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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到涂謎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飯點??倓?wù)處負責(zé)登記的秘書是認得她的,瞧見她那鼓鼓囊囊的隨身包,愣了一下,然后準(zhǔn)備在捐款人那里填上涂謎的名字。 “先生,”涂謎打斷了他:“捐款人寫……中國吧!” “……哦,好的。” 收好捐款回執(zhí)單,涂謎在秘書和清點人員驚訝的目光下,轉(zhuǎn)身離開了。她知道他們驚訝什么,她拿出的那筆錢,絕對是個大數(shù)目。 可,對比起那四五百萬的災(zāi)民來說,甚至連杯水車薪都算不得。自從記起花園口事件,涂謎的心就一直揪著。明明清楚就算自己提前知道,也根本就做不了什么。這樣的人禍,她無力阻止,也沒有任何資格因為知道真相而去咒罵決策者。 歷史,是沒有如果這個選項的。用空間換時間,用人命換時間,對了嗎?錯了嗎?誰也不知道,因為沒辦法驗證!可,這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最終還是取得了勝利了,所以,所有的犧牲便是值得的嘛? 如果值得,那,那些逝去的生命呢?他們覺得自己值得嗎?沒人知道,因為,他們已經(jīng)不在了。 淋漓鮮血與皚皚白骨鋪就了后世的浮華繁盛,可,還有誰會記得他們呢? 涂謎想,她會記得!哪怕她不知道他們是誰,但她會牢記一九三八年六月九號這個日子。這一天,侵略者在高歌,反抗者在抗?fàn)帲瑹o辜者在悲鳴,她邁出了一步。 涂謎慢慢地穿過公共租界的大街小巷,站在了那座將租界這個“國中之國”與她的家隔絕開的大橋邊。她想,她還是會回去的,不是七年后他們勝利的那天,而是…… 涂謎回到店里的時候,對上了佑中和李叔李嬸很是擔(dān)憂的目光。 “大小姐,您不就是去趟工部局嘛?怎么去了這么久???” “隨便逛了逛?!?/br> “那您倒是跟我們說一聲啊!再說大中午頭的,這大太陽的,您也不打個傘!” “沒事,我往陰涼底下走的?!?/br> “您吃飯了沒?我鍋里熱著呢,這就給您端去?!?/br> 李嬸絮絮叨叨了半天,佑中死活插不上話,急得很。瞧見她上樓去了,趕緊上前來。 涂謎知道這么短的時間里自己進了兩回醫(yī)院,還都是在佑中不在場的時候,他的心里一直不踏實。于是揉了揉他的腦袋,笑問道:“你不是跟李嬸學(xué)做糖蔥了嘛,拿給我瞧瞧?!?/br> “糖蔥?安妮,你又做新鮮玩意了?” 不用看,光聽這嗓門,便知是米勒先生。只是,涂謎瞧見佑中的眼神閃過一絲震驚,便疑惑地轉(zhuǎn)頭望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跟在米勒先生身后的賀文天。 自從上次在醫(yī)院出現(xiàn)過,涂謎已經(jīng)許久未曾見到過賀文天,當(dāng)然也沒再聽到過有關(guān)他的消息。軍統(tǒng)在海城仿佛一下子進入了靜默期,再也沒有一點動靜。而監(jiān)視她的人,好像也已經(jīng)撤回去了,反正涂謎再也沒在自己周邊發(fā)現(xiàn)過陌生的可疑人。 只是,正當(dāng)她以為風(fēng)平浪靜的時候,賀文天又突然冒了出來,還是光明正大地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賀文天,你又要做什么?”涂謎沒說話,但她的意思卻是明晃晃的。 賀文天顯然是看懂了,朝她露出個過分燦爛的笑,然后跟在米勒先生身后,晃悠悠地進來了。 涂謎下意識地看了米勒先生一眼,仿佛明白了過來。 特工找上隱形的軍火販子,還能要做什么? 所以,海城又要不平靜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里還是我,存稿箱君。作者君說這章是過度,女主角剛從醫(yī)院出來,需要休息一下,而且刺頭賀文天又要搞事情了,需要給女主緩一緩。嗯,感覺又要開啟倆小孩幼稚斗嘴環(huán)節(jié)了,請準(zhǔn)備好避雷針。明兒見!) 第五十四章 真相與背負 “你倒是膽子大,光天化日的就敢明目張膽地在外頭晃悠!” 賀文天忽悠走了準(zhǔn)備去會佳人的米勒先生,涂謎給佑中使了個眼色,他拉著李嬸去樓上制作間了。至于李叔,被涂謎安排了去買面粉。等到樓下只剩她和賀文天兩個人,涂謎才壓低聲音開了口。 “我又不是地溝里的老鼠,還怕見人!”賀文天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涂謎對他隔三差五的諷刺,應(yīng)對得愈發(fā)得心應(yīng)手。 “你不是老鼠,那你還躲日本人做什么?” “你是在擔(dān)心我??!” “別自作多情,我是怕你連累我。”涂謎翻了個白眼,很是瞧不上賀文天這自戀樣兒。 “放心,你是連累不到我的。”也不知是他耳朵不好使,還是咋的,賀文天愣是把話給聽反了。涂謎正要反駁,就聽他接著說道:“你周圍的人都撤了,看樣子高橋秀一應(yīng)該是放棄了。” “他不放棄又能怎么著,事情又不是我做的。他又不傻,怎么會一直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浪費時間?不見得吧!聽說前兩天,高橋秀一還去醫(yī)院看望過涂小姐呢!” “所以呢?” 知道賀文天不會無的放矢,看似閑聊,其實是在打探她那天在高橋家反常舉動的原因。畢竟賀文天清楚的很,涂謎是不想跟高橋叔侄倆有任何瓜葛的,不然上回也不會裝暈逃避???,宴會上涂謎的主動示好,實在不符合她的一貫想法,不僅是賀文天,除了林錦年和林徽兒,她周邊的所有人都在懷疑,她那天是不是被人下了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