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江嶼眠的主意，澆花在林鶴書看來是養(yǎng)花的一部分，但在江嶼眠眼里，偶爾興致來了澆澆花叫悠閑自在，天天澆按時澆，這就是件麻煩事了，還是件綁著林大夫不得不隔幾天回去一趟的麻煩事。

    跟裝修公司的人定好方案，林鶴書沒有立即走，一早一晚，江嶼眠基本都會跟他通話，他去巷子口吃了碗餛飩，再回到院子電話就來了。

    江嶼眠靠在車座上，拿著手機(jī)，困得幾乎要睜不開眼。

    林鶴書：“昨晚沒睡好？”

    江嶼眠閉著眼，不知道聽沒聽明白，過了兩秒才勉力睜開眼：“畫稿，沒注意時間?！?/br>
    昨天拍賣會的預(yù)展上他見過那枚紅鉆了，設(shè)計方案自然而然地出現(xiàn)在腦海中，呈現(xiàn)到紙面上不是什么難事，只是畫出來之后他又不夠滿意，修修改改地折騰了大半宿，忘了今天要去美術(shù)館。

    這也不是才定下的行程，美術(shù)館有很多展品不對外開放，想看需要提前預(yù)約，林鶴書早就知道這回事，他自己倒忘了。

    “你沒有助理嗎？”

    江嶼眠從前給人家打工的時候有助理，回國之后有什么瑣碎的事直接扔給工作室的人做了，沒有專門跟著他的人，于是他搖頭：“沒有，保鏢倒是有?！?/br>
    鏡頭一轉(zhuǎn)，林鶴書就看見了車內(nèi)兩位高大的保鏢，眉心一皺：“你去干什么？”

    江嶼眠照實說：“這兩天在鬧罷工，附近有點人員聚集?！?/br>
    他寬慰道：“沒什么危險，只是以防萬一?！?/br>
    江嶼眠實在是困，說話間又打了兩個呵欠。不得已按了下控制鍵，窗戶打開一條縫，冷風(fēng)夾雜著細(xì)小的雨絲飄進(jìn)來，落在臉上涼絲絲的，終于清醒了一點，注意到林鶴書那邊的背景：“你還沒回家？”

    林鶴書拉遠(yuǎn)鏡頭向他展示了一下空蕩蕩的屋子：“過來確定自動灌溉系統(tǒng)，順便看看裝修?！?/br>
    室內(nèi)裝修已經(jīng)差不多完成，等院子也收拾好就可以把家具搬回來，江嶼眠坐直了一點，饒有興致地說：“去院子里看看?！?/br>
    洗手池邊原本放大水缸的位置改造出來一個小池塘，假山石高低錯落地鋪著，還搭了條水循環(huán)系統(tǒng)。

    為了展示成果，水循環(huán)是開著的，竹制的小水車源源不斷地把水從下方水池帶到假山上，再從假山上流下來，池子里沒有什么動植物，江嶼眠弄這個不是想要景觀，而是想聽水聲。

    工作室那邊有個差不多的，夏天聽這樣的潺潺流水聲很消暑，現(xiàn)在聽起來其實有點冷，他沒在意：“我之前買了排果殼鈴，你看看在不在？掛到葡萄架上去?！?/br>
    果殼鈴的聲音跟水流聲很像，空靈悅耳，雖然還在冬天，他已經(jīng)想好他夏天躺在這里午休的樣子了。

    林鶴書于是走進(jìn)另一間屋子去為他找果殼鈴，是林奶奶原先住的那一間，這間屋子變動小，改動也快，重新整理好電路貼上墻紙之后就暫時用來放東西，果殼鈴應(yīng)該也在這里。

    江嶼眠忽然想起來：“我給奶奶準(zhǔn)備了一枚胸針，放在工作間，你找個禮品盒裝起來，下周替我?guī)н^去?！?/br>
    “嗯?！?/br>
    “奶奶還是說不回來住嗎？”

    “她在那邊住慣了?！?/br>
    林奶奶的原話是：“房子過給你了，你想怎樣就怎樣，我在這邊住著好好的，也有錢，用不著你養(yǎng)老，將來死了你給我送回老家去就好?！?/br>
    老人家看慣生死，也認(rèn)為家里的大夫都應(yīng)該跟她一樣，說話常常不留情面，唯獨對江嶼眠她總是很溫柔，林鶴書隱下她直白的話。

    “那等我回……去看她?！?/br>
    他說話中間頓了一下，司機(jī)說了句抱歉，林鶴書問他怎么了。

    “不知道。”江嶼眠先是搖頭，繼而補充，“急剎車，可能有什么人吧。”

    林鶴書看他一會兒，確定沒什么事才又低下頭去，一只手拿著手機(jī)通話，另一只手不斷翻找，江嶼眠問他：“找不到嗎？”

    林鶴書把幾只打開的箱子都給他看：“你確定在這里嗎？”

    江嶼眠不確定，他試圖回憶，但沒想起來，最后決定不為難自己：“再買一串吧?！?/br>
    急剎車之后，很快就到美術(shù)館，保鏢回頭看他一眼，也是變相提醒他，江嶼眠卻遲遲沒有掛電話，其實也沒什么非說不可的話，只是不想掛。

    明明出來也沒幾天，他們還天天通話，他卻覺得，好像已經(jīng)分開很久了。

    第40章

    從美術(shù)館出來, 江嶼眠沒有立即回酒店，而是去了家中餐廳，莫里森知道他要參與競拍, 給他介紹了一位代理人。

    這家中餐廳的菜很有地方特色, 代理人吃得津津有味。

    有一道中西結(jié)合的蘑菇羹, 口感接近奶油蘑菇湯，食材上又仿佛帶著中餐的影子, 江嶼眠嘗了一口放下勺子, 開始懷念林大夫的蘑菇湯，林大夫的蘑菇湯準(zhǔn)確來說應(yīng)該叫平菇湯, 做法簡單, 連菇都是自己種的。

    按理說自己種的菇跟買來的菇味道上是沒有差距的，但莫名地能讓人多一點食欲，光是想著，就能讓他再次向蘑菇羹伸出手。

    代理人以為他喜歡這個，借著蘑菇湯夸了夸中餐，七拐八彎地寒暄了一陣才終于說到正題上：“江先生, 我聽說您之前去了el俱樂部。”

    委托競拍不是什么稀罕事, 通常委托方與被委托方需要提前簽署委托證明，除此之外，被委托方還會做一份資產(chǎn)評估, 就像現(xiàn)在這樣。