們也回吧?!?/br> 至秀嗯了聲。 昨日生辰小宴, 入夜, 至夫人陪著女兒說了好一陣體己話,今早春承返校, 自矜身份至夫人刻意沒來相送, 此時, 東院。 閨房內(nèi)。 送走了春承, 至秀才騰出時間整理昨日收到的生辰禮, 王零送的是一桿自制的細桿狼毫筆, 禮輕情意重。 晨光透過窗子, 打磨潤滑的筆桿刻著精細的小字:愿阿秀得償所愿, 心想事成。 是王零一貫的作風(fēng)。 308寢室的女孩子性情各異, 要說細心, 以王零為最。這人似乎總能從細微處流露出關(guān)懷,想到她和周綰還未生根發(fā)芽的情愫, 至秀指腹劃過筆桿:“也祝你得償所愿,心想事成?!?/br> 陳燈送的一幅畫,畫卷展開, 至秀微微睜大了眼。 畫是古畫。兩百年前魚秋子途徑寶山,見山明水秀,日出東方,大手一揮,喊一聲“筆來”,仆從獻上文房四寶,魚秋子趁興潑墨,繪得此畫。 身為名門閨秀,至大小姐于書畫一道造詣不凡,然而令她震驚的不是魚秋子能耐幾何,是畫中秀麗風(fēng)景——哪怕年代更迭,她仍然一眼認了出來,那是云華山,是她和春承初遇之地! 世事之巧妙,從魚秋子作畫至今不過兩百年,區(qū)區(qū)兩百年,滄海桑田,云華山泯滅在時光長河。卻是以這樣的方式重新與她相見。 心潮翻涌,往事不可追。至秀怔怔地看著畫上的一草一木,須臾唇邊泛起淺笑,塵歸塵,土歸土,哪怕云華山早已消散,但讓她動心的那人,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