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今天不上班 第553節(jié)
眾人看去,說話的是個年輕少女,身穿紅衣,皮膚晶瑩得跟玉人似的。 在其身后,佇立著一名背負(fù)長槍的少年,像個女孩,但行動舉止大大咧咧,又像個英武的男兒。 “你是哪家的貴女?”胡蠻騎士淡淡問道,他一看少女的舉止就知道是出身世家。 紅衣少女伸手抓住了旁邊的少年,似乎在阻止什么,嘴上回答道:“安丘朱氏?!?/br> 胡蠻騎士看似淡定,但不知道啥是安丘朱氏。 不過他確定眼前的是世家貴女,想到陛下現(xiàn)在非常重視世家,于是在馬背上行了一禮。 隨后說道:“安丘,應(yīng)該是青州那邊的吧,是打算投奔我大漢,入朝為官?” “外來的世家,不管是東邊來的,還是南邊來的,都要經(jīng)過石、趙、唐、楊四大家族的評定和擔(dān)保,方可授官?!?/br> 紅衣少女好奇道:“我一介女流也能當(dāng)官嗎?” 胡蠻騎士說:“當(dāng)然,宮中女官的空缺,可還有很多呢?!?/br> 紅衣少女一愣,笑了,微微搖頭。 隨后指著地上即將被五馬分尸的武者,說道:“你還未告訴我,到底大漢的那條律法,可以判他五馬分尸。” 胡蠻騎士沉默了,哪有這條律法?無非是野慣了。 見他不說話,少女又問:“又不知道你是什么官爵,可以當(dāng)街判決他人?” 胡蠻騎士更不知道說什么好,他不過是皇宮禁衛(wèi),真要較真,他的確是沒有任何審判的資格。 “哼,伶牙俐齒的小東西,你們這幫士人,也就能動動嘴皮子了?!?/br> “我還有皇命在身,不與你糾纏?!?/br> “起來吧,不過是嚇唬嚇唬,豈可當(dāng)真?” 胡蠻騎士說罷,竟然招呼那一隊騎兵離開了,丟下那幫武者不管。 這倒是讓紅衣少女頗為意外,呢喃道:“這偽漢看來國法較嚴(yán),胡蠻雖跋扈,但也不敢胡作非為?!?/br> 旁邊的少年說道:“雪兒,你攔著我干嘛?” “炎奴,我們是來找石寵、抓公子羽的,不是來打仗的。祖龍炁必須凡人用,你剛才要是一槍掃出,咱又白干了。”紅衣少女正是妙寒。 她與炎奴來到洛都附近剛降落,就遇到這事,若不是她攔住,炎奴恐怕已經(jīng)大打出手了。 炎奴撇嘴:“麻煩,我拿了祖龍炁,還不能掃蕩群蠻?” 妙寒笑道:“光有祖龍炁,沒有人皇,這玩意兒有什么用?” 炎奴幽幽地看向妙寒,他也知道,能無懼大勢,對抗天命的是人皇。 而祖龍炁只是支撐人皇位格的基礎(chǔ),他希望妙寒直接來做這個人皇,賦予他掃盡腥膻而不沾因果的資本。 奈何妙寒就是不愿當(dāng),非要從長計議,找更合適的人選。 她說道:“炎奴,公子羽和石寵關(guān)系不淺,盡量不要打草驚蛇,靠近他一舉拿下,讓他鎖定到公子羽的位置就是。” “若是動靜鬧得太大,我怕公子羽得了消息直接往太虛深處跑,真要是這樣,縱然你能鎖定他位置,也不知道要追蹤多久?!?/br> “難不成以后我在人間輔佐人皇,你在天外追公子羽?” 炎奴連忙搖頭,他有在太虛漂流半年的經(jīng)歷,那實在是太枯燥了。 要是絕對監(jiān)視到公子羽后,發(fā)現(xiàn)他在幾百光年外,那真是太難辦了。 縱然有大挪移,這也是極端漫長的距離。 炎奴深吸一口氣道:“雪兒,你說咋辦就咋辦,只求快一點?!?/br> “你是不知道,我來到這里,第七感籠罩方圓千里,看到不知道多少人神共憤之事,恨不得趕緊提槍縱馬,盡數(shù)給除了?!?/br> 妙寒這才知道,炎奴剛才想動手,不是因為眼前的小事,而是感應(yīng)八方,看到了更多的事。 “我看這偽漢吏治還算可以,一路所見都極為繁華,比其他地方不知好了多少?!泵詈行├Щ蟆?/br> 炎奴瞪大眼睛,當(dāng)即把他感應(yīng)到的一切,傳給妙寒。 妙寒渾身一震,這才知自己看得淺了。 這時那群武者站起身來,向妙寒行禮。 “小人吳琦,多些貴人救命之恩。” 他們因為一時口快,差點惹來殺身之禍,如今得活,對妙寒感激涕零。 妙寒從炎奴的精神力中回過神來,說道:“舉手之勞,不過是說了幾句公道話而已,那幫騎兵也不過是嚇唬你們?!?/br> 吳琦苦澀搖頭:“可不是嚇唬,若非貴人出言,我等定被五馬分尸?!?/br> “要不是知道必死,豈敢破口大罵?” 妙寒結(jié)合炎奴給她看的,知道此言非虛,不禁問道:“我一路走來,看到各地城鎮(zhèn)都極為繁華,然而卻又見到百姓身體空乏,病體纏身,好似時日無多,是何緣故?” 