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鳳瀾瞇著眼睛拉長了音調(diào)。

    一提那年，她就更氣了。

    明明承認(rèn)是她師弟了，不順勢認(rèn)回身份嗎？

    那個時候，掌門師兄死了，無恙師伯帶著宛玲瓏在南王轄地連殺十個小王，月詭一方已經(jīng)跟凌云宗不死不休了。

    成姝也幾乎就在魔神那里掛了號。

    不回去，月詭就不會找他們嗎？

    “顧文成，我怎么發(fā)現(xiàn)，剝離了太歲的身份后，你變蠢了呢？”

    顧文成：“……”

    他想惱羞成怒，可是師姐的樣子似乎比他還生氣。

    一時之間，他不太敢了。

    “不想在這里被我打，把里子面子丟盡，就給我滾遠點?！?/br>
    鳳瀾壓低了聲音，“往南三百里，我最后一次，教你一個乖?！?/br>
    顧文成：“……”什么意思？

    還要打他？

    他……

    “師姐！”

    他連喘了幾口粗氣，努力壓住脾氣，“我是來給成姝道歉的。她失蹤的兩年，我日夜不安，我已經(jīng)想通了，當(dāng)年的事，我做錯了，我來給她道歉?！?/br>
    “你想通了？”

    鳳瀾氣到磨牙，“你想通了，成姝就要原諒你嗎？”

    這都隔了多長時間？

    一次次的機會，他放任流走，現(xiàn)在跟她說想通了，來道歉了……

    嗬！

    “顧文成，任何人都不會在原地等你的。”

    這是修仙界呢。

    時時生死轉(zhuǎn)換的地方。

    誰會在原地不動，等一個無望的道歉？

    有那時間等，不如奮起。

    “你從骨子里就看不起你女兒?！?/br>
    給成姝安排那樣的師父，早早給她訂親，把她排在外面，不僅是看不起成姝，也是看不起她。

    就因為，他是太歲。

    “你以為成姝不知道？就算少時的她不知道，長大了，她也不知道？你是看不起誰呢？”

    鳳瀾咬牙切齒，“你在外面拼命，你當(dāng)太歲，那就當(dāng)好了，憑什么就覺得，成姝要走平凡的修者之路？你以為你是天嗎？你知道，當(dāng)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會有多傷心難過？

    她現(xiàn)在的利害，是運氣嗎？是老天爺給她喂飯嗎？都不是，是她一次次拿命拼出來的。

    是她腦子夠足，是她天生純善。

    你給過她什么？

    一個字，寵！

    你明明知道你不能陪她長大，為了全你的為父之心，你捧著她，在宗內(nèi)四處恣意。在煉氣、筑基弟子們的交換會上，跟人家搶寶。你還看不起澹臺師兄，他是掌門人啊，你當(dāng)著你女兒的面，給他下臉的時候，有想過，當(dāng)你離開的時候，成姝怎么辦？”

    “……”

    顧文成白著臉，往后退了一步。

    “尹正海確實不是東西，但是成姝在宗內(nèi)被人孤立的源頭在你?！?/br>
    這個師弟太自我了。

    “你……”

    “不要說了?！?/br>
    顧文成不敢再聽。

    也不想再聽。

    他現(xiàn)在的心很亂。

    是他錯了嗎？

    他不能陪女兒長大，所以就特別珍惜陪著的時光。

    煉氣、筑基弟子的交換出了好東西，他想幫女兒收著，就讓她砸錢，他錯了嗎？

    他想讓女兒看看，他有多厲害，下掌門師兄的臉，打耿黍的臉……

    “是！我有錯，所以我來道歉！”

    他紅了眼睛，“師姐，你不能只疼成姝，一點也不顧我??！我有心結(jié)落在成姝身上，你不讓我見她，是想我這輩子的修為，再無寸進嗎？”

    鳳瀾：“……”

    她瞪著師弟，滿臉的不可思議。

    他明明知道她也關(guān)心他，現(xiàn)在拿他自己……

    “還有成姝！”

    顧文成再次給自己加碼，“她回來了，來天休山了，焉知不想和我這個當(dāng)父親的和解？要不然，她怎么不去天星火山呢？再不濟，去妖風(fēng)林也行啊！”

    妖風(fēng)林是女兒拿下來的。

    她在的時候，妖風(fēng)林的風(fēng)蘊果都多些。

    女兒離開兩年了，妖風(fēng)林的風(fēng)蘊果少了三分之二還帶轉(zhuǎn)彎。

    其實要他說，女兒該到妖風(fēng)林走走了。

    “師姐，她是我女兒，你讓我們自己談吧！”

    說話間，顧文成看向大門，那里的禁制一閃，女兒已經(jīng)走出。

    曾經(jīng)嬌嬌軟軟，特別愛笑的女兒，現(xiàn)在溫婉文靜。

    在聯(lián)盟器堂的時候，他暗里觀察過，她很少笑了。

    更多的時候，她不是在研究怎么更好的掌握十面埋伏，就是在打鐵，和毛巧琳那個孩子一起賺外快。

    鍛體的同時又能賺外快，所以每次拿到分成的時候，她都會笑。

    顧文成很懷念女兒的笑容。

    可是現(xiàn)在……

    “師父，我的事，我自己來吧！”

    躲不掉了。

    真能躲得掉的話，師父出來這么久，人家早走了。

    顧成姝看向曾經(jīng)的父親。

    印象里的父親瀟灑、恣意，是個謫仙人。

    現(xiàn)在……

    現(xiàn)在是太歲。

    是人人稱道的太歲，不是她的父親。

    遠遠的，瞄到沉默走到一起的父女倆，喬雁和宛玲瓏齊嘆一口氣。

    她們兩個都沒敢陪著師叔一起敲門。

    一是怕師父（師叔），一是怕師妹。

    前者一怒之下可能會打她們，后者……，可能是沉默著遠離。

    師妹是內(nèi)斂的，很多時候，她不說不做，但是她會遠離。

    當(dāng)她遠離的時候，她們就再也不可能靠近了。

    “你說，師叔道歉能成功嗎？”

    宛玲瓏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問身邊的喬雁。

    “不知道。”

    喬雁搖頭，“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別問我?！?/br>
    她師父比師叔大許多，師叔……少時其實被師祖和師父寵的太過。

    他老是仗他小，仗著師祖和師父，欺負(fù)……

    想到早就死了的人，喬雁又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我要去陪我?guī)煾噶?，你……?/br>
    “我去見肖盟主?！?/br>
    宛玲瓏不敢這時候去見鳳瀾師叔。

    總感覺去見了，她會被削。

    哪怕不動手，眼神也會削她好幾次。

    宛玲瓏逃也似的跑開。

    沉默著和父親漫步在沒多少房子的坊市里，顧成姝心情平靜。

    此時她連團團都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