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炎奴革人間命，他直接要來革仙命了……

    第172章 當行火德

    人間自有天意在，但修行界沒有。

    宗派林立，散漫逍遙，就是修行界的圖景，神通廣大、法力無邊者，即可稱宗號祖。

    誰能玄門里稱尊，群仙里稱帝，那能依靠的自然也只有本事。

    趙雨眼睛一亮：“所以先不管人間興亡，而是斷絕仙流，釜底抽薪么？我舉雙手贊成！”

    她愁死炎奴要篡改大勢了，生怕他在世俗殺紅了眼，所以想盡辦法勸說炎奴離開。

    趙雨還只是說，廬山仙宗洞天里存有一個即將失控的奇物，禍患極大，想借此把炎奴從世俗引出去，走上收容天下奇物之路。

    怎料妙寒更絕，直接要把整個修行界都給平了。

    妙寒凝聲道：“先解決各大仙宗與門派，剪除天道羽翼，這樣至少等我們后續(xù)逆改人間大勢時，天道會‘無人可用’。”

    炎奴咧嘴一笑：“這不一樣嗎？我在世俗滅蠻，這些人受天道驅(qū)使，不還是要來擋我？”

    他是奇物，仙宗定然會管。

    若要平定天下，各大仙宗都會瘋狂地阻撓他，既如此誰阻撓就滅誰唄。

    然而妙寒嚴肅道：“不一樣！”

    “如果只是簡單地以力破局，誰擋你殺誰，那和走一步看一步有何區(qū)別？或許可成功一時，但敵人將永無止境，你等于把整個修行界，都逐漸逼到天道那一邊?！?/br>
    “你以為仙宗都會來擋你嗎？不，其實胡蠻滅不滅，于他們何加焉？”

    “歸根結(jié)底還是功德驅(qū)使、順天紅利罷了，再本質(zhì)一點，就是為了變強?！?/br>
    “為何你滅禿發(fā)氏，無數(shù)仙宗強者還在看戲？因為天道還沒有拿出讓他們動心的好處，而動心的強者，又因為知曉你的能力，而沒有把握?！?/br>
    “所以暫時只有魯山這樣的門派被頂在臺前，只有無須子這樣的散修，被驅(qū)使而來?！?/br>
    “現(xiàn)在的大勢，還不需要仙宗下場維護，所以可以趁著他們中立，一盤散沙時，各個擊破。”

    “你若先逼他們下場，就是白白的舉世皆敵，他們擰成一股繩，又有天道加持，戰(zhàn)斗將無休無止，永無寧日?！?/br>
    “其二，我說的解決，不是消滅，而是統(tǒng)一！”

    “攥緊修行界的力量，如此我們的力量提升，而天道的羽翼減少，此消彼長，方可有與天道一斗的資本?！?/br>
    “這需要足夠多的同道中人，足夠多的同行者！未來才能打造真正的太平?！?/br>
    妙寒的一番話，讓炎奴沉思。

    說的都沒錯，不過炎奴卻歪頭道：“但你說，天道會逐步地提升紅利，增加懲罰，直到連仙人都動心，連仙人都不敢改變大勢?！?/br>
    “那我即便將修行界強行一統(tǒng)，他們也不會跟我干啊。反而照樣會在天道的賞罰下，與我們的爭斗永無休止?！?/br>
    妙寒露出笑容：“為帝者，實力是基礎(chǔ)，而非關(guān)鍵?！?/br>
    “沒有實力萬萬不可，但也不能只有實力……”

    “炎奴別的你都不用考慮，只需要記住一點，即……無論是人皇還是仙帝，本質(zhì)上都是主導對利益的分配。”

    “賞罰不明，百事不成，賞罰若明，四方可行。此古之圣君所以能王天下也?！?/br>
    “為何那么多人，皆不逆天，不是順天就是中立？因為逆天沒有任何好處！反而要命！”

    眾人皆笑，沒錯，這就是最明白的道理。

    說出來一文不值，卻主導了整個世界。

    蘆薈真人名門正派出身，為何連師門都不要了，頭拴在腰上跟炎奴逆天？

    還不是炎奴給的太多了，那么多好材料扔給他煉器，炎奴只要兩副鎧甲，其他都不在乎，隨便送人，蘆薈直接成了多寶道人……

    若無太虛中這段恩情，吞天門一戰(zhàn)，師門召喚，蘆薈恐怕是默默退走，不會拼命的。

    妙寒繼續(xù)說道：“若為順天仙帝，或許只要實力，然后在現(xiàn)有的利益中，重新分配。”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讓追隨者得到好處即可?！?/br>
    炎奴眉頭一皺：“咋感覺世俗也是這樣？”

    妙寒嗯了一聲：“沒錯，都一樣，這就是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余。”

    “至于天數(shù)，看似復(fù)雜其實無非是盛極而衰，否極泰來，萬物抱陰而負陽，是不斷趨于平衡的波浪?！?/br>
    “正是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br>
    炎奴嘴角一扯，搖頭道：“我看都不咋地，人之道，損害大部分人，而利于少數(shù)人?！?/br>
    “至于天之道，看似公平，可這種平衡，太過無情。”

    “難道因為過得太強盛了，就得迎來衰弱？人日子過得好了，就得走向不好？為何不能走向更好？”

    “中原沉淪，胡蠻崛起，大體看好像是中原盛極而衰，胡蠻否極泰來，但那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呢？他們犯了什么錯？”