如果只從表面看,整個偽漢國境內(nèi),物產(chǎn)豐饒,百姓都過得挺不錯的。 吃喝不愁,家家戶戶都有余糧,穿得也還好,不像其他地方流民那種破破爛爛。 再結(jié)合跋扈的胡蠻騎士還挺聽勸,所以她一開始覺得,這所謂最強胡蠻的帝國,治理得還不錯。 可是,炎奴有第七感,卻給她看到了更深層次,只見大部分百姓的身體,已經(jīng)嚴(yán)重虧空。 有的人咳著血,都還吞咽下去,就當(dāng)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有的地方整個村子都感染了瘟疫,但百姓也不求治,依舊視若無睹地勞作。 時不時有人流露出絕望痛苦的神色,但總體十分麻木。 炎奴有輪回之力,甚至能看出人們的壽命,那簡直是一塌糊涂,沒有一個能活過五十,多數(shù)三十幾歲就得死。 這一切都非常奇怪,只看表面,還是看不清因由。 不過吳琦愣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見那群之前舉報他的士人,時不時瞥向這里,不敢再冒失亂說話。 妙寒心領(lǐng)神會,跨上馬道:“我此行要去金谷園,有什么話,我們路上說。” “是……”吳琦等武者,也騎上自己的馬,跟上妙寒等人,朝洛陽飛馳而去。 …… 第383章 金谷園 金谷園,在洛陽城外的東邊,依山傍水,占地極廣。 炎奴妙寒降落的地方離得本來就不遠(yuǎn),騎著快馬飛馳,半個時辰就到了。 路上,吳琦等武者,談起了偽漢帝國的法度。 那只能用四個字形容:勞瘁艱辛。 劉淵十分崇拜漢朝,曾言:我若生得早,遇到高祖,愿做他的蕭何。 于是各個方面,都效仿漢朝制度,稅收極低,法度嚴(yán)明。 但是那只是表面法度,實際上,徭役重到難以附加,家家戶戶都有硬性的指標(biāo),奴役百姓如牛馬。 吳琦說道:“我就是豫州人,家在潁川。家中較為殷實,所以自小習(xí)武?!?/br> “不過胡蠻一來,收走了我家的田,賜給了當(dāng)?shù)氐氖孔??!?/br> 炎奴問道:“那咋活下去?” 吳琦苦澀道:“活還是可以活,開國以后,朝廷規(guī)定每戶要耕百畝田?!?/br> “除此之外,朝廷還分給我們家六百棵桑樹,和一頭牛,兩頭豬,四只羊,外加雞鴨若干?!?/br> 炎奴一愣:“誒,不錯呀?!?/br> 他看到的情況也是這樣,每家每戶都很殷實。 一百畝夠養(yǎng)活一大家子了,更何況還有桑樹,可以織物補貼家用。 吳琦卻搖頭道:“但這些都不是我們的,農(nóng)田要向豪族交租。” “至于桑樹,朝廷強行分下來,并要求每戶每月都要交兩匹絹,不足數(shù),鞭二十,送去修陵寢、宮殿?!?/br> “豬羊雞鴨都要養(yǎng),每月長的rou都有定量,若不足數(shù),罰谷物銅錢以補足?!?/br> “如若養(yǎng)死了一只,更要高價賠付,再買一只?!?/br> 妙寒臉色大變:“什么!” 她多次主政一方,也非常了解民生,聽到這樣的法度,立刻就知道其中的苛刻。 一個月兩匹絹什么概念?那是最好的織工才能做到的效率,卻要求每戶都得做到,這要把人逼瘋的。 而同時還要耕田,還要養(yǎng)豬羊雞鴨,還對每月的長rou量都有要求。 養(yǎng)好了上交,養(yǎng)不好還要賠錢。這是純粹把所有人當(dāng)奴隸來使喚了。 難怪每家每戶,吃喝不缺,溫飽不差,卻個個愁眉苦臉,嘔心瀝血。 得了病都還要繼續(xù)干活,不敢浪費一點時間。 各項指標(biāo),可謂都卡在一個微妙的高度,只要全家緊鑼密鼓地勞作,多數(shù)家庭可以剛好完成,溫飽絕對沒問題。 再拼一拼命,甚至可以過更好……這種誘惑使得每一戶都在全力以赴地勞作。 “如此沉重的勞役,會把人累死的。”妙寒怒道。 她總算知道,為何百姓有吃有喝,還會身體虧空成那樣,壽命銳減。 看似每家每戶都在辛勤勞作,物產(chǎn)極度豐饒,城池內(nèi)一片繁華,這卻純粹是拿命換來的。 也難怪各地安定,沒有絲毫動亂,也實在是百姓沒精力,沒心思去想別的了。 “除了農(nóng)家,鐵匠、木工、礦工、陶匠也都各有要求……” “天子曰,大漢人人如龍?!?/br> 吳琦說完,妙寒大呼荒謬。 這樣下去,國庫會無比充盈,豪族會盆滿缽滿,但很多人會累死,病死,而實在受不了了,又會窮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