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攝影師跟她比了個ok的手勢,她立刻跑去穿鞋。 江嶼眠忽然想到家里的相機,相機里的視頻,他看了眼身邊的人,暗自思忖要找個機會給林鶴書看。 靠近岸邊海浪到達不了的地方,干燥的沙子比剛才柔軟許多,他們走過去,身后留下一串并排的腳印。 林鶴書找了一只空掉的礦泉水瓶給他暫時養(yǎng)螃蟹,江嶼眠查了一下螃蟹怎么養(yǎng)。 “要用海水養(yǎng),”西府不靠海,江嶼眠想了想,“去海洋館要嗎?” “可以用鹽調配?!?/br> 江嶼眠點點頭,繼續(xù)看:“說是最好帶點兒海水和沙子,吃藻類魚蝦……吃剩的要撈出來?” 他皺著眉,不確定水族箱能不能自動做到這一點,或者寵物店接受螃蟹寄養(yǎng)嗎? 江少爺自己過日子基本靠錢,不太適合養(yǎng)寵物,他自己其實也不熱衷。 “怎么想到養(yǎng)狗的?” “狗?帕帕?”話題轉得有點快,江嶼眠回憶了一下,“有場專題發(fā)布秀,需要大型犬配合模特,其他犬種都借的了,就剩阿富汗獵犬沒有,我就買了一只?!?/br> “后面找不到合適的飼養(yǎng)人我就暫時自己養(yǎng)?!?/br> 說是自己養(yǎng),其實大部分時候也是寄養(yǎng)的,回國之后相處的時間才多起來,江嶼眠想起來,林鶴書短暫地養(yǎng)過一只貓。 一只流浪貓,叫帕斯卡。 據說是發(fā)情期跟別的貓打架受傷掉在院子里被他抓去醫(yī)院,治好傷做好絕育手術之后還是野性難馴,自己跑了。 那時候江嶼眠去他家,貓已經不在,但是用過的東西還在。 江嶼眠問過他為什么叫帕斯卡,林鶴書說:“它自己選的。” 證據是它在一張寫著“牛頓”“安培”“法拉第”等科學家的紙上,留了個爪印,正好印在帕斯卡上。 江嶼眠輕咳一聲:“你猜它為什么叫帕帕?” “帕帕拉恰?!?/br> 江嶼眠:“……” 他原本是要借貓和狗的名字來解說他們的緣分,沒想到林鶴書一眼看穿,后面的話就變得沒意思起來,只好回到名字本身:“那天它合作的模特,展示的珠寶是帕帕拉恰?!?/br> “帕斯卡后來回來過?!?/br> 他這用詞也不難猜出回來又跑了,江嶼眠笑他:“你沒抓它?” “它見過外面的世界,這是它的選擇,或許對她而言這不是流浪,被我收養(yǎng)才是禁錮?!?/br> 江嶼眠愣了愣,覺得他好像話里有話,林鶴書抓起一把沙子握在手中,越握越緊,細沙從指縫間落下:“江嶼眠,我也留不住你?!?/br> 他的衣袖挽著,握沙的時候,能看見手背上、胳膊上的經絡,很性感。江嶼眠盯著他的手,思維緩緩跟上來,他沒有輕率地回答,而是問:“為什么要留?” “互相喜歡就在一起,如果在一起不快樂了,留下來又有什么意義?” “我當初,讓你不快樂了?” 不快樂應該也不算。 準確來說應該是,不能給他快樂了。 他們離得太遠,隔著時差,又隔著林鶴書從早到晚的課表,他們只能見縫插針地聯(lián)系。 林鶴書不是多主動的人,不會隔著電話給他說很多好聽話,這么遠的距離,他很難吸引他,何況對江嶼眠而言,那是全新的世界。 林鶴書周末時間多一點,但江嶼眠每周都有不同的安排,有次去酒吧沒有接到林鶴書電話,回撥之后只聽見忙音,之后又因為手機被偷,陰差陽錯地有兩天沒有聯(lián)系。 這似乎是一個開始,他們漸行漸遠的開始。 江嶼眠說不清他們?yōu)槭裁捶质?,因為他們確實沒什么劇烈的沖突,就連分手當天,江嶼眠的回憶中也更多的是林鶴書的緘默。 他到現在都記得林鶴書在雪中凝視他的神情。 那天他剛滑雪回來,在樓下看見一個拉著行李箱的身影,一開始沒有放在心上,走近了才發(fā)現是林鶴書,他詫異,但是快樂地跑過去抱他:“你怎么忽然來的,我這里什么都沒有?!?/br> 他說的是某些情侶消耗品。 林鶴書問他:“你去哪里了,電話一直不通?!?/br> “滑雪,那邊一片都是野雪,比雪場干凈多了。” 林鶴書沒有說話,江嶼眠從他的沉默中讀出了不贊成,強調:“我是成年人了。” “你想過出意外的可能嗎?” “哪有那么多意外?!?/br> “雪場……” “哎好了?!苯瓗Z眠又一次抱住他,打斷他,“你難得來,不要說這些了,你先上去還是在這等我?我去買套?!?/br> “要不還是開房吧這里隔音不好?!?/br> 林鶴書坐了近十個小時的飛機,又在樓下等他一整個白天,眉間有難掩的疲色:“我后天有考試,這兩天是復習假。” 江嶼眠的興致一下跌落,不遠處一對同性情侶嬉鬧著走過,一點都沒有收斂地討論今晚去誰家過夜。 “這戀愛談的,分了算了?!?/br> 話是自然而然說出口的,江嶼眠自己都有些意外,他去看林鶴書的神色,他似乎沒什么不悅,只是凝視他。 江嶼眠被他這樣看著,想要反口都拉不下臉,他期待林鶴書拒絕,心里卻隱隱覺得他不會,林鶴書也確實沒有。 他靜靜看了江嶼眠很久,只是看著,雪花悄無聲息地落在他的發(fā)梢,晚風也靜悄悄的,它們都在靜默地見證這場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