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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亮如白晝,房間內亦是燈火通明。 年輕的家主躺在床上,小臉雪白,額頭滲著細密冷汗,至秀捏著帕子小心翼翼為她擦拭,濃重的血腥味凝在鼻尖,她呼吸一滯,心疼得幾番要落下淚來。 “少夫人……少爺她…她還有得救嗎?”春花聲音含了哭腔,杏花也跟著偷偷抹淚。 至秀眸光微晃,強忍下脆弱的情緒,沉聲道:“放心,她不會有事?!?/br> 血腥味和藥味沖撞著,氣氛壓抑,每個人臉色都不好看。 提著藥箱的大夫們傻了眼杵在一旁,竟覺眼睛不夠看,少夫人手法太快了…… 收到訊息的春霖盛以最快速度到達陵京,卻是沒選擇第一時間看望親生‘兒子’,而是打起精神宴請陵京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們。 商政兩界,除了沒邀請夏家,處在金字塔尖的都因他親筆請柬聚集在一處,鬧出的動靜大得很。 和不動怒不咬人比起來,夏沉淵巴望著春霖盛能來家里找他算賬。 然而沒有。 馳騁商界的春老家主連一道眼神都沒給他。 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此事絕不能善了。 春霖盛連兒子的安危都舍得置之度外,這是打定了主意要一棍子把人敲死。夏沉淵當然不能坐以待斃。 雖說春家勢強,可夏家在北方好歹也是說一不二的存在,南北相爭,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斷然不能容忍。 夏家能從數不清的動亂里存活至今,倚靠的是什么? 是魄力和先機。 如今先機已失,被春霖盛走在了他前面,那么在魄力上再輸的話,夏家就真得難以起死回生了。 仔細回想,那狼崽子不愧是春霖盛的種,忍無可忍一招斷了阿擇的退路,今時春承性命危在旦夕,蜜罐子里依偎著長大的兒子春霖盛看都不看,出手就要他夏家分崩離析。 別管誰下的手,人是夏禮請去的,去的時候好好的,回來就送了大半條命。天大的虧,若能捏著鼻子認了,那就不是縱橫商海一身硬骨頭的春霖盛了。 夏沉淵五指攥緊,臉色變幻不停。 夏禮夏大少爺心中惴惴,凜眉直言:“爹,不若把兒子送去春家吧。要殺要剮,全憑春老家主決斷!” 被去勢的夏擇聞言嗤笑,手里把玩著玉扳指,長眉挑動:“大哥,如今這形勢春家擺明了要死磕,這是你一人要殺要剮就擔得起的? 春霖盛護短,下了火車家門都不入就忙著聯絡各方勢力,你還沒看明白嗎?不管春承是死是活是殘是廢,他都要咱家血債血償。 不是弟弟絕情,好端端的差事被你辦砸了,連累爹爹憂心忡忡,大哥,你就別再添亂了?!?/br> 夏禮素來溫和的笑有了瞬間凝滯。瞧著自家弟弟冷嘲熱諷的模樣,總覺得有什么事被他疏忽了。 設宴雀翎,來赴宴的都是腰纏萬貫的豪商,有身份有名望。陵京之大,有何人敢不要命的行暗殺之舉? 不說那些豪商,同時得罪春夏兩家,莫說陵京,放眼全國又有幾位? 這太瘋狂了。 下手之人擺明要挑起春、夏之爭…… 夏禮眸光微垂:或許,不光如此。春夏相爭,失了爹爹相信,誰是最大獲利者?春少爺命喪黃泉,誰最快意解氣? 他望著面容白凈氣質越發(fā)陰柔的二弟,心口像是被誰捅了一刀,鮮血直流。 “二弟此言差矣,誰能篤定雀翎暗殺一事是我夏家做的?還是說二弟其實清楚,那穆彩衣受何人驅使?” “大哥說笑了,大哥和爹爹都查不出來,弟弟怎么知道?” 夏禮目色微凝,一字一句道:“春家僅有春少爺一根獨苗,他傷了,咱們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于情,兩家乃世交,春老家主將兒子托付給爹爹,是咱們沒做好。于禮,宴是咱家設的,人是在雀翎傷的,身為東道主沒能護好赴宴而來的貴客,春老家主惱怒實屬正常。 若我們什么都不做,那才是默認,是心虛,是不敢擔責!” 他當即俯身:“爹,就讓我負荊請罪平息春家怒火吧!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只要咱們肯低頭,相信春老家主會冷靜解決此事的?!?/br>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夏沉淵沉沉一嘆:“你以為為父不懂這道理嗎?你不了解春霖盛那人,雷霆怒火之所以稱之為雷霆,豈是你負荊請罪就能止??? 他傷的是兒子,萬一人沒救回來,春家絕后,春霖盛光腳不怕穿鞋的,若低頭能換回來他不予追究,為父不愿嗎?阿禮,事難收場,如寶刀出鞘,不見血不歸?!?/br> 一番話說得夏家眾子面面相覷。 夏擇小心掩飾眉眼間的陰鷙怨恨,竟有些羨慕春承。春承死了傷了,春老家主愿意為他寶刀出鞘,他殘了廢了,爹只會勸他忍。 同樣是兒子,人不同,命不同。 他冷冷一笑,任誰都沒看見他積蓄心底的憤怒陰毒。 夏三滿目惶恐:“爹,那咱們該怎么辦??” 夏沉淵沉吟半晌:“舍財,免災。” 自知希望渺茫,不得不試。這也是他不愿得罪春霖盛的緣故。 商海奇才春霖盛,人脈遍天下,除了銀錢最多,剩下的就是朋友。交友廣泛,人緣極好,否則當年也不會輕而易舉地扶他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