    “我看百姓也沒有過得很好啊，難道就因為好幾代人之前過得不錯，所以這幾代人就得遭殃？難道世家豪族過得很好，將迎來衰敗，底層百姓就也得全跟著去死？”

    “這就是天的道理？”

    眾人一怔，正常來說，人之道最簡單，而若能實現(xiàn)天之道，做到損有余而補不足的，那就是一代圣君了。

    結(jié)果炎奴倆個都不要！都嫌棄！

    那他要干嘛？他要上天??？沒有別的路了呀。

    “炎奴……這是現(xiàn)實?！碧J薈真人茫然道，不知道炎奴跟這個道理杠什么……

    炎奴搖頭道：“我偏不喜歡！”

    “這些道，說是賞罰分明，可到頭來，罰倒是真的罰，賞卻不是真的賞！”

    蘆薈撓頭：“??？這話怎說？什么叫不是真的賞？”

    炎奴歪頭掰著手指：“你看啊，按照這種賞法兒，一定有人受損，這不就是賞的同時，又罰了別人嗎？”

    “難道有余者一定該罰？不一定吧？我阿翁辛苦一生，兢兢業(yè)業(yè)沒有過過好日子。但如果他有了回報，過上了好日子，難道就有罪了？”

    眾人沉默，妙寒露出笑容：“沒錯，炎奴，事實上王莽均田，就是失敗在這里?！?/br>
    “哦？”炎奴想起來，當初在華縣，他干翻了張家，說要把張家的田分了。

    結(jié)果那個周世，嚇得不行，說均田者死，就拿王莽舉例子，說王莽均田，天下沸騰百姓皆反。

    當時炎奴還迷糊，不知道為何會反。

    現(xiàn)在他知道了：“難道說，那個王莽，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家辛苦開墾的田也都剝奪了？”

    妙寒淡淡地說：“不只是這個原因。王莽行的是復(fù)古之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繼而將天下人的田，盡皆收走，然后分給無田之民?！?/br>
    “其實若真的分配到位了，他還不至于天下皆反。”

    “但是，賤民不是民……豪族麾下佃農(nóng)，連戶籍都沒有，朝廷是按照戶籍來授田的……沒有戶籍，根本實施不到位?！?/br>
    “而有戶籍的百姓之田，多為全家辛苦開墾。而田少之百姓，或是懶惰，或有其他營生。”

    “所以百姓只知道自己辛苦開墾的田地被收走，而分給了不勞而獲者?！?/br>
    “局面就變成了皇帝是唯一地主，而世家與百姓皆為佃農(nóng)，原先的佃農(nóng)則連佃農(nóng)都當不了了……因為他們原本依附的豪族，都沒有多余的田給他們耕……朝廷也沒有足夠的營生去安置他們。”

    “至此人人都要造反，而真正沒有田的佃農(nóng)，跟著豪族造反也有好處，所以王莽相當于從上到下全得罪了……”

    炎奴恍然，這就是均田者死的真相，這田均得簡直就該死。

    “所以逆天歸逆天，一定要有更好的方案?！毖着剜?/br>
    妙寒目光灼灼：“是，順天仙帝簡單?！?/br>
    “而成為逆天仙帝艱難，必須構(gòu)建一個‘逆天者昌、順天者亡’的秩序?！?/br>
    “只要跟著我們足夠的光明，或者說好處大于順天，那么同行者會越來越多，敵人會越來越少，屆時‘逆天’才是正義，天道就是邪道！”

    “盡管到底如何抗拒天命，我尚不知道，但這方向絕對沒錯，有了這樣的基本盤，便可上下而求索，把那條路找出來，實現(xiàn)我們的太平?！?/br>
    眾人震撼，趙雨死死盯著妙寒，沒想到這個女人才是最狠的。

    炎奴雖然特性可怕，強得離譜，但終究是個癡兒，想法簡單。

    可妙寒不鳴則已，一鳴就要翻天！

    她的確變了，是因為失去了家族的羈絆嗎？沒有了牽掛，行事決絕起來了，好似掙脫了枷鎖。

    這不只是要炎奴成為仙帝，而是要炎奴徹底顛覆天道的秩序，直接替代天道賞罰。

    “你要如何賞罰？”趙雨問道。

    妙寒沒說，看向炎奴：“你選?！?/br>
    炎奴擺手道：“什么人之道，天之道，我都不選！”

    “得到的回報，就一定要損害他人嗎？難道就沒有不損害世間的美好嗎？”

    “我要賞者當賞，罰者當罰。不為賞而罰，不因罰而賞?！?/br>
    “努力應(yīng)有回報，人人皆可享太平，人人皆可以幸福?！?/br>
    大家都聽傻了，兩個都不要，他要完美，這不是瘋了？

    “炎奴這不現(xiàn)實……有人得利就總得有人……”

    炎奴咧嘴一笑，打斷道：“如果一定要有人受損，那便皆自我出！”

    “……”霎時間，大家都呆住。

    古往今來沒有任何一個圣君，可以照顧到所有人的利益，這是不現(xiàn)實的。

    炎奴說出這話，是絕大的志向。

    可現(xiàn)實嗎？當他們想要反駁時，卻愣住，失神地看著炎奴，回過味來……

    沒有人可以無限的受損，所以沒人可以背負所有人的利益，但炎奴貌似不一樣。

    眾人沉思著，而妙寒并不意外。

    她好像就是在等炎奴做出這